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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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無若依舊不能下床走動,偶爾卓染會去與他說些事情,主要還是為了聶寒山。

卓染有些不喜歡和天無若說這件事,她只是稍稍帶了兩句便將此事岔過去,很快就投入到下一個話題里。卓染感覺到奇怪的是,自那日將付思思和天無若送回來之後,聶寒山確實沒有再聯繫過卓染,卓染也不可能親自去找他。

付思思傷倒是好了差不多了,沐恆着人將葯給付思思送過去,下一刻直接將卓染拉到了廚房,盯着她把葯喝完。

“這都四五日了,怎麼還要喝?”卓染微微皺起眉,“我現在已經沒事了。”

“你是大夫還是我是大夫?”沐恆將葯碗推到她面前,“我沒讓你一日三餐都喝已經算是寬限了,就算我師父不久便到,但在此之前你還是要聽我的。”

卓染嘆了口氣,還是沒有喝掉的打算,不過提到了沐恆的師父,卓染便藉此扯了許久。

“一直都沒聽你說過你的師父。你不是在綏城住着嗎,怎麼會遇到南疆醫師?還是你專門去南疆那裏求學啊?”卓染說,“他可不是什麼好說話的人,收徒弟這件事,恐怕很難吧。”

沐恆說:“當時是父親將我送去南疆醫師那裏的。實不相瞞,我爺爺也是南疆醫師,不過爺爺年輕的時候遇到了一些事,總的來說就是受人矇騙,不小心傷害到了一個被誣陷的好人,爺爺心裏過意不去,也不想再南疆那裏待着了,所以就來了綏城,後來我們就一直在綏城住着,還開了一家客棧。我的師父,其實是爺爺師兄的徒弟,對我很好的。父親不希望爺爺的醫術後繼無人,便將我送去了南疆,有了這層關係,我當時在南疆還算是安寧順利,雖然學了些皮毛,但我回綏城時竟然還遇上了你,誤打誤撞還把你救了。”

卓染笑了笑:“這還叫誤打誤撞?你怎麼這樣謙虛呢?南疆醫師的本事可是旁人想學都學不來的呢。”

“可我還是幫不上你的忙啊,”沐恆嘆了口氣,“還是要師父來看看的,要不然我怕我會耽誤你的。”

“沐恆,不要再想這些事情了,我現在不是沒事嗎。”卓染說,“你對我這樣好,倒叫我覺着我耽誤你了。”

沐恆搖了搖頭,她還想再說什麼,發現卓染悄咪咪地將葯碗推到一旁,猛地反應過來卓染這是在故意耗着。沐恆也不說話了,手指叩響桌面,挑着眉看向卓染。

“行,我喝。”卓染無奈笑了笑,雙手捧着碗將葯喝完。

沐恆從她手中接過葯碗,轉過身將葯碗擱在案板上,卓染還沒起身,吳松就火急火燎地跑了進來,哭喊着:“姐姐,大事不好了!”

“何事如此驚慌?”

“姐姐!拜爾……拜爾來永州了!”吳松高聲喊道。

“什麼!”

***

厲埏川後幾日趕路趕得慢一些,但是好在沒有耽誤進程。定北關守衛增加了一倍,厲埏川不禁皺眉。

齊渡看見厲埏川不由得一愣,還是先將人請了進來。厲埏川見他面色疑惑,笑說:“怎麼了,就這些天你都不認得我是誰了?”

齊渡搖了搖頭:“不。侯爺,我只是奇怪,您為何還會回來呢?是永州那邊都處理好了?”

厲埏川皺着眉:“什麼永州處理好了?”

“侯爺沒有收到熊正毫的信?”

厲埏川說:“收到了。不是說拜爾來了北驪嗎,永州那裏暫時沒有什麼事,我就先回來看看。”

齊渡面色立刻變得驚恐,他俯身行了一禮:“侯爺還是快快回永州吧。”

厲埏川將他的手抬起來,皺眉說:“把話說清楚。”

齊渡急聲說:“熊正毫給侯爺的傳信已經是半月前的事情了,現在拜爾並不在北驪,反而去了永州那裏。熊正毫派人快馬加鞭給侯爺傳信,侯爺沒有收到后一封信嗎?”

厲埏川搖了搖頭:“我只收到一封……你說拜爾去了永州?你們怎麼知道的?”

“熊正毫帶着人從北驪繞過去追蹤拜爾,發現他從邊境繞過去,沒有與阿格木拉會合,但是他們不敢掉以輕心,便潛伏几日,最後發現,拜爾的目標不在塗州,所以便猜測他是想要進攻永州。想來是信件在途中出了事沒有到侯爺手上……”齊渡說,“也怪我,我應當派人前去,試着在半途上攔住侯爺的。”

厲埏川頓時心如擂鼓,熊正毫應當沒有猜錯。塗州現在有紫砂堂,還有烏力,拜爾不可能橫插進去,最有可能的就是永州。永州現在……聶寒山不一定能真正幫到卓染,她身邊也沒留幾個人,拜爾真要去永州,只怕卓染他們會受傷的。

“侯爺……南卿之事事關重大,侯爺還是快回去吧。”齊渡皺緊了眉,“按照路程推算,拜爾現在應當已經到永州了。”

厲埏川攥緊了手。他真的懷疑有人在玩他。冬日行軍趕路本就是難事,如此一來一往,他自個兒都受不了,更何況這些禁軍。厲埏川深深呼吸了幾下,還是沉聲吩咐道,原路返回。

他不敢託大,就算是被耍,他也不敢放任卓染獨自面臨險境。

***

聶寒山知曉此事之後,沒有過分的驚訝擔心,只是看向卓染,想知道卓染到底是怎麼樣想的。卓染沉聲說:“拜爾已在城外安營紮寨,隨時都有可能攻進來,現在我們還是好好想一想,該如何守住這座城。”

“我說南卿啊……”聶寒山說,“紫砂堂被你留在了塗州,現在你沒有一兵一卒,這事可難辦啊。”

他沒有提到自己手下的人,這就是明擺着告訴卓染,此事要做,卓染要求他,求他幫忙。卓染卻沒有要求他的意思,只是說:“不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大當家還是覺得,我不足夠被信任嗎?”

“南卿這話說的,”聶寒山笑了笑,“南卿一聲令下,我哪有不答應的份兒呢。不過我手下就這麼些人,恐怕不足以抵抗拜爾吧。拜爾是何人啊,他可是無戈爰劍的首要人選,我們這不是純屬雞蛋碰石頭嗎?”

“大當家的意思是,我們坐以待斃即可?”卓染笑了笑,“那這事兒可由不得大當家了。拜爾進城之後,只會殺了你我,大當家要想再說什麼可就沒機會了。”

“我可沒這麼說。”

卓染沉聲說:“大當家定然知道,應對這些事情當然要專業的人來。聽聞大當家手下有一位軍師,不知能否請他來,為我們指點一二?”

聶寒山挑起眉:“南卿……果然厲害。”

“想知道這些並不是什麼難事。”卓染淡聲說,“軍師跟過我父親,自然明白怎麼打,我們這一群沒有經驗的人,總不能白白將命搭進去吧。”

聶寒山點了點頭:“可以。不過南卿要答應我一件事,若是南卿贏了這場,需要應我一個請求。”

卓染站起身:“只要有命活,我一定會答應你。”

卓染也是許久沒有見過這位軍師了。二人見了面,卓染沒有提及往事,只是詢問着他的想法。軍師名叫王衡。

“你不問問我,為何會在聶寒山這裏嗎。”王衡與卓染講了一下大概,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卓染微微一愣:“前輩肯說么。”

“我是為了……為了和古羌人轟轟烈烈打一場。”王衡看向卓染,“先前引南卿過來的人,是我。”

卓染頷首:“我知道。”

“你父親不是那樣的人,他們都是道聽途說,現在到了你這裏,我希望你能搞清楚過往之事,為你父親正名。”王衡說,“當年與你,也是匆匆一面而已。”

“前輩……前輩知道當年發生了何事嗎?”卓染說,“父親是被人陷害的?”

王衡說:“當年渃溪大戰,我其實是有參與的,不過是之前有些事情耽擱,我是在事發前三日到你父親身邊。你父親告訴我,隔牆有耳,我便知道營內有了姦細,只是與古羌之戰不可大意,這事不能公之於眾影響士氣,所以你父親打算將計就計,在宴席上將他們幾個偷偷解決掉。只是實在是天意弄人,明明一切都就緒,就差一步,卻生出了變故……”

卓染微微皺眉:“是廖禾嗎?”

王衡頷首:“是。宴席之上,他們幾個表現的毫無異樣,你父親想要動手,卻聽他提到了永州,字裏話間都是威脅之意,意思就是周聿和你現在在他們手裏,叫你父親不要輕舉妄動。你父親自然明白是什麼意思,便臨時改變了計劃,親手書信一封家書傳回永州,又只讓廖禾發現他往皋都也傳了信。本以為短暫的等待可以成功,沒想到他們竟然動手殺掉營內的卓家軍,你父親再是神通廣大也沒辦法救下所有人,廖禾使了毒粉,帶走了你父親。我當時奉你父親之命前去探查渃溪山澗,躲過一劫,回營地時才發覺不對勁。沒了主將,卓家軍雖然有能力自己打,可還是有些力不從心。大戰過後,卓家軍慘敗,我一路退到永州,親眼見到了永州城所謂的屠殺,精疲力竭之時,有人救了我一命。兜兜轉轉這些年,我發現了永州城這個寒山王,便留在這裏,想要藉機了解現狀,果然聽說了卓廷之女卓染入都的消息,我想要回皋都城,但是那不是好時機,反而有可能加速你的死亡,所以我沒有去。這些年永州不算安寧,我一直留在這裏,現在等到你來,我將這些事情說出來,也算了結了我的一個心愿。”

卓染搖了搖頭:“前輩能夠與我說這些,已經是大恩了。現在廖禾也死了,我想要做什麼其實都沒有意義了,只是除了為父親正名,我定然是要做到的。”

“我也相信你。”王衡說,“不過南卿,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聶寒山不是什麼良善之輩,你若想和他聯手,免不了要受氣的。南卿現在手上沒有任何人,聶寒山很有可能以此牽絆住南卿,南卿要事事小心。”

卓染勾唇一笑:“他也不希望自己死在古羌人手裏。”

王衡正色說:“現在城內還存有些火藥,第一輪他們來可以先以此擋住他們。後來就要靠南卿自己來了,戰術只是輔助,古羌人不容小覷,所以我們要做好心裏準備。我記着侯爺也是剛離開永州……不知他何時能夠回來。”

卓染皺眉:“其實我並不盼望着他能夠回來,路途難走,他確實不應該再奔波。離我們最近的是新州,不知葉將軍能否前來幫忙。只是現在傳信過去,只怕會有些遲了。”

王衡說:“不能動新州。西啟那邊還沒有完全答應南卿,新州也不大安寧,葉姬在新州肯定也是分身乏術。這回就是拜爾與南卿玩的一場戲,他是故意引侯爺北上的,目的就是為了拿下永州,而且不和侯爺正面對抗,這才是他想要的。侯爺一旦發現其中有詐,自然會儘快趕回來,所以我們只用拖就是了,拖到侯爺回來。”

卓染笑了笑:“拜爾這是害怕侯爺啊。那我倒要拖一拖,讓侯爺親自過來報仇。”

王衡眯起眼睛:“報仇?”

“實不相瞞,侯爺的父母,是被阿格木拉和拜爾害死的。”卓染說,“可能拜爾做得沒有那麼過分,但是他不該一心撲在進攻大虞上,這就是他的錯。”

王衡頷首:“那確實是。不過拜爾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南卿要拖,現在就得想好,城內人該怎麼辦。”

“城內的人先將他們安排到隱蔽的地方去,”卓染說,“全部集合到暗處,願意守城門的就去,不想守的,我自有辦法。我們幾個去城門即可,按照腳程算,侯爺已經在回程路上了,只消得守三日。就三日……”

王衡點了點頭:“守三日……恐怕真的會有些難啊。拜爾他可沒有那麼好對付,南卿,可想好了。”

卓染說:“這是父親守了一輩子的地方,我還守不了三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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