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
帝都下了十幾天的雪,撲簌簌的落滿地,腳印將柔軟的雪化成了水復又結了冰,於是白也成了灰黑,泥濘難行。
邵音和小友喝多了酒,砸在了凍得梆硬的冰塊上。
“邵音!你沒事吧。”
睜眼即是刺目的白,邵音盯着天花板,手指微微顫抖,用力攥緊身下的床單,她不是自殺了嗎?難道被救活了?
為什麼要救她!邵音死死的盯住坐在床前椅子上的人,沒有絲毫掩飾情緒,銳利兇狠直戳對方心臟。
赫然,擔憂,直到一聲忐忑的試探,“音音,你還好嗎?”
音音?邵音這才發覺這是她多年前的舊友,早就斷了聯繫。
她停頓片刻,隨後掙扎着起身,無視手背的針頭,翻轉小臂,手腕處肌膚細嫩,沒有任何自殘和割腕的傷疤,反倒是後腦勺一陣鑽心的疼。
這是怎麼回事?
邵音懵了,她警覺的四處觀察,瞥見床頭柜上擺放着一款老式黑手機。
“把手機給我。”她的嗓子有些沙啞,喉管處也是一陣火辣。
“好,你身體怎麼樣?我昨天不該喊你去喝酒的。”
邵音沒有理睬,她接過早已被淘汰了不知道多少個版本的手機,功能單一,屏保也是最原始的,更詭異的是屏幕上的時間2013年10月13日。
是在做夢嗎?牙齒死死的咬住口腔中的軟肉,清晰的疼痛不斷刺激着大腦,一個不可名狀的想法油然而生。
莫非她重生了嗎?
腦中那個永遠不敢觸摸的傷痛被撕扯開,露出屬於她和柏楊的回憶。
也就是說現在柏楊還活着!
巨大的喜悅充盈腦海,還未退散,短暫的暈眩便伴隨着悲傷翻湧而來,心臟被一柄銳利的尖槍刺穿。
“我去下洗手間。”邵音幾乎是落荒而逃,一把扯掉針頭,無視滋滋冒血的針孔。她推開攙扶的手,踉踉蹌蹌的衝進病房隔間。
疼痛讓她使不上力氣,只能死死扣住面盆,支撐着不讓自己倒下。
淚翻湧而出,玻璃鏡面反射出的年輕的面容讓崩潰連着崩潰。
是那樣的稚嫩,青澀,充滿生機,也是那樣的愚蠢,蒙昧,一無所成。
因為對邵震的不滿,上一世她用躲避來要挾,不願坐上那個位置。是她自己親手斬斷臂膀,最終連愛的人都保護不了。
“邵音!你是個罪人。”
貝齒死死扣住嘴唇,疼痛不及飛機失事半分,她....就連屍骨都找不回。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她擁有了再來一次的機會,但她這次不會重蹈覆轍了。
邵音拿出手機,清了清嗓子,撥通了那個讓她無比厭惡之人的電話。
“父親。”
“有事?”電話那端的人沒有任何情緒,彷彿對方只是陌生人,而非自己的親生女兒。
“我要回滬城讀書。”
“不行。”邵震將文件夾合上,往桌上一扔,發出刺耳的嗡鳴。“我說過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回去。”
“你欠我一個條件。”她左手死死扣住面盆,力氣大到指甲幾乎斷裂,努力壓低聲線,控制自己的情緒,她已經不是十六七歲的愣頭青,地位和實力的懸殊是上輩子悲劇的原因。
她只能順着邵震。
怒火壓在心底,憤恨的血液不斷喧騰,如翻滾的岩漿即將衝破火山口的桎梏。
“三年。”邵震鬆了口,他欠邵音一個條件,所以說到做到。“三年後,你必須走我鋪的路。”
“您放心,我明白自己的職責。”
邵震絲毫不留情面的掛斷電話。
邵音打開水龍頭,冰冷的水不斷拍打面頰,她抬起臉,水珠順着髮絲往下滴落,狼狽不堪。
她卻對着鏡子,露出一抹淺淺的清純的微笑。
走出病房,她對着舊友道謝,兩人很快分道揚鑣,
舊友臉上佈滿擔憂,看着脆弱單薄的像一隻蝴蝶一樣的邵音越飛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