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四九章 真正的神跡
德墨忒爾拿出一把種子，就要灑落。
這是農神神殿從諸多位面中挑選出來的優秀作物的種子。
但下一刻，
“嗯？”
德墨忒爾愣了一下，只見還沒等自己灑落種子，被神力滋潤的田地里竟然已經隱隱有麥苗冒出。
“這些人族倒是堅強，哪怕餓成這樣，地里依舊擺放着種子，嘗試耕種……”德墨忒爾笑了笑，對這些忠誠的人族愈發滿意，但隨即忽然一愣：“等等，這麥苗……”
竟是比自己在神界耕種的麥子，還要茁壯？
德墨忒爾集合神力於指尖，點了一下。
濃郁神力灌注之下，麥苗瞬間快速成長，十幾個呼吸便已經結出豐碩麥穗，沉甸甸的麥粒格外飽滿，壓彎了麥子，隨風搖擺。
德墨忒爾摘下麥穗，在手中摩挲了幾下，看着那飽滿的麥粒，目光震驚。
“這片土地原有的作物，竟然如此優秀！”
“這比神界在所有位面尋找到的優良作物，都要更加優秀！”
她看向那些滿臉敬畏的饑民，沉聲道：“將你們保存的全部種子拿出來。”
一旁的農神撇撇嘴：“這些人類都餓成什麼樣了，怕是他們早就把種子給……”
話音未落。
“來了！”
“神，這就是我們保存下來的種子！”
饑民們竟是抬出了一袋袋種子。
然後眼巴巴看着他們，臉上只寫着“種子早就準備好了，就等你們開種了”。
眾多農神：“！！！”
德墨忒爾：“！！！”
農神們迷茫的看着眼前這一袋袋如小山一般的種子，還有那些面黃肌瘦、眼看要餓死的饑民。
不是，哥們，
你們都快餓死了，怎麼還保存着這麼多種子？
德墨忒爾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當初沒和青木神殿合作之前，她也征服過不少位面。
在飢餓面前，無論是強壯的獸人，還是狡猾的狐族，亦或者是敏捷的猴族，都會不惜一切的活下去，將一切可以吃的東西吃下去。
哪怕是號稱意志最堅定、最難以馴服的人族，都會將目之所及的一切東西當做食物。
哪有餓的快死了，還保存下這麼多種子的？
這些人類的意志難道比之前的所有種族還要堅定嗎？
“你們怎麼會……”德墨忒爾眉頭緊皺，她終於察覺到不對勁。
“報告主神，”一個饑民大聲喊道：“我們雖然飢餓，但哪怕再餓，也要保存下種子！”
“種子才是一切！種子是希望！是未來的豐收！”
“我們怎麼可能因為自己的飢餓，就吃掉種子，就斷絕未來的豐收！”
一時間，德墨忒爾被深深地感動了。
這些人族，竟然對種子和豐收有如此執着的追求！
哪怕餓死，也不願吃下種子！
“如此熱愛莊稼的人族，甚至將豐收看的比自己生命還重的人族……”德墨忒爾眼眶微紅，“這簡直就是上天賜予我們的信徒！”
“有這些人族在，我農之神殿何愁不崛起！”
德墨忒爾看着這些弱小的人類，目光中滿是欣賞。
她再次覺得，這位面簡直就是上天賜予她農之神殿的龍興之地！
而密密麻麻的一千五百萬饑民之外。
金老守着小山一樣的一袋袋種子，一邊分發給饑民，一邊大聲喊道：“都搬過去啊，使勁搬！今晚繼續給你們白粥和水煮蛋，麵條，西紅柿炒蛋！”
“別問為什麼沒紅燒肉，剛才不少人都吃吐了！你們現在吃不了太油膩的，等過兩天再給你們吃！”
“對，都搬過去，搬到農神面前！”
“告訴她們，種子已經準備好了，就等着她們開種了！”
一個個剛剛吃飽喝足的饑民聽到今晚又可以飽餐一頓，顧不得疲憊，將一袋袋的種子送到農神面前。
等到搬運結束，德墨忒爾目光愈發錯愕。
她的面前彷彿是一座山嶽。
巍峨霸氣，讓人抬頭仰望都有一種渺小感。
而這山嶽，竟然是種子！
你們這些人族到底怎麼回事，都快餓死了，還保留這麼多種子？
而且準備了這麼多種子……這片土地到底有多麼廣闊！到底還有多少農業區！
“他們對豐收的渴望，甚至超越了大半的農神。”德墨忒爾忽然興奮起來，要知道，農神最喜歡乾的就是種地了！
這麼多種子，還有這麼多已經開墾只待耕耘的田地。
這簡直就是農神的樂園。
周圍的農神們也都躍躍欲試，眼前這些種子就像是一個個美人在招呼他們——“快來種我呀”。
但還不能先急着種。
“看看這些種子到底如何。”德墨忒爾的神力再次激蕩，每一種作物的種子都飄蕩出幾粒，落在地上。
神力灌注，土地滋潤，化作濃郁營養湧入種子之中。
沉睡的種子彷彿被喚醒，發出無聲的歡呼，瞬間破殼而出。
神力的灌注下，一顆顆嫩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種子中萌發開來，成長為麥苗、水稻苗、蘋果樹苗、西瓜苗、青菜苗等一系列作物，最終成熟。
開裂貧瘠的土地上氤氳起豐收的芬芳。
德墨忒爾目光掃視，眼神微動，隨即動動手指。
縷縷神力擴散而出，飽滿的麥穗和水稻穗，以及一個個滾圓的西瓜、紅透的蘋果，水靈的青菜和飽滿的玉米紛紛飄到她的面前。
她吃了一口蘋果，眼神震驚。
“這個蘋果竟然如此清脆甜美！”
她一時間甚至顧不得形象，直接整個吃完，弄得滿臉都是汁液。
一旁的農神也按捺不住，立刻用鐮刀劈開一個西瓜，看着那只有幾毫米厚的瓜皮和紅透的瓜瓤一愣：“這賣相……”
來不及感嘆，直接一口咬下去，清甜的汁液在口腔中迸發。
“竟然如此清甜！”
“還有這葡萄，天啊，帶着玫瑰的香味！”
“我吃的這個葡萄甚至帶着奶香！”
“天啊，這玉米竟然如此軟糯！”
“這不起眼的青菜都如此清香爽口！一點異味都沒有！”
“這土豆煮熟之後竟然如此軟糯！”
一眾農神紛紛發出不敢置信的呼喊，瘋狂且享受的大口吃着這些難得的美味。
他們不是沒見過這些作物，作為農神，他們見過的植物不知多少，更是從每個位面收集優秀的作物。
但那些作物跟眼前這些比，簡直差遠了！
就說蘋果，其他位面的不是沒有，神界本身也有，可都一個個小而酸澀，又硬又難吃。
再說麥子和麥穗，竟然如此飽滿，枝幹還如此強壯，哪怕狂風吹拂都不會倒下，還有玉米，竟然長滿了玉米粒！
還有葡萄，竟然能出現帶玫瑰香味的，還有帶着奶香味的，甜的幾乎發齁！
這些可是連那些誕生於神界中的作物都做不到的！
這個位面的作物簡直堪稱完美！
他們甚至不必灌注太多神力，只是自然成熟，就能成長到如此地步！
“這位面竟然天生就有如此優秀的作物！”德墨忒爾吃着蘋果，流下淚水，“這裏果然是上天賜予我們的機緣！”
其他農神也紛紛淚流滿面：“如此種子，天啊，這麼甜的西瓜。”
“我以前還以為是我們釋放神力不夠，是我們不夠努力，現在看來，分明是種子不行！”
“能耕種如此優秀的種子，乃是我等農神一大幸事！我甚至感到榮幸！”
“幸虧來了，不然我們都不知道，我們以前耕種的那些東西到底有多麼差勁！”
“別說，品類還真的齊全，不光有小麥，還有水稻，還有辣椒，還有蔥姜蒜……”
“這個位面運氣真好啊，這些人的運氣真好啊。”
農神們只感覺前半輩子白活了！
這裏才是農神的天堂！這裏才是他們的家園！
還有什麼比優秀的種子，廣袤的土地，更讓農夫感到開心的。
看着這些種子，德墨忒爾發自內心的激動，這個位面到底有多麼神奇，竟然醞釀出這麼多如此優秀的作物。
而另一邊。
“真是可憐的農神，他們是不是沒吃飽飯過？就一根玉米，至於哭嗎？”
金老捧着平板，看着衛星圖上一眾農神一邊生啃玉米，一邊淚流滿面的模樣，忍不住有些疑惑的感嘆道：“我怎麼感覺他們更像是饑民。”
一旁的商偉天也無奈道：“是啊，不就是最常見最普通的玉米，蘋果嗎。市場上幾塊錢甚至幾毛錢一斤，百姓們都吃膩了，現在都研發新品種呢。”
陳老卻搖搖頭：“這些我們習以為常的作物，可不普通。”
“這些，都是經過我大夏五千年，一代代人改良挑選出來的作物。”
農神以為，這個位面天生就有如此優秀的作物。
農神以為，這個位面的運氣真好。
事實上，那有什麼天生就如此優秀的作物，哪有什麼運氣好。
這片土地的運氣，其實真不好。
南有瘴氣，北有嚴寒。
西有黃沙，西南高原。
洪澇頻發，旱災不斷。
就連兩大母親河，一開始也是水患頻發，不斷改道。
至於生長的作物，也並不完美。
產量不高，味道不好，而且格外脆弱。
一次次的災年，一次次的飢荒，甚至可能只是某地多下了幾場大雨，或者少下了幾場雨，或者颳了一場大風便沒了食物。
這片土地的人們，運氣真的不好啊。
弱小的他們只能拼盡一切的活下去。
面對洪澇與旱災，他們無法改變天氣，便用自己的雙手挖掘土地，修建水庫。
自此，洪時蓄水，旱時放水，這片土地迎來了風調雨順，兩大河流從此成為了母親河。
西有黃沙，便植樹造林，西南高原，便耕種青稞，放牧氂牛。
南有瘴氣，便取硝製冰，北有嚴寒，便製作棉衣，修爐取暖。
弱小的人族拼盡一切。
他們沒有神力滋潤土地和作物，便只能靠自己的雙手，靠自己的智慧，靠自己的意志。
面對脆弱的作物，他們絞盡腦汁，嘗試着改良作物，他們一代代的將優良的作物結合起來。
產量少，他們就一代代的挑選產量高的作物，一次次的嘗試。
口味不好，他們就一代代的改良。
容易旱死，就挑選出耐旱的植物，容易被風吹倒，就挑選出抗倒伏的作物，容易被害蟲啃食，那就挑選出抗病蟲害的作物。
他們經歷了無數次失敗，經歷了無數次飢荒，但弱小的人族從未放棄。
因為弱小，所以根本沒有放棄的資格，他們只能咬牙堅持下去！
漸漸地，這些弱小的人族培養出了屬於他們的，耐干耐寒抗倒伏、抗病蟲害、產量極高味道可口的作物。
漸漸地，蘋果不再小而乾澀，西瓜不再厚皮無味，玉米不再乾癟難啃。
不知何時，這些弱小的人族有了壓彎枝頭的紅透透的蘋果，有了渾圓結實、皮薄瓤甜的西瓜，有了壓彎枝丫的麥穗。
哪有什麼運氣好，哪有什麼天生優秀的作物。
這是這片土地上的人，五千年的血汗！
那些作物，早已不再是原來的，它們是人類創造出來的、獨屬於人類的作物！
“不是這些農神沒見過世面，而是他們太強了。”陳老羨慕的看着這些大口吃着這些作物，同樣羨慕這些人族的農神們，嘆道：“他們有能夠滋潤土地、滋潤作物的神力，他們無需千方百計地活下去。”
“他們只需要努力釋放神力，便能迎來一次次的豐收。”
“如果我們的先輩有這種能力，曾經的大夏根本不會有數不盡的飢荒，不會有一個個餓死的人。我們甚至不會陷入飢餓。”
“這是神的手筆。”
“但也正是因為沒有這種能力，弱小的我們為了活下去，只能不斷地改造作物，改造這片土地。”
“直到，弱小的我們鑄就了神明都要驚愕的神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