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而遠在千里之外的秦州，戰事已經持續了好幾日。
司馬晴晴收到司馬具的消息就對秦州發起了進攻。
按照司馬具的計劃，京城那邊如果得手，她這邊也不必擔憂江南水軍和漠北那邊的兵力。
她攻城了，比她想像的順利。
可在攻城之後的第二日，形勢就瞬間轉變了。
明明在應對北突的漠北出兵，和江南水師那邊對她進行夾擊。
江南水師是江逵之女親自帶兵，而漠北那邊則是一個叫做馬衛的少年將軍。
若是着兩方人馬或許她還能應對，可沒想到，在被圍困在秦州的第三日，西南方向來了一隊兵馬。
帶兵的將領不是別人，正是顧有為。
司馬晴晴也意識到問題。
顧有為叛變了。
在她最需要支援的時候竟然斷了她的後路。
孩子都沒能絆住他的腳。
如今這種情況她只能選擇突破口。
顧有為這邊無疑不是最容易突破的。
和一眾將士商討了一整日，他們打算晚上突襲顧有為。
若是能成功，他們便能順利回到西南。
這樣勝算還有。
她和顧有為交手，卻沒那麼容易。
顧有為把她琢磨的一清二楚，連她如何排兵佈陣都能提前預測。
事到如此，她是徹底失敗了。
她司馬晴晴從來沒受到過這樣的挫敗。
她沒臉面對失敗。
她第一個想法就是自戕。
可又一想，她還沒見過炳兒，也還沒跟洛瀟笙說再見。
她還不能死。
所以在和朱炎商議之後她選擇了投降。
再給顧有為遞交投降書的時，她提了一個條件——要見一面司馬准。
顧有為也沒為難她，再把她看押了之後就讓人去西南接孩子。
孩子是兩日後被送到的。
顧有為親手給他換了一身新衣裳才抱着他去見了司馬晴晴。
司馬晴晴被從牢房裏面提出來，帶着鐐銬。
從顧有為和孩子進來，她視線就落在司馬准身上。
片刻之後司馬晴晴才開口說：“孩子還真像你。”
顧有為微擰着眉看着他。
“我能抱抱他嗎？”司馬晴晴說。
顧有為沒動。
顯然是不想。
“這都不能滿足我嗎？等我被押送回京，和孩子就是天人永別了，怎麼說我也是他的母親。”
顧有為看着懷裏的孩子。
他正安安靜靜看着司馬晴晴，似乎認出來了人，小眼神挺可憐。
顧有為安撫地拍了拍孩子的後背，然後遞到了司馬晴晴懷裏。
小孩子摟住了司馬晴晴的脖子，表現的很親昵。
顧有為不想看這畫面，轉過去了頭。
“以後給他改個名字吧，別說我是他的母親。”司馬晴晴說。
就算她不說，顧有為也有這個想法。
他的兒子不能跟司馬家有任何牽扯。
就在這一瞬間，原本安靜的孩子突然發出了慘叫的哭聲。
顧有為慌忙看去就瞧見讓他驚嚇的畫面。
就瞧見司馬情況正死死咬着孩子的脖子。
顧有為想都沒想就沖了過去把孩子抱回來。
明晃晃的牙印已經見血。
顧有為心疼的把孩子抱在懷裏，讓人喊大夫。
在離開房門之前，他回頭看向司馬晴晴，她嘴上帶着血，竟然是笑着的。
顧有為恨不得殺了這個瘋女人。
外面一團亂，司馬晴晴被粗暴地押送回了牢房，一路上她都很沉默。
到了牢房后朱炎看到她嘴角的血忍不住問情況。
司馬晴晴搖了搖頭沒說話。
西南大軍被擊退，和司馬家有關的將領和人員全都被押送回京。
關於西南急需要人鎮壓整頓，朝廷方面派了官員，軍事方面臨時委任漠北小將馬衛隨顧有為回西南肅清軍營。
關於這些消息唐嬌都是聽陳培堯說的。
生不逢時。
司馬晴晴這樣有智謀的女子若不是生在司馬家，定然也能謀一個很好的前景。
“那洛瀟笙和朱炳呢？會不會被司馬家連累？”唐嬌問。
朱炎肯定是逃脫不了干係了，可朱炳還那麼小……
“你對那個孩子倒是好，那可是司馬晴晴的兒子。”
貨真價實的司馬家的人。
“他跟我生活了幾年，都有感情了嘛，你能不能幫幫他？”唐嬌問。
陳培堯不想救一個看不慣的小屁孩，可若真的見死不救，唐嬌肯定會不高興。
“好，我盡量說服太子。”
關於查辦司馬家這事是太子負責的。
唐嬌這才鬆了一口氣。
不過想了想，她又說：“我聽聞洛瀟笙美名已久，也不知能否有幸一睹他的風采。”
陳培堯揚眉看向她。
“你對別的男人這麼感興趣做什麼？”
“人家好看還不興我崇拜了嗎？”
“好看什麼，這會兒年紀都快四十了，要崇拜你就崇拜你夫君。”
唐嬌笑了，“瞧你小氣的樣子。”
陳培堯拿她沒辦法。
*
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在二月中旬司馬晴晴被押送到了京城。
唐嬌沒去街上看，不過聽府中下人說防止被結囚，司馬晴晴的馬車是鐵皮囚車，刀槍不入。
街上行人也沒瞧見司馬晴晴，不過仍石子和爛菜葉子的人倒是不少。
等陳培堯晚上回來唐嬌還專門問了陳培堯見沒見到司馬晴晴。
“人被關押到了天牢，明日才能見到。”
“公開審判嗎？”唐嬌問。
“不會。”
唐嬌有些可惜。
“怎麼，你想看嗎？”
“倒不是很想看，只是想把當初司馬晴晴拿走的那個黃玉墜子要回來，我都已經答應了朱炳下次見他還給他。”
“我跟你要回來吧。”陳培堯說。
“也行。”
可第二日一大早陳培堯去審問司馬晴晴，還沒開口，司馬晴晴就提到了朱炳。
她一身囚衣，可依舊把自己收拾的乾乾淨淨。
跪在堂下，在一眾官員的注視下絲毫沒有懼色。
那姿態以及氣勢，彷彿依舊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司馬家少家主。
“大膽逆賊，如今不是你來提條件的時候。”一個陪審的官員一拍桌子訓斥道。
司馬晴晴則是直直看着陳培堯。
“你想見洛瀟笙和朱炳？”陳培堯問。
“沒錯。”
“見了他們也改變不了你的結局。”
司馬晴晴勝券在握的眼神看着陳培堯。
“你們難道就不好奇司馬家所有錢財去向嗎？讓我見一面他們，我會說藏匿銀錢的地方。”
她這話說出來，在場所有人神色都驚了，幾人互相看了一眼。
他們本來只是來給司馬晴晴定罪處置，可沒想到還能聽到這樣的大秘密。
他們看向陳培堯的方向，等着陳培堯來做決定。
陳培堯微眯着雙眼，看了司馬晴晴片刻之後才說：“自然是可以安排你見他們。”
頓了一下，陳培堯又說：“只是，在這之前，你該把這個東西簽了。”
說著陳培堯把一張東西讓人遞給了司馬晴晴。
這人拿着東西，司馬晴晴只是瞥了一眼就知道了這個東西。
是罪狀。
陳培堯是讓她認罪畫押之後才安排她和愛人以及孩子見面。
司馬家謀反之事天下皆知，她不解陳培堯為何這般執意讓她簽下這個東西。
不過陳培堯這樣肯定是有他的目的。
她就不想讓陳培堯如願。
“簽字畫押也不是不可以，還是那句話，我要先見洛瀟笙和朱炳。”
陳培堯也沒堅持，點頭就同意了。
司馬晴晴再次被押進了大牢。
今日審訊沒結果，陳培堯去見了太子殿下。
太子心情不錯，正在自己跟自己對弈，看到他進來還非常好心情的問了一句審訊如何。
陳培堯搖了搖頭，說：“她說要見過洛瀟笙和朱炳之後才能簽下這個東西。”
太子不在意的擺手，“既然她想見就讓她見吧。”
“是。”
陳培堯沒馬上離開。
唐嬌擔心的他朱炳他還是要嘗試着救一下的。
“殿下，如今司馬家之事已經塵埃落地，關於洛瀟笙和朱炳，不知道您打算如何處置？”
其實太子不說陳培堯也能猜出來他的意思。
寧可錯殺不會放過。
“一個是司馬家曾經最有力的家主人選，一個是司馬晴晴的兒子，株連九族，他們如何能逃脫？”
“臣認為不妥。”
太子把玩着手中棋子，視線落在他身上。
“怎麼，陳大人想救他們？”
“不是救，原本他們就是無辜之人……”
“呵，司馬家無辜之人多了去了，可咱們律例就是這樣。”太子打斷他。
陳培堯也抬眼看向他，說：“殺人簡單，可殿下不妨借這兩人來鞏固在朝堂上的名聲。”
太子還想繼續反駁他，陳培堯就說：“殿下不在意這些，但也該在意您的婚事吧？您若穩重仁慈些，朝堂上那群老東西自然也不會在您的婚姻大事上做太大的文章，陛下也能幫着您說話。”
一口氣生生被堵在了太子心口。
“就你能說會道，想要救人救直說，扯這麼多東西讓本宮心煩，退下吧，別礙本宮眼。”
陳培堯知道他聽進去了他的話，道了一聲“是”轉身離開了。
陳培堯離開了東宮。
關於太子的想法他差不多也知道。
如今除掉了心頭大患，太子接下來就想對付二皇子。
司馬具是個老狐狸，給他簽字畫押的東西不敢有什麼貓膩，可司馬晴晴就簡單了。
她本來就對司馬家厭惡，如今兵敗，心裏想的也只有洛瀟笙和朱炳，關於畫押的東西會不會牽扯出來二皇子她不在乎。
陳培堯回去給唐嬌說了這事，唐嬌高興地誇了他一番。
陳培堯無奈道：“你倒是高興，我可挨了太子一頓罵。”
“哎呦，我家大人能者多勞，殿下定然也不是真的罵你。”
“不過先說好，太子雖答應了在這件事上放寬，可他們畢竟是跟司馬家有密切牽扯的人，就算給了他們自由，也不會很好的。”
要讓唐嬌提前做好準備。
唐嬌點頭表示知道。
朱炳以後入朝為官的可能是沒有了，不過還有比活着更重要的嗎？
“只要能自由就好。”唐嬌說。
“你倒是看得開，可萬一那孩子不是這樣的想法呢？”陳培堯問。
唐嬌頓了頓，說：“那就是他的事情了，以後的事情我們都說不準不是嗎？”
說會話的時間廚房那邊把飯菜都端上來了，月娘過來喊他們去用餐。
吃飯時陳培堯才發現飯桌上的飯菜比往日少了一道，唐嬌碗裏的米飯也只是小半碗。
“這點夠吃嗎？”
“夠，今早起來就沒什麼胃口，做多了又浪費。”
“怎麼了？是吃什麼不對口的了？要不讓太醫過來瞧瞧。”
“不用，沒什麼其他不舒服的，以前也有沒胃口的時候，過兩日就好了。”
陳培堯想她這幾日定然是擔心那個小屁孩導致的，也沒多想，等人收拾碗筷時他交代人明日給唐嬌做一些開胃菜。
次日一早陳培堯沒急着去衙門那邊，陪着唐嬌用了早飯之後才離開家。
讓人把洛瀟笙和朱炳帶去見了司馬晴晴。
司馬晴晴明顯是收拾過了，即使身上穿着囚衣，也遮擋不住她的美貌。
她長相是非常好看的，就坐在屋子裏，什麼都不做，負責看着她的人都忍不住頻頻往她的方向投去目光。
她看似淡定，可沒人知道她的緊張。
一個是她死也放不下的人，另一個則是錯過了好幾年的兒子。
一直外面傳來說話的動靜，她視線看向門口。
房門被打開，一高一矮兩道身影出現在了司馬晴晴視線中。
洛瀟笙還是那模樣，眉眼如山，身形如畫，牽着朱炳進來時屋子裏所有焦點都聚集在了他身上。
就連方才一直驚嘆司馬晴晴美貌的那個官差，這個時候看着洛瀟笙都直了雙眼。
司馬晴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站了起來。
“阿笙，”隨後她的視線落在朱炳身上，“孩子……”
她蹲下來想觸摸一下朱炳，可朱炳擰着眉毛躲開了。
司馬晴晴動作一頓，隨後勉強笑了笑。
洛瀟笙揉了揉他的腦袋，說：“炳兒，你跟……她說說話。”
朱炳不怎麼高興地看着洛瀟笙，很不情願。
他雖然年紀小，可不傻，在過來的路上他就知道的今日過來見的人是什麼身份。
逆賊司馬晴晴。
當初做過傷害唐嬌姐姐的事情。
他不喜歡這個人。
在馬車上他就跟洛瀟笙說了。
可洛瀟笙還是讓他和不喜歡的人說話。
“乖。”
朱炳不討厭洛瀟笙，既然他讓自己說，那就勉強說兩句吧。
“你好，這位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