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王春桃和王靈靈想了一會兒，沒有回答。最後還是袋子裏放着的那本同學錄，幫她們做出了決定，王靈靈和王春桃先後表示了要去王夏竹那。王春桃還特意跟大姐夫說道：“大姐馬上就要生了，大姐夫你該趕時間先把門弄出來的，要不然到時候等寶寶出生之後，短時間裏，你想弄都不方便了。至於二姐那，你家畢竟還有長輩在，我們就不去打擾了。你這預產期還在大姐前面呢，馬上就要到了，到時候家裏肯定手忙腳亂的，我們倆又什麼都不懂，怕給你添麻煩。”

一番解釋，大家也都能理解。就在周文清忙張羅着準備讓眾人趕緊吃飯的時候，老小王靈靈突然問了一句：“我們暑假還能過去看看爸爸媽媽嗎？”

一句話讓剛熱鬧起來的場面瞬間凝滯了起來。最後還是周文清艱難的吞咽完了嘴裏的反之後，說道：“按工期來說，有可能的。”

“哎呀，什麼可能不可能的。老二預產期就在八月份，到時候媽作為外婆總歸要來一趟的，肯定能看得到的。”王冬兒揮着筷子說了一句之後，就開始埋着頭扒起了飯。

“那陳。。。”王秋月有些擔心的問道。

“放心吧。到時候讓媽直接住在你家，正好你又沒有婆婆，這樣一來肯定沒事的。”王夏竹也站出來，叨着菜，從容的笑對着他們一個一個的說道，“爸媽現在在那邊很好，你們放心吧。等他們忙完了，有空，我送你們過去，肯定能見上的。”

雖然說完之後，大家都端起了米飯開始吃，但經過剛剛的那個問題之後，整個席間總縈繞着一種死寂般的沉悶。叮鈴咣啷的筷子聲代替了往日裏搶菜的快樂，不知從何時起，五姐妹在吃飯的問題上，開始謙讓了起來，沒有了以前的那種劍拔弩張，但也失去了樂趣，嘴裏的飯菜好像也沒以前那麼香了。最後還是孩童的周彥雅率先打破了這種寂靜，偷摸着開電視的她，不小心把碗打翻了，飯菜灑了一地，各種隨着長大開始殘缺的聲音一瞬間響起。看着周文清熟練的在那善後，孩子驚嚇的樣子，一瞬間逗樂了所有人，生活的氣息一時間蔓延到整個角落，衝散了之前的壓抑。

“你跟房東說好啦？可以在這邊生，不用特意趕回家了？”王秋月望着王冬兒關心的問道。

“塞了條煙，跟他們好說歹說，也明明白白的解釋了我們外地人也跟他們一樣是去醫院生孩子的，不像他們認為的那樣還在家裏找人接生。然後又把彥雅的出生證明和當時的醫院小結都翻出來給他們看了，連帶着肚子裏這個建檔的材料也都看了，這才放心了。”王冬兒無奈的說道。

“過去老一輩不都是在家生嘛，他們以為我們這些外地人現在還那樣，怕見血光，不吉利，這才有了不準別人在自己家生孩子的說法。這現在，哪個生孩子不是去醫院，這個問題自然也就沒那麼重要了。說到底還是老思想的偏見作怪。”打掃着地面的周文清接着王冬兒的話解釋道。

“你那房東年紀大，有這些顧慮也能理解。。。”王秋月扒拉着飯菜，腦子裏也不知道在想着什麼，嘴裏跟着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吃完了飯，周文清快速的將碗筷收拾了，也沒讓這姐妹幾個動手。等他忙完，姐妹幾人離別的話也說的差不多了。王夏竹領着王春桃和王靈靈走了，周文清也拿着電瓶車鑰匙，陪着王秋月一起，慢慢的送她回了家。

一路緊趕慢趕，直到姐妹三人踏上了輪渡的時候，腳步才終於算是慢了下來。披星戴月，夜幕降臨下的上海還是那樣的燈火璀璨，只是這漆黑的江水裏浮浮沉沉了不知道多少的人。迎着江風，三人心底的離愁別緒也被吹散了許多，旅途的疲憊也晃晃悠悠的被消解了不少。王夏竹輕聲言說的話語也隨着和風，慢慢飄進了王春桃和王靈靈的耳里。

“我的店裏，現在人不多了，你們白天反正沒事，就過去幫我充充門面吧。一人一台電腦，學習查資料也好，看電視、聽音樂也好，都隨你們，記得帶耳機就好。但要是碰巧有人來店裏的時候，人手又不夠的情況下，可能需要你們接待一下，到時候也麻煩你們有點眼力見。這一行，簡單的一些東西，你們可以學一學，以防萬一。最重要的是，我店裏還有個合伙人和她的未婚夫，如果沒有必要，你們離他們遠一些。特別是那男的，態度和脾氣可能都沒那麼好，你們要學會忍着點，但如果他太過分的話，也沒必要一味忍讓。記住了，我們王家的姑娘，可以不惹事，但絕對也不能怕事，更要學會如何解決這些事情。”

“放心吧，家裏開了那麼多年的棋牌室，多多少少還算是見過點市面的，對吧？”王靈靈笑着回答道。

“看和經歷還是不一樣的，記住了。”王夏竹還是不放心的叮囑道。

“你放心，我們倆你還不知道嘛，沒事的，我看着她。”王春桃也笑笑的回應道。

兩大個箱子的東西被抬到了位於五樓的一居室里。這房子是一個老小區，早年是單位分配給職工的房子，裏面的房型基本上都是一室戶和兩室戶，王夏竹租住的這個房子位於五樓。原來的房東年紀大了，腿腳不方便，就跟着孩子搬走了，住到了帶電梯的新房子裏。老房東搬走的時候，正好是程瀟瀟撤資離開的時候，王夏竹便又搬來了這裏。

這房子雖小，卧室、廚房、衛生間加起來也就三十幾個平方，但好在房子雖小，但也五臟俱全，更難得是房間裏還帶了一個小露台。之前的那位老房東對生活也頗具品味，留下來的一些物件都非常的古樸精緻，露台那更是被他裝修的非常有意境。王夏竹第一次見到，就愛死了這裏，哪怕租金略微比她預期的還要貴上一點點，她也還是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這裏。打開門的瞬間，王春桃和王靈靈也愛上了這裏，一個對眼就確定了兩人的選擇沒有錯。

就在兩人收拾東西，打開箱子的時候，王靈靈突然間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打開了背包，將一本同學錄拿了出來，遞給了王夏竹。本來還在那收拾的王春桃見王夏竹神色如常，只是略帶訝異的隨手放到柜子裏，立馬不懷好意的打趣道：“姐，本來我們還不知道那東西是你的呢，直到我們在那收拾的時候，這裏面掉出來了一封信。。。”

“你們偷看啦？”王夏竹立馬坐着了身體問道。

可王春桃卻並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繼續八卦着問道：“是初戀嗎？”

“什麼跟什麼？你們沒打開來一個個看啊？”王夏竹反問道。

“沒有啊，就看了個抬頭，一看是你的，就想着帶給你了啊。”一直在旁邊看着的王靈靈突然插嘴道。

“你怎麼這麼笨呢！總得等到套點八卦出來再說啊。”王春桃有些埋怨的看着妹妹說道。

“你們想什麼呢，好好的書不讀，就喜歡八卦！”王夏竹邊說著將那本通訊錄又拿了出來，拿起一個信封輕輕打在了她們身上，繼續說道：“這裏面雖然有兩封是情書，但你們看落款就知道了，都是別人寫給我，我又沒回復過的。至於其他的是我跟一個筆友的正常來往書信，沒你們想的那些亂七八糟的。”

“哦~~”另外兩人略顯失望的點了點頭。

“之前我總搬家，怕這弄丟了，就帶回去放起來了，誰知道呢。。。”王夏竹略顯感概的說道。

看着兩人的情緒又開始變得低沉，王靈靈又嘆了口氣，無限感慨的說道：“哎~~怎麼就沒個人給我寫封信呢？我自認為長的不差啊！”

“你好好學學習吧你！你要是還沒考上大學，仔細我把你皮給扒了！”王夏竹又拿着信封惡狠狠的敲打着王靈靈的小腦袋瓜子。

“你讓她先把身體給養好吧。”一旁的王春桃插了一句說道，“三天兩頭就吃藥住院的，高中又不是初中，小心掉隊！”

經過一晚上的調整，第二天一早，王夏竹又馬不停蹄的帶着她們倆去了店裏。經過簡單的介紹之後，兩邊的人也算認識了。也是直到那時，王春桃和王靈靈她們才知道，店裏的人基本上走光了，雖然臨時還招了個剛到上海的四川小姑娘，但看這樣子也不像能做的久的。最重要的是，如果市場再不好轉，誰也不知道，到底先跨的是誰。

至於那段時間裏，房產中介大面積轉行的原因也很簡單。銷售的工資基本上靠的是提成，底薪很少，有些資歷久的老員工甚至為了拿更高的提成，簽的合同本就寫明了是無責任底薪。這會子，行情慘淡，不管是那些有資歷有人脈的老員工，還是剛接觸這一行的新瓜蛋子，開不了單子，就得直面生存的問題，所以那段時間的房產銷售集體轉行可謂是當時的大勢所趨。很多中介所里都是空空蕩蕩的，整個店就一兩個人的情況比比皆是，不關店就得硬撐，否則只能轉業。

那兩年，qq開始大行其道的轉變着時下年輕人的聊天和交友方式，有了電腦的兩個小姑娘也瞬間沉溺其中，用qq空間和qq寵物裝點着枯燥的生活。王夏竹店裏的情況她們看在眼裏，可由於種種原因，她們能幫到的也只能是跟着王夏竹一起按時到店，幫忙打掃打掃衛生，充充人氣這種簡單的活兒，其他的事情說到底還是有心無力。無力和挫敗感，再加上家裏的那些變故，也一時間刺激着這兩個小姑娘們下意思里有些逃避的心理。雖然她們不說，但王夏竹也能略微感覺出一些，於是乎她總是有事沒事的乘着休息的時候，偶爾帶她們去夜市裡逛逛。

夜市，一個人聲鼎沸、煙火人間的地方，人來人往，熱鬧喧騰的場面總是能很好的將人內心深處的孤寂趕走一些。接踵而至的人流和使出渾身解數的攤販們，像絢麗燈光下慢放的電影，總能讓置身其中的人流連忘返。

王夏竹那幾天帶着她們倆吃遍了那裏的美食，直到王靈靈又開始過敏，雖然在吃了幾天清粥后的王靈靈開始好轉，但王夏竹和王春桃對於她會對油過敏的事情，還是會感到驚奇，可到底她倆也不敢再帶着王靈靈到處胡吃海喝了。甚至從那之後，王夏竹還特意偶爾抽空燒一些飯菜，帶過來吃。外面的東西，除了水果和一些蛋糕，更是嚴禁王靈靈亂吃。可本來這幾年已經不怎麼嘴饞的王靈靈不知怎麼的，總是會在王夏竹和王春桃吃的時候，會忍不住的要搶些來吃。直到王靈靈第二次過敏，王夏竹想着總這樣也不是辦法，就帶着她去醫院檢查了一番，可到底還是沒看出什麼，只檢查出小小年紀的王靈靈已經有胃炎的癥狀了。

那時候，本就因為之前內部認購的問題，大部分資金被套牢的王夏竹，現在又要負責照顧兩個妹妹的生活，她開始在外面做一些日結的兼職來維持開銷。王夏竹由於本身長的就高的原因，她找的活兒基本上也都是模特和禮儀小姐之類的，錢拿的也比一般的日結工作要多一些。

隔三岔五的就將王春桃和王靈靈送到店裏，自己則慌忙離開，王夏竹的事情很快就被姐妹倆發現了。於是，本來還有些沉浸在低落情緒里的王春桃和王靈靈很快就提出了要幫忙分擔的意願。大一些的王春桃直接憑藉著自己高中的學歷，瞞着她倆，去餐廳找到了一份收銀的工作，工資也還不錯，活兒也算輕鬆，就是上班要一直站着，有些費腿。可王靈靈太小，身份證上的年齡也要等年底才滿18，身體還不好，找工作困難，王夏竹在知道了王春桃的事兒之後，更是死活也不願意她再出去。可王靈靈太鬧，沒辦法，王夏竹不知從哪淘來了一些小飾品，答應着晚上和她一起去擺攤，順道去接春桃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