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吃夜宵
清宿客棧其他的人都各自在廂房歇息。
沈夢漁帶着李霽膳房，給他做五彩元宵。
李霽在旁側說要幫她，卻也幫不上什麼忙，只是陪她聊聊天，聽她講良州過年時風俗。
李霽也給她講小時候在宮裏過年的事情。
“我們良州的人，今夜要過了子夜，到了新的一年，才去睡覺。”沈夢漁一邊煮攪動着鍋里的五色斑斕的元宵，一邊說道。
“守歲，都一樣。”李霽看着鍋里翻滾的元宵，肚子倒是真的叫囂起來。
她做的美食，總是比宮裏頭的有溫度。
“對了，我可以說個題外話嗎？”沈夢漁問。
李霽：“你說。”
沈夢漁：“我父親和兄長那案件，可有進展？”
李霽：“當時審理案件的官員已經不在職位上，香滿樓被查封之後改做他途，表面上看，案件簡單，並無疑點。”
沈夢漁無語了，說：“這就是疑點啊！我爹與死者一家無冤無仇，怎會下毒殺害？在自己的酒樓里？那麼明目張胆？”她知道的並不多，只曉得崔氏說過，沈家父子是被冤枉的。
李霽：“你別急，我會幫你查清楚的。”
沈夢漁：“我知道我可能有些激動了，如果你查到什麼，一定要告訴好嗎？”雖然她覺得這種發生在天子腳下的冤案，大抵是牽扯到皇親國戚的利益，才會被快速地抹去痕迹，但或許只有還原主家一個清白，她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去吧……
若是回不去了，她也想知道個真相。
李霽點點頭，把手邊的碗遞過去。
沈夢漁接過碗，將煮好的五彩元宵盛起來，放在托盤上，端到院裏。
院裏無燈，有些暗，沈夢漁把托盤放在桌上，跑進去拿了盞出來燈。
“應該點個蠟燭，便叫燭光晚餐！哦不，叫燭光夜宵！多浪漫！”沈夢漁把燈擺好。
燭光映着兩人的臉。
沈夢漁指了指他的面罩，說：“你怎麼不戴我送你的那個面罩，是不喜歡嗎？”
李霽脫下面罩，說：“當然不是，喜歡得很，就是捨不得戴，怕弄髒了！”
沈夢漁：“髒了可以洗嘛，還是因為我針法太差了。”
李霽：“確實有點......”
沈夢漁睨了他一眼。
李霽沖她笑。
她看到他的笑容，心瞬間就軟了，暖了，一點不高興的情緒都沒有了。
“趕緊吃吧，別擱涼了。”沈夢漁拿起勺子，她雖然不是做元宵，但第一次做五色的，餡兒是綠豆、紅豆和芝麻以及沒餡兒的。
她做了一大鍋，吃不完放着明日煙碧他們可以吃。
其實她也不餓，主要是應節，順便陪李霽一塊兒吃。
每次吃宴，李霽必定吃不飽。
宮裏頭的宴席來來去去都是那些菜色，皇帝好吃，時常尋覓些有本事的廚子到宮裏做些新鮮的玩意兒。
但一些規定的菜色，還是會被端上桌，雖然有很多山珍海味，但其實宮外民間的美食反而會更加誘人。
李霽對吃沒太多興趣，全看心情，通常情況都沒什麼胃口。
但是沈夢漁做的膳食，總是合乎他的胃口。
就像這五彩元宵，看起來和宮裏頭的差不多，但聞起來就是比宮裏頭的那些香許多。
他拿起勺子慢慢地品嘗，竟覺得很像小時候母妃給他做的元宵的那味道。
“不好吃嗎？你怎麼表情看起來怪怪的？”沈夢漁看他好像快要哭的樣子，不由得追問。
李霽搖搖頭，說：“好的，像我娘從前給我做的那味兒。”
沈夢漁：“是嗎？那看來是非常好吃了！”
李霽：“你廚藝真好，下了很多苦功吧？”
沈夢漁：“小時候我爹和兄長，不讓我學廚藝，但是我經常跑去看他們做菜，然後偷偷地自己練習，耳濡目染，就會了。”
李霽：“原來是偷學。”
沈夢漁：“他們都覺得女子為廚，沒出息。讓我學女紅，找一處人家，相夫教子便可。”
李霽：“有能力者居之，是不是女子倒也不重要。”
沈夢漁：“我也這麼認為的，但是世人的眼光，一向墨守成規不是嗎？”
李霽：“此話不差。”
沈夢漁：“如今沈府沒了，香滿樓也沒了，他們都死了，再也沒人管我是否為廚。而我也不得不拿起鍋鏟。想來真的有些諷刺啊！”
她看着夜色，緩緩地嘆了口氣。
李霽覺得她成長了許多，比起從前相遇時，真的成熟了。
李霽想說些話安慰她，但是他自己也不見得多覺悟。
沈夢漁：“你對我好，喜歡我，肯定也有同情我的成分吧？”
李霽：“說實話嗎？”
沈夢漁：“當然。”
李霽：“嗯，一開始是。但後來不是。”
沈夢漁勾起嘴角笑了笑，舀起一顆湯圓遞到他嘴邊，說：“賞你一顆，應該是紅豆沙餡兒。”
李霽張嘴含住她的勺子，吃下了那顆湯圓。
“不是紅豆沙。”
沈夢漁：“芝麻？”
李霽：“嗯是芝麻。”
沈夢漁：“你說人生像不像這五彩湯圓，不同的顏色不同的餡料，你吃之前憑藉著表皮在猜測裏頭會是什麼餡料，可是往往都會猜錯，會出乎意料。”
李霽：“你這比喻真好。”
沈夢漁：“我好像有些多愁善感了。”
李霽：“你還沒酒醒吧？”他覺得她今夜異常多話，儘管平常也多，但是今夜都是一些關於人生啊過去啊感悟之類。
沈夢漁：“我沒醉。”
李霽：“醉的人，又怎會承認自己醉了呢！”
沈夢漁：“所以我就沒醉。”
李霽：“說不過你。”
他抬手溫柔地摸摸她的腦袋。
沈夢漁放下勺子，拿下他的手，握住，說：“李霽，謝謝，遇到你真好。”
李霽：“突然這樣，我很不習慣。”
沈夢漁：“遇到真好......”
她又重複了一遍，說罷，腦袋倒在他的懷裏，睡過去了。
李霽哭笑不得，輕輕地喚她的名字，她沒回應。
“真是個小傻子！”李霽輕輕拍打她的背，外頭又想起一陣煙火的聲音。
他摟着懷裏睡得安穩的人，突然感覺，若哪天自己不是皇子的身份，離開皇宮，與她過普通老百姓的日子，平平淡淡，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