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中廳院“老爺，夫人，沒事了，二少爺沒事了。”春蘭道。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啊。”老夫人用衣袖檫了檫眼角喜悅的淚水。
老夫人看到冬婆欲言又止的樣子。“冬婆，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老夫人，別怪我老婆子多事，你也知道，昨天那麼多下人在，歐陽二小姐那樣做，我怕下人會議論紛紛，到時候會傷了二小姐啊。”
“這個我也知道，那怎麼辦才好呢？”
“當今之計，就是讓二少爺娶了歐陽小姐啊。我看二少爺不會有意見的，畢竟二小姐救了他啊。還有，為了名聲着想，二小姐也會答應的。”
“冬婆，如果曉兒能當西月的媳婦，當我郭家的兒媳婦，那是我郭家的福氣啊。可是，曉兒不是一般的姑娘家，你也看出來了，她太好了，值得更好的人來匹配，西月配不上她啊。總不能因為她救了西月，就委屈了她啊”老夫人嘆道。
“可是，夫人，不試一試，又怎麼知道不行呢？”冬婆還是覺得要試一試。
“好吧，但為了慎重起見，還是先把東陽跟靈兒去叫來，還有南星跟雲兒，大家商量商量。”老夫人轉過頭來徵詢老爺的意見。
“夫人，就怎麼辦吧”郭老爺道。
“爹，娘，找我們來，有什麼事嗎？”郭東陽開口道。
“來，先坐下來，再慢慢說。”
於是，郭老夫人就把商議的事情敘述了一遍，請大家拿個主意。
“娘，這件事還是先問過二弟、曉兒為好啊。”郭東陽道。
“我本來也是這麼想的，但為了慎重起見，還是先聽聽大家的意見，免得到時事情不成，大家彼此尷尬。你們想想，這曉兒會答應嗎？”郭老夫人把眼光轉向靈兒。
“娘，靈兒對此不好表示什麼，可是我還是說句實話好了，曉兒她不會同意的。”
“為什麼？”雲兒問。因為在雲兒心裏，如果曉兒能嫁給西月哥哥那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我也覺得不太可能。”南星道。
“娘，我想，大家心裏其實都很清楚，但又開不了口，說實話怕傷了二弟，但確實二弟他是不適合曉兒的。”郭東陽很難想像活潑好動、精靈一樣的女孩子跟二弟孤僻的個性在一起，會是什麼樣子。
“我總覺得曉兒嫁給二哥會幸福的。”雲兒覺得大家都很奇怪，為什麼二哥配曉兒就不行呢？
“雲兒為什麼會這麼覺得？”南星問。
“我不知道，只是感覺上如此而已。”不知道為什麼，雲兒就是有這種感覺，好象曉兒跟二哥是應該在一起的。
“可是曉兒是個很有主見的人，如果她知道大家私下就評定她的婚姻大事，那麼第一個反對的就是她了。”靈兒自知曉兒的個性，什麼事情都不會任人擺佈的。何況是成親這種大事，要她成親，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啊，可是當著大家的面，又怎麼開得了口呢？
“這點我同意。”郭東陽和道。
“既然大家基本上都是持反對意見，那麼此事另論。”郭老爺轉向管家：“另外，吳伯，吩咐下去，如果下人對二少爺這件事嚼舌頭的話，輕則家法伺候，重則趕出郭家莊。”
“是，老爺。”
“吳伯，好。”藍兒喚道。
“好。好。好”說完，人已經消失在迴廊上。
“二小姐，吳伯今天怎麼了？”怎麼話沒說完，就走了，神色匆忙的，看見她們像看見鬼似的，她們有那麼可怕嗎？還是臉上長東西了？藍兒不禁打量起自己跟二小姐，好好的，儀錶很整齊啊，臉也沒長什麼東西啊。
“藍兒，你在幹什麼？”曉兒看着有點好笑。
“沒什麼，二小姐，你不覺得古怪嗎”
“是有一點，興許是有要事要辦，沒空跟我們閑聊吧。”曉兒一副見怪不怪。等走進中廳院的大門，看到一伙人全在，曉兒心裏總算有些明白了，敢情是有事要發生了，事情好象還跟自己有關係。
“大家在開會嗎？好象我來的不是時候，那麼打擾了。”曉兒笑笑，轉身便走。
“等一下，曉兒，什麼叫做來的不是時候，本來就是要去喚你的，但你睡得太香，也不好打擾你。其實也沒什麼事，只是每月家庭瑣事分配而已，而且已經結束了。”畢竟是郭老夫人，處事不驚，言語平穩，看不出有任何的不足之處。
“是啊，娘喚我們來，就是這些事。”靈兒附和道。
“哦，是這樣啊”算了，也別去揭穿他們了，剛才看到她，個個一副驚訝的神態，等老夫人說完了，又明顯地舒了一口氣，別以為她歐陽曉曉沒有看見啊，只是該糊塗的時候就糊塗一下吧，要不做人就太累了。
“對了，曉兒，你來有什麼事嗎？”雲兒問。
“差點忘了，跟你們說一下，我跟藍兒，午飯就不在家裏用了，我們要到西郊去一趟。”
“去西郊幹嗎？”
“前段日子二小姐認識了一些孩童，答應做些紙鳶給他們，教他們放紙鳶，這不最近事情太多，都耽擱了，現在想起來，覺着不好意思呢，二小姐說做人不好食言啊。”藍兒回道。
“放紙鳶啊，我也要去。”難得有好玩的事，靈兒不甘落後。
“我也去。”雲兒加入行列。
“哼”有人發出鄙夷的聲音。
“霞兒”玫姨用眼色使了使自己的女兒，責怪道。而林紅霞只是弩了弩嘴角。
“表小姐，你長得那麼好看，小孩子看見你一定很高興的，要不，一起去吧，人多點，熱鬧一點。”藍兒走到林紅霞身邊，說道。
“是啊，美人去了，總是一道風景啊。”曉曉接口。
“那……好吧，我去。”聽到美人，心裏暗自歡喜，不過神態還是一副高傲的樣子。真受不了，眾人當著玫姨的面又不好說什麼，玫姨對着自己的女兒，也只能嘆氣。同時又囑咐她在外別使性子。
西郊草地天空有點陰沉，秋天的草呈現枯萎，風倒不大，是個適合放風箏的日子。遠處可以看到，零星地有羊群在遊動。走近了，有人已經開始放風箏了。看來不只她想到今天是個放風箏的好日子，有人比她們早到。那是一男一女，女的動作顯得有些笨拙，男的則在一旁耐心地教着。男的溫柔，女的嬌小，不錯的組合，曉兒暗暗評價。
“到了沒有啊，腳都疼死了，我要回去了。”林紅霞又發小姐脾氣了。由於進入草地的小徑路太窄，馬車進不去，所以大家決定用走的，那些小孩子天天在外奔跑，自然沒什麼問題，何況有好玩的，高興都來不及，狠不得再跑快一點呢。雲兒呢，比較柔弱點，走得出汗了，還是堅持着。靈兒、曉兒、藍兒三個人由於在家的時候，平常老是出來游晃，所以也不覺得有什麼。但林紅霞就不同，養尊處優，很少出門走這麼多路，所以一路上也就她老是發小姐脾氣，曉兒快受不了了。
“要回去，好啊，自己回吧。”曉兒口氣有點硬。
“是啊，雲兒，我們繼續走。”靈兒也受不了紅霞的脾氣。
“表小姐，要不讓小三背你一段路吧，小三，來，我幫你拿行李，你去背表小姐吧。”藍兒勸道。
“不要。”林紅霞反對。男女授受不親，何況還是個下人呢？
“藍兒，別去管她，要留就繼續走，要回，自己走回去，隨她選擇。沒有人天生就該讓別人來承擔她自己的責任。”曉兒冷道。林紅霞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待遇，想要走回去，可是自己又不會駕馬車，難道真的要走回家嗎？想想不可能，只得忍着怒氣，繼續走。
突然，“啊呦”一聲，雲兒扭到腳了。
“對不起，老是給你們添麻煩。”雲兒悶悶的，真的不想給其他人添麻煩，可是自己又老是不爭氣，以為行的，可以像曉兒跟靈兒一樣，原來還是做不到。想着想着，雲兒的淚不自知地流了下來。
“雲兒，很疼嗎？讓我看看。”曉兒脫掉雲兒的鞋子，拿開裹腳布，發現雲兒的腳底佈滿了水皰，有些已經破了。
“怎麼不早說呢，不行別撐着啊。”曉兒口氣里流露出憐惜。“馬上就到了，你啊，別走了。我背你。”“曉兒，這個……”雲兒猶豫着。
“雲兒，沒事的，讓曉兒背吧”靈兒勸道。
“恩”雲兒柔順地把雙手放到曉兒背上。林紅霞看在眼裏，心裏更加惱火，可是又不好發作，生怕他們真的把她丟下，只好急急地走。
“哥，好象有人來了。”放風箏的女子對着溫柔的男子說道。
“恩，大概也是放紙鳶來的吧。”溫柔男子道。
“哥，那個人長得好俊俏啊，跟哥一樣。”放風箏的女子收回目光，臉紅紅的。
“是嗎？”溫柔男子開始打量歐陽曉曉，不錯，是個俊俏之人，體態風流，身形清瘦，氣質淡然，傲然之氣予於內，尤其一雙眼睛精靈慧婕，此刻正流淌着笑意，對着身邊的女子輕柔呵護着。難怪小妹會注意。可是，看樣子，小妹，是沒有機會了。
他身邊的女子各有風韻，被呵護的女子輕盈嬌柔，着黃衫的女子輕靈可愛，着紅衫的女子美艷動人，着藍衫的女子溫柔嫻靜，每一個皆是男人夢想的佳人，而這位公子一人就得四個，簡直羨煞旁人。
“哥，既然我們都是來放風箏的，就過去問聲好吧。”女子低聲道。
“好”小妹的心思做大哥的怎麼會沒有看出來，只是…………不過能認識個如此靈秀之人，如果還能成為朋友，那麼也是一件好事。
“兄台，打擾了。在下秦子謙，這是舍妹秦芊芊。相逢便是緣，敢問兄台尊姓大名？”秦子謙彬彬有禮道。
從剛才曉兒就發現有道目光一直在打量這邊，以前出門時就常常受到此種禮遇，當然也有不懷好意之徒搭訕，但都被曉兒打發掉了。眼前這位不知道為什麼，曉兒並沒有制止他的靠近。也許是秦子謙身上陽光的味道、溫柔的言行，讓人有種安心的感覺。
“在下歐陽曉曉，這是家姐歐陽水靈，她是我義妹雲兒，這位是表妹林紅霞，至於她呢，是我侍女藍兒。”曉兒一一作了介紹，眾人不免有些驚訝，但很快釋然了。
“原來如此。誤會了。”秦子謙有些靦腆。
曉兒看了看身邊的佳人，瞭然地笑了笑。不過這個秦子謙溫柔有禮，君子翩翩，倒是個值得交的朋友。
“就像秦兄所言，相逢就是緣，今天就一起玩吧。雲兒腳受傷了，我得陪她。這邊教她們放紙鳶，就有牢秦兄了。”剛才曉兒還想着怎麼處理呢，這個秦子謙就跳出來了，剛好，交給秦子謙處理，曉兒很放心。
“哪裏。”秦子謙爽快地答應。
“二公子，還是由藍兒陪雲兒好了。”外人在場，不便稱呼小姐。
“傻丫頭，去玩吧。”曉兒把紙鳶放到藍兒手上，拂了拂藍兒額上的亂髮。“雲兒，還要處理一下傷口。”
藍兒點了點頭，體貼地把手絹拿出來，檫了檫曉兒額上的汗，這才陪靈兒、表小姐去玩了。
曉兒轉頭吩咐：“小三子，去幫忙看着那些小孩，別走散了。”
“艾。”小三子應道。拿着幾個紙鳶朝小孩子奔跑的方向跑去。
處理完雲兒的傷口，曉兒就地躺了下來，獃獃地望着天，不知不覺看着看着，竟看痴了“歐陽兄，看什麼看得如此入迷。”不知何時，秦子謙來到曉兒的身邊。
“哦，沒什麼，天上的雲而已。”曉兒坐了起來。
秦子謙抬頭望了望天，天色陰沉，哪有什麼雲？不過也沒說什麼，揮了揮草屑，就在曉兒身邊坐了下來。
“歐陽兄，有什麼心事嗎？”秦子謙側頭問。
“秦兄，不覺得對萍水相逢之人賦予太多情感了嗎？”曉兒平靜道。
“是我多事了。”秦子謙笑得有些勉強。
“也許有一天，我會告訴你，但是不是現在。”曉兒又恢復了生機，臉上的憂愁像被春風吹走了。“走吧，我看他們也玩得差不多了。”曉兒立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塵灰。
“好。”既然歐陽不想多說什麼，自己也就不便問什麼了。生命中的過客本如天上的繁星，檫肩而過，比比皆是，秦子謙想不通的是，自己對初次見面的人竟然放入了過多的情緒。不知道為什麼，他不想錯過歐陽曉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