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9章 是或不是

“啊呀呀呀呀！不得了！不得了！你這小丫頭和臭小子，竟然把廣山四妖給弄死了？！不對……不對！”聽到不遠處有喘息聲，翁向趕緊奔過去看，發現竟是被十根鐵釘釘在石地上，勉強只剩一口氣喘息着的廣山四妖中的大妖！

“哈哈哈哈！還有一個喘氣兒的！不過，沒想到啊，真是沒想到！這大妖也會有今天！在秦城的時候，你不是神氣的很嗎？”取笑了大妖兩句，翁向又轉而往後走，他邊拍着自己的腦袋，邊沖沈一心嘟囔道：“哎哎哎哎！你這小丫頭有意思！竟能想到用鐵釘這種東西來制住四妖？確實……確實！鐵釘是她們的剋星！哎？我老頭子之前怎麼沒想到？老了！老咯！老頭子的老腦袋瓜子不中用咯！”

看到廣山四妖一個不落地在沈一心手裏吃了虧，吃驚的同時，翁向還對年紀比他小了足足幾旬的沈一心暗暗感到佩服：這小丫頭，當真配得上她年少成名的名頭！

“翁前輩說得哪裏話？這廣山四妖很強！最後，還要靠我裝死，才能趁機殺死她們呢！”沈一心此番殺死廣山四妖，確實會在中原武林一戰成名，但翁向再怎麼說也是武林前輩，他上回在廣山四妖手底下沒討到好處，沈一心總要給他留些臉面。

翁向哈哈一笑道：“你這丫頭，就一個缺點！就是無論什麼時候，都要理會別人感受！這麼活着……可是很累的！”

沈一心微微一笑，對翁向的話並不在意。

隨後，任雪嬋、衛懷濟、武霖鈴、陸非適四人趕了回來。

他們之所以來的這樣快，完全是因為他們剛走出這片荒漠不遠。

沈一心自任雪嬋四人口中得知，秦城那一萬百姓，已經被甘涼司前來迎接的大軍接應到，所以不再有危險。

聽到這裏，沈一心終於鬆了口氣。

本來，她還擔心，額爾敦會將怒氣撒在那幫秦城百姓身上，看來，他是打算放過他們了。

之後，沈一心讓陸非適重新發出信號，告訴其餘的武林同道，這邊的危險已然解除，讓他們不必過來了。

陸非適自是照做。

衛懷濟看沈一心和劉崢儀兩人身上缺皮少肉的，不禁皺緊眉頭上前問道：“怎麼我們就離開了這麼一會兒，你們兩個就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嘴裏邊埋怨，衛懷濟邊動手替兩人塗藥、包紮。

待處理完傷口后，衛懷濟才道：“幸好我手裏有能生出新肌的靈藥，否則……你們兩個非變成醜八怪不可。”

沈一心和劉崢儀相識一笑，最後不約而同道：“幸好有衛神醫在，我們兩個就不用變醜八怪了！哈哈哈哈！”

衛懷濟訝異於這兩人的反應：這麼好看的兩張皮囊受了如此重大的損傷，看起來……這兩人竟是一點兒都不在乎嗎？

之後，任雪嬋和武霖鈴忍不住上前與沈一心一通嘰嘰喳喳地問了與廣山四妖的戰況。

沈一心見她們興緻高，只得給她們講。待講到精彩之處時，剛好有飄着甘涼司黃旗的一隊兵馬連跑帶叫地自不遠處趕來。

沈一心暫且收住話，眯眼向那個方向看去。

“沈一心在哪裏？接旨！”為首那人還沒站定，就沖沈一心幾人這邊大聲叫道。

沈一心扭頭沖一旁的武霖鈴小聲笑道：“看來，大禎又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不然，冊封我一品將軍的詔書，也來不了這樣快。”

沈一心所料不錯，為首那甘涼司中尉手裏拿的，正是冊封沈一心為“一品紫珠將軍”的詔書。

接詔后，那名甘涼司中尉恭恭敬敬對沈一心道：“太后口諭。着令一品紫珠將軍自甘涼司速轉番壽司，率領百萬大軍，進攻蠹賊邊防！”

沈一心雖猜到林太后對自己肯定還會有一道口諭，但她着實沒猜到，這道口諭竟然是讓她直接率領百萬禎軍！

這百萬禎軍，恐怕是整個大禎絕大部分兵力了。看來，林太后此番想孤注一擲，一鼓作氣破壞鐸蠹的邊防。

送走了甘涼司前來傳詔的隊伍，沈一心忍不住拿着那捲冊封詔書，眸色深沉地看向北方：我想與額爾敦沒有交集，看來是不可能了。這一仗，終歸是要面對面地打。也好……我們兩個之間，總該有個了結。

見沈一心一動不動盯着北方，劉崢儀上前用胳膊輕輕碰了碰她，問道：“想什麼呢？”

沈一心低頭笑笑，嘴裏念道：“多言多語，惡口惡舌，終日言惡，寢卧不絕，為眾所憎，為人所疾。此可使要遮閭巷，察奸伺禍。權數好事，夜卧早起，雖劇不悔，此妻子之將也；先語察事，勸而與食，實長希言，財物平均，此十人之將也；忉忉截截，垂意肅肅，不用諫言，數行刑戮，刑必見血，不避親戚，此百人之將也；訟辯好勝，嫉賊侵凌，斤人以刑，欲整一眾，此千人之將也；外貌怍怍，言語時出，知人饑飽，習人劇易，此萬人之將也；戰戰慄栗，日慎一日，近賢進謀，使人知節，言語不慢，忠心誠畢，此十萬人之將也；溫良實長，用心無兩，見賢進之，行法不枉，此百萬人之將也；勛勛紛紛，鄰國皆聞，出入豪居，百姓所親，誠信緩大，明於領世，能效成事，又能救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四海之內，皆如妻子，此英雄之率，乃天下之主也……”

劉崢儀耐心聽沈一心念完，感慨一聲道：“別以為我聽不懂，此乃《呂尚治國策》裏的話。說的是什麼樣的人適合做街長，什麼樣的人只適合做一家之主，什麼樣的人適合做十夫長，什麼樣的人適合做百夫長，什麼樣的人適合做千夫長，什麼樣的人適合做校尉，什麼樣的人適合做統帥，什麼樣的人適合做百萬之將！還有就是……什麼樣的人適合做……明君，天下的主人！”

沈一心笑着點點頭，沒有說話。

劉崢儀見狀，小聲取笑道：“心兒你不就是那百萬之將嗎？如今，你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沒想到，林太后倒是真相信你，竟交給你這麼多兵力。這麼看來，心兒你想做那英雄之率、天下之主，似乎也無不可。”

沈一心這回沒有向之前那樣呵斥劉崢儀的口不擇言，她只是目光平靜地望着遠方，悠悠道：“天下有亂，我必管之。天下無亂，我必隱之。儀哥哥，其實從頭至尾，我都並非是個愛操心的人。”

劉崢儀抽出袖子裏的手，輕輕握住沈一心的，同她並肩坐到地上，望着已經開始有些泛白的東方，點頭道：“我懂。我陪你。”

太陽慢吞吞、慢吞吞地從地平線上跳出來。

照亮了光禿禿的荒漠，照白了遙遠處的屋舍，照紅了每個人的臉。

舊的一夜結束了，新的一天開始了。

多日後，有人說番壽司來了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將軍。那位將軍年紀頗小，卻將鐸蠹人打得節節敗退，番壽司的軍民，都對她心服口服。

有人說那就是之前的紫珠將軍沈一心，也有人說不是，紫珠將軍分明不長那個樣子。

是與不是，誰又知道呢？

畢竟，生逢亂世，人才輩出。

是或不是，早已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