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霽月惑風塵
看着鄭珩端着碗筷無從下口的樣子,蕭錦妧戲謔的說道:“怎麼樣,鄭兄,這行軍飯吃的可還習慣?”
鄭珩看出她眼裏的戲謔,便笑着夾起一大片青菜塞進嘴裏,說道:“報告蕭將軍,在下覺得這菜實在不錯。”
蕭錦妧“噗哧”笑出聲:“好吃就多吃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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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鄭珩離開的時候,對蕭錦妧說道:“不必送了,若是下次有機會,我還來吃你這行軍飯。”
蕭錦妧笑着說道:“好,隨時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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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了嗎,咱們將軍和鄭家的大公子...”
“你別說,那天都有人看到咱們將軍和鄭大公子了。”
“聽說這鄭公子家世不錯,好像是...”
一旁的南卿聽到他們的閑談,拿着劍的手微微發抖,許久,沉默的回了營帳。
從那天起,士兵們都知道南卿開始沒日沒夜的練劍,剛開始都是不屑一顧,後來看南卿的劍術確實有了起色,便沒有人再去冷嘲熱諷,南卿在軍營里的日子,也好過了很多。
--三年後--
蕭老將軍向皇帝請旨,願上繳所有兵力,去桐城養老。皇帝答應了。
一大清早,蕭錦妧就帶親兵站在桐城外,迎接蕭老將軍。
自此以後,蕭錦妧臉上出現了更多鮮活的表情,南卿無意間見過一次,才知道原來將軍撒起嬌來,也是很可愛的。
蕭老將軍時常會去軍營里看看,見到過南卿練劍,看他劍術奇特,便叫他來說幾句話。
“你是哪裏人?”
“卑職是源城人。”
“練的劍法是誰教的?”
“是將軍贈與卑職的劍法書。”
“怎麼會想要來參軍?”
南卿還未來得及回答,蕭錦妧從遠處小跑過來:“祖父,您怎麼不跟我說一聲,就一個人到這兒來了,早膳都快涼了。”
蕭老將軍爽朗的笑了兩聲:“我與這小子投緣,便多聊了兩句。”
蕭錦妧看了看一旁的南卿,無奈的說道:“祖父,您要是喜歡他,就把他調到府里去,但是再怎麼樣,也要按時吃飯。”
南卿看着兩人走遠,獃獃的站在原地,清晨的陽光灑在他身上,在地下投出長長的影子,他淡淡的笑了,剛才,他和她的影子,比肩而立...
後來,蕭老將軍總是會在南卿練劍的時候,站在不遠處看着,時不時還會指點兩句,也會跟他講一些戰場上的故事。
南卿每次都聽的很認真,因為那些故事裏偶爾會出現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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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錦妧看祖父這麼喜歡南卿,又不想他每日來回跑,便把調他來了府中,自此以後,她每次從軍營回來,幾乎都能看到祖父和南卿待在一起。
她偶爾會開玩笑的跟蕭老將軍說道:“看您一天天都顧不得理我了。”
老將軍也會笑着說道:“你別看他總是愣愣的,在劍術上有靈性啊,聰明,又能沉得下心,好苗子啊。”
蕭錦妧又說道:“那肯定是您教的好。”
老將軍便哈哈大笑起來。
屋外的南卿也淡笑着勾起唇角,時間要是能停在這一刻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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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更替,一晃又過去了五年,在這五年期間,蕭錦妧以各種理由拒絕了鄭府的三次提親,也發生了一些規模不大的戰事,百姓過得還算安逸。
南卿成了府中的侍衛長,但憑他現在的武藝,這個侍衛長,確實有點屈才。蕭錦妧問過他是否想回到軍營,南卿也總是說現在這樣很好,蕭錦妧只當他是想留在祖父身邊,便也沒有強求。
老將軍最近的身體出了些問題,一到陰天或者雨天,就咳嗽的厲害,腿腳也不如以前那樣利索,蕭錦妧每隔三兩天都會請大夫來替老將軍把脈,生怕出什麼問題,老將軍卻常常說她有些小題大做。
後來有一次,老將軍突然暈倒,南卿看着她手足無措的樣子,第一次感受到,人在生死面前,是那麼無力。
再三確認老將軍只是患了風寒,蕭錦妧的心才落回肚子裏。
經歷了這次風寒,老將軍的身體更加衰敗,咳嗽也越來越嚴重,就這樣過了一年,老將軍離世。
那是個雪天,府中各處都掛了白,蕭錦妧穿着白衣跪在雪地里,紛紛揚揚的雪花落在她的身上,都快要把那一頭青絲蓋了去,雙手凍得發紫,臉色蒼白,遍身上下唯有紅着的眼眶還帶着點活人的生氣。
南卿默默站在她身後,握着劍的手用力到關節處都泛了白,兩人就這樣從雪落到雪停,從白天到夜晚,直到入夜後寂靜的只剩風聲,南卿才聽到她壓抑的哭聲,像拳頭一樣砸到他的心裏,泛起一陣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