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自己抓自己?
害怕嗎?
很害怕。
當欒二懷裏揣着剩下的兩個肉包,從包子鋪走出,被冷風一吹,瞬間清醒過來時。
害怕急了。
這誰不害怕。
誹謗州牧大人啊這可是,一州州牧是什麼,從小就生活在臨安城的欒二豈會不清楚?
揚州州牧,那就是揚州的天。
現在自己竟然給老天爺潑髒水,欒二覺得自己估摸着是要活不成了。
所以他急匆匆地就往老大家裏走去。
活是老大那給的,他肯定得要有個說法。
快步走在大街上,凡是遇見的人,無不都在說著“州牧如何如何”,“州牧怎樣怎樣”.
欒二到底還是低估了那小紙片的威力。
但凡識字的人撿起一看,幾眼掃遍,便成了一個新的傳播源。
而臨安城內識字之人何其多?
大楚幽幽數百年國祚,連秀才都只能賣書為商,更別說別人了,就是臨安城內的農戶,也能識得那麼二三十個大字。
欒二越走越急,明明是大冬天,卻是走出了一身冷汗。
可等他趕到老大家中時,發現同樣有着幾人在這等候。
欒二識得幾個,和他一樣,都是從老大這接活的。
只一眼,欒二便從他們身上看到了一股被壓抑到極致之後釋放的……瘋狂?
……
“瘋子,都是瘋子!”
“啪——”
臨安城,州牧府內。
一襲玄青色官袍的揚州別駕正在大發雷霆,將手中一個瓷器硯台狠狠摔在地上,砸地粉碎。
而他的桌面上,正擺放着一張白紙。
也正是如今在臨安城內漫天飄的白紙。
揚州別駕姓嚴,還曾數次邀請李北牧去他家中做客,原本是一副和善模樣的他,從未這般生氣過。
他也從未見過如此瘋狂的人。
揚州州牧即將到任,卻發生了如今這一趟子事。
不管事情是真是假,都只能是假。
造謠誹謗一州州牧。
抄家都不過分了。
可重點是,查不出來啊!
滿城飄的白紙片。
揚州州牧明天就要抵達,這怎麼查?
就這麼短短一天時間,查,查個屁!
臨安縣的縣令也在領了一頓批之後,匆匆回去。
此刻的嚴別駕,只感覺到了深深的無力。
到時新任州牧一來,自己該如何去面對?
就算他不會責備自己這個別駕,但幾年的冷板凳,自己不坐,誰坐?
嚴別駕開始思量着到底把誰推出去頂罪比較好,查,這麼短的時間內是別想查出來了……不對!
剎那間。
嚴別駕腦中忽地浮現出一個人影,查,可以查!
他連沈三笑那樣窮凶極惡的歹徒,都能查得出來,豈會查不出這種事?
嚴別駕深呼吸一口。
“把李解元……不,備轎,去李府!”
不多時。
正在家中摟着秀兒看書的李北牧,忽地聽見了僕役的呼喊。
“怎麼了?”
秀兒把門打開,僕役躬身走了進來。
“公子,有個大官來找您,現在正在會客廳里等候。”
“大官?”
李北牧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
寧清遠?
腦中剛生起這個想法,就被他否決了,就算寧清遠提前抵達,也不可能直接到自己家。
那就是臨安本地的官了。
“知道是誰不?”
李北牧一邊朝門外走去,一邊朝僕役問道。
後者趕緊搖頭。
等他走到門口時,發現一號已經在門口候着了,但明顯是剛到,呼吸有些紊亂。
“嚴別駕。”
“哦?”李北牧眼中露出一絲驚訝。
這人他記得。
喊自己去他家都已經喊了好幾次了,但聽說他家的女兒都已經出嫁,李北牧便都婉言拒絕了。
咳咳,和他女兒絕對沒什麼關係。
只是因為他住的比較遠,李北牧懶得跑。
“他查到我身上了?”
這話屬實有些多餘。
一號笑了,“屬下猜測,多半是請公子出山。”
“請我出山……”
李北牧忽然也笑了。
“真要這樣,那就有的玩了。”
說話間,很快便是走到了前院,儀仗分置,隨從候迎,儼然是把自己家的院子佔據了大半。
別駕出行,該有的陣勢還是要有的。
更別說如今的別駕,可是揚州第一大官。
儘管明天就要不是了,但只要州牧一天未至,那他便一天是這揚州的天。
李二叔不在,只有劉月如在招呼着,不過還好她這些年跟在李令先身邊也見過不少場面。
更別說前不久還和紀綱那樣的猛虎打過照面,所以如今應付其嚴別駕,也還算湊活。
只是那嚴別駕看她的眼神,讓她覺得有些噁心。
“不知嚴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李北牧微笑着從門口走了進來。
嚴別駕的眼神戀戀不捨地從劉月如身上移開,但想到如今的處境之後,他還是暫時性的壓下了心思。
這等美人,竟然便宜了李令先那種武夫……簡直是暴殄天物!
“不妨事,呵呵,打攪了南淵的研學,也是本官的不對了。”
李北牧很自然地坐到了他旁邊。
劉月如讓人奉了茶,便起身離去。
這種男人的眼光,她見多了,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嚴別駕看着她窈窕的身姿,美美地喝了口茶水,又長長地嘆了口氣。
“大人何故嘆氣?”
李北牧熟稔地發問。
嚴別駕喟然道:“臨安城今兒個發生的事情,南淵多半也是有所耳聞吧。”
果然是為了這事……李北牧咬牙道;“聽說了,不知是哪路的賊人,竟然如此猖狂,竟敢造謠州牧大人。”
“誰說不是呢?”
嚴別駕緩緩說道:“本官也不多廢話了,南淵,你查案的本領揚州都有目共睹,這事……本官只能靠你了。”
李北牧受寵若驚,“大人的意思是,讓晚輩去查這案子?”
嚴別駕長吐了口氣,“還望南淵相助。”
“不敢不敢。”
李北牧急忙起身行禮,旋即適當地露出一個三分驚喜,三分慍怒,三分感恩,以及一分自豪的表情,作揖道:“晚輩定當儘力。”
又是一番鼓勵,順帶多次提點催促李北牧趕快過來之後,嚴別駕才離去。
將他送到了門口。
李北牧轉身和一號相視一笑。
“這波,叫賊人捉賊。”
……
同樣的消息。
也被快馬傳到了寧清遠手裏。
當他和吳清酒看完手上的白紙之後,兩人都沒發怒,反倒是白甲在看完之後。
單膝跪地,一言不發。
他只是死士,並不是死人。
寧清遠緩緩起身,悠然道:“不愧是野種,行事都是這般魯莽。”
“吳先生?”
“在。”
“既然他都不在意,那我們也就不必在意了,動手吧。”
“是,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