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重逢
修士見桑寧表情痛苦,瞅準時機就想跑,桑寧卻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了。
腳下數米長的藤蔓飛速纏上了道士的脖領,捆住他的手腳將他一把拖回了桑寧的腳邊。
桑寧抬腳踩上了道士的胸膛,她垂眸眯起一雙十足魅惑又清澈的眼睛,盯着地上的道士一字一頓的說道:“本神向來有仇必報。”
“禮尚往來,規矩不能破……”
天地間,雨簾傾瀉而下,雷聲大作,彷彿想要洗刷掉這世人的污濁和骯髒。
桑寧收回手,眉目寒涼,她緩慢走出了這處山村。
不知過了多久,雷聲漸漸小了,傾盆大雨也變成了綿綿密密的細雨。
細雨朦朧了遠山,也漸漸模糊了桑寧的視線,模糊了她腳下的路。
她僅憑一股意氣頭重腳輕的走着。
唇角的血絲蜿蜒而下,染紅了她素色的白裙,紅白相見,顯眼得令人心驚。
五臟六腑都如同被擠壓了一般,疼得她一抽一抽的。
這具身體靈力低微得讓她心驚,好歹也是幾百歲的妖精了,竟然連一個三腳貓的凡間修士都打不過。
原身被硬生生的取了藤元玉清,直接身死,她方才為了解決那個道士強行調動才恢復一點的靈力,更是是強弩之末了。
桑寧停了下來,大口大口的喘息粗氣,她必須得離開這裏。
這修士並非一人,南城內還有他們宗門的人,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想來用不了多久剩下的人怕是要找來同她尋仇。
要是她被發現,以現在的力量,不死也得脫層皮。
桑寧遲鈍的搜刮著腦子裏貧瘠的記憶,除了她出生時荒無人煙的深山,她在外面根本無處可去。
桑寧心底閃過一絲絕望,思緒一片混亂。
烏髮如雲濕漉漉的披在她肩頭,還有一串串水珠掉落,白裙濕透了,上面大片大片的血色被沖刷,變成白裙上斑斑駁駁的粉。
她頭昏腦漲,腳下的泥路晃出了虛影,眼前一黑,一陣天旋地轉,桑寧趴在了泥濘的道路上。
污穢的泥水濺到她的臉上,落到她的唇角。
髒亂了她的玉雪的臉頰。
她蔥白的玉指泡在泥水之中,微微的動了動,哪怕是上一世生生抽離藤元玉清,又獻祭神魂,她都從未這般狼狽不堪過。
桑寧不禁在心底罵罵咧咧,誰家重生是這樣的,玩死她算了。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握起了拳頭,指甲掐進了細嫩的手心,既然天意令她活過來了,就不死了。
畢竟,要是六界眾仙妖知道大名鼎鼎打遍天下無敵手的紫幽神女憋屈的死在凡人修士手裏,怕是會笑掉大牙。
她可丟不起這個臉。
雖然也沒人知道她是紫幽,桑寧不禁苦笑了一聲。
桑寧費力動了動身體爬起來,可還沒走幾步,又“嘭”的一下跪坐到了地上。
她忍不住用雙手緊緊的抱住了胳膊,也不知怎的,她竟然渾身發冷,還連着打了好幾個噴嚏。
體內的藤元玉清散發著微弱的靈力,似乎想要溫暖她。
妖精也會生病嗎?
桑寧腦子裏閃過亂七八糟的想法,身體疲倦得想要直接躺在地上,可大腦卻又在提醒着她,不能躺,她若是昏過去,就真的生死由命了。
她搖搖晃晃的起身,剛走了兩步便隱約看見前方出現了一行人和一輛凌空而行的白玉馬車,馬車前方的雪色的禾穗迎風搖曳。
他們身這同色的衣袍,不用傘而自動隔絕頭頂大雨,似乎全都是修士。
透過朦朧模糊的雨簾,桑寧看到前面那一行人灰藍色衣袍,莫名的熟悉之感湧上心頭。
隨着那群人離她越來越近,桑寧腦子裏不禁劃過一大串髒話。
方才萼那個也是穿了一身這樣的道袍,隔着一段距離,她只能勉強可看清前方一行人,不過那修士身上花紋是深藍色,這群修士衣袍花紋較淺,是淺綠色的。
她恍惚記得人間宗門的等級是按等級來分的,顏色越深等級越高,看起來那修士在這個不知是什麼宗門裏的地位還不低。
她這是重生的時候沒有挑好良辰吉日嗎?
真是倒霉她媽給倒霉開門,倒霉到家了,她只覺一大盆狗血嘩的一下從頭淋到腳。
看着足足有十餘人的修士隊伍還有中間那倆無人駕馭自動懸飛於空中的轎子,也不知內里的人是他們宗門的何等大人物,如此奢華。
桑寧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快跑!
去路已經被這群修士全部堵住了,她只得轉身往方才出來的道路往回跑。
然而靈力盡失的桑寧,還不等她跑出幾步,那群穿得道貌岸然的修士就已經到了她身後。
“前方何人,可否借道而過。”
修士最前方年長一些的男子出聲詢問道。
其餘的修士也不動聲色的握緊了手中長劍,警惕的注意着桑寧的動靜。
夜色深深的雨夜,荒郊野嶺披頭散髮的白衣女子,實在很難不令人多想。
要不是感知到她身上生的氣息,他們怕都以為他們是撞上什麼孤魂野鬼了。
桑寧知道以自己現在的狀況,這裏面的修士隨便拖出來一個都能把她打成重傷。
識時務者為俊傑,她還是避着他們點好。
桑寧沒有出聲,她故作害怕的低頭,乖乖的退到路的一旁,裝作柔弱的樣子瑟瑟發抖的像一隻鵪鶉。
天穹陰沉,籠罩而下,雨勢又漸漸的大了起來,她覺得她不用裝渾身都在輕輕顫抖。
方才說話的修士又仔細的看了桑寧一眼,長發擋住了她整個臉龐,只能注意到她過分瘦削的肩頭。
大約只是一個落魄的普通凡人,他便轉過身對着轎子裏的人回道:“師叔,前面便是南城了。”
“嗯。”
一道清冷如寒珠落玉盤的聲音自裏面傳來,又被風雨吹散。
是一位極其年輕的男子。
一行修士腳不染塵的跟在轎子兩旁飛速越過桑寧身側,往城內而去。
飛帶起了她單薄的長裙,又在雨中狠狠的垂下。
桑寧屏住呼吸,等着這群人走過去,時間在着一刻被拉得極其漫長,不過幾秒的時間卻彷彿有幾個百年那般長。
她不自覺的捏緊了腿邊的長裙,濕漉漉的長裙在她的用力之下攥出了雨水。
眼看着轎子即將擦身而過,裏面的人忽然出聲,“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