第十四章千里裹棺

第十四章千里裹棺

晝玉脖頸上一震,酥麻的感覺在他毫不設防的情況下震蕩開來,她是沒少用力的,他又毫無防備,下意識鬆了懷抱。

顧憐幽趁機推開他,站在離他三尺遠的地方淡淡叫住他:“殿下就站那,否則我就上去了。”

晝玉聞言止步於前,乖乖地站在那裏,高高大大的,卻像是她的阿雁一樣聽話。

上輩子因為他的身份,她都還不敢這樣使喚他,這輩子顧憐幽直接自我放棄了。

她太清楚晝玉是什麼樣子了。

但那條狗沒有他這樣眉清目秀,他有這樣一張翩然俊雅的臉,迷惑性十足。

大周如今對他的讚譽真是名不符實。

晝玉那雙線條清冽的眼睛在初夏明陽中看着她,浮光如夢,可他眸子微垂的時候,顧憐幽卻注意到了他眼皮上一個小小的紅痣。

很小,顏色偏暗的一顆妖痣。

上輩子他沒有,明顯是新長出來的。

可是顧憐幽眼皮上也有這麼一顆新長的妖痣,像是雙生似的,他也有一顆。

顧憐幽微皺了眉頭:“殿下眼上那顆痣從何處而來?”

晝玉不明就裏:“痣?”

他抬手去撫眼皮,修長白皙的手指只是輕輕一點,眼皮上並無凸起。

顧憐幽想起來了,上次在舒月閣偏殿見他,他還沒有長這麼一顆痣,恐怕就是這兩天新長的。

而她是在發現自己重生之日便有。

顧憐幽心下微沉。

這顆痣是不是代表着什麼?

可她卻沒有多說,反而轉開話題:“這段時間月慜想是不會再想着嫁給你了,你抓緊時間清查月氏,不要授人以柄。”

晝玉的眸光溫柔似杏雨梨雲,春山含笑:“憐幽一定是為我做了什麼,果然還是心上有我。”

看着這雙天生清貴的聖人眸,彷彿還是上輩子,但他這個人可和上輩子太不一樣了,這輩子像一塊牛皮糖一樣甩不掉。

顧憐幽算着時間,那些影衛應該發現她如今在洞裏了。

她乾脆利落地踩着洞壁借力上去,從上面往下看,慢悠悠道:“殿下在下面慢慢休息,臣女先告退了。”

晝玉還沒開口回她,她便又意味深長地開口道:“殿下,再見。”

晝玉無奈而笑,乾脆利落地出了洞。

那個比兩個曲餘清還高的洞,對於他們倆來說,一個人都困不住。

而有心被困者,如曲餘清和顧濃雲,現在還沒出來。

消息自然從影衛傳回棲如那邊,棲如越發覺得顧憐幽機敏得出奇,她只是捧了捧顧憐幽的才名,顧憐幽就猜到她想讓她嫁給太子。

甚至故意說了一聲出來,讓影衛們打起精神,看着她和太子卿卿我我。

太過忠心,太過順從,就代表着事必有妖。

一直以來,她也不知道顧憐幽發現了影衛的事情,顧憐幽卻這麼乾脆了當揭起來,也不當做底牌反策。

似乎聰明,似乎愚鈍。

她摸不準顧憐幽到底要什麼。

顧憐幽往前廳去的時候,發現朱侯爺居然正在看那幅八尺中堂,周圍人面露羨慕,小聲議論着。

幾個上了些年齡的長輩是討論完政事,偶然路過,見眾人團團圍住,便有些好奇,尋了個下人一問,聽說是左相家的嫡女寫的字,幾個長輩一下來了興趣。想看看左相家的姑娘究竟寫成什麼樣能受譽如此。

談笑間入堂時,本來是不當回事,只是當個談資,而當下人把那幅八尺中堂豎起來展示的時候,幾個位高權重的長者皆是一驚,不敢相信地面面相覷,低聲私語。

“這是左相女兒寫的?”

“老夫都無此筆力!該不會是有什麼誤會罷?”

顧憐幽那幅章草,讓幾個長者在一群年輕人中都不受控制地失了態。

然而越是如此,朱樾兒越是得意,激動得面色微紅,主動上前,信誓旦旦說這是御史姐姐為她所寫,當場寫就,眾目睽睽,絕無虛言。

年輕人們不一定看得懂那幅字的深蘊,但幾個長者怎麼可能不懂。

以毫末逆鋒,筆力遒勁,一筆寫到底,一氣呵成,整幅書沒有第二筆,連綿不絕如山宛如江河,一瀉千里,哪怕他們已是書字一生,都不能做到這種水平。

其雄峻偉茂,足以千秋萬代傳世。

如此一幅草書,竟是御史家一個十六歲女兒寫就!

何其令人汗顏。

幾個老頭已經開始掏帕子擦額上的冷汗了。

顧憐幽路過前廳時,故意沒進去。

她其實算是舞弊了。

這幅字她上輩子寫過許多次,要多流利有多流利。

上輩子她練習那麼多遍,練到這種程度,其實只是希望,朱樾兒能更體面風光地走。

顧憐幽上輩子將這首詩寫在八尺布帛上,令人送到青州,矇著朱樾兒的棺槨回來。逼着她那個臨陣獨自脫逃的丈夫收了。

顧憐幽其實不希望朱樾兒再葬入她丈夫的家墳,可那是朱樾兒一生所念。

她丈夫說著朱樾兒恐怕臨死前已經受辱,家中有族規,不能納不潔之婦進門。言語之涼薄,彷彿十數年來為他操持中饋,替他奔走求薦,換來他朝中立身之地的,不是朱樾兒一般。

似乎朱樾兒這個人沒有活過,就只剩貞潔可以言說。

最後是顧憐幽咬牙下了一道懿旨,以皇后八尺黃帛親書柩銘綁在她棺上,命郎中令與衛尉帶兵立在他門前,拿刀逼着他,要麼收棺下葬,要麼一同賜死,他才不情不願地收了。

可他的表情和動作都無比厭惡與不耐煩。顧憐幽聽見郎中令轉述的時候,鼻頭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又氣又恨。

有很多女子,其實一生都可悲至極。

本來她們可以有更好的結果,卻因為禮教世俗,用一院天地囚住了自己。

顧憐幽和她們萍水相逢,無關情誼不情誼。

物傷其類,她單單是為女子可悲。

何必將一生寄托在一個男人身上。

棲如成立女閣,其實正中她下懷,無論留不留棲如,女閣她一定要留下。

她要的,是棲如的女閣,那是棲如的命脈。

得之可得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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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火葬場再就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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