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8章 該怨誰
第848章該怨誰
敬王一眾走得不快,劉公公快馬加鞭,只用了三天,就到了楚成鄴全家遇難的地方。
此時,敬王府在就藩地路上出事的消息也傳回了京城。
江太傅一家悲傷欲絕,江太傅更是前來跪求皇上。
得知皇上把劉公公也派了出去,而且,由楚朝陽在全權負責此事的徹查,才老淚縱橫地回去。
他很難過,原本以為女兒女婿離京,縱使無緣那個位置,但至少也保存了有用之身,從此做一個富貴王爺王妃。便是僻安一隅,那也勝過許多人。
現在只等來女兒女婿的死訊,尤其是女兒一屍兩命,就更讓他心痛如絞了。
等劉公公回到京城的時候,敬王一家的屍首也運了回來。
皇上令禮部治喪。
劉公公查到的結果,和楚朝陽這邊的奏摺,差不多前後放在皇上的案前。
看着那個結果,皇上怒得差點的掀翻了龍案。
他知道這事不尋常,也知道老大一家的死,多半與京城中有些人有關,但是,他萬沒料到,竟然有皇子參與其中。
他叫道:“江翌!”
禁軍統領江翌應聲而來。
皇上暴怒下令:“將八皇子押入天牢,任何人不得探視!”
江翌道:“是!”
沒錯,在楚成鄴一家中毒身亡的事件中,八皇子楚雲台浮出水面。
好幾條線索都是指向他。
皇上已經不僅是生氣了,更多的是陰寒的恨意。
這個兒子一向不是聰明的,也不是出挑的,他以前跟在老四的身後,老四吃肉,他喝點湯。
他安分守己,雖然他有時候也有私心,但是,他也有自知之明,至少不會做得太過愚蠢。
可這次,他竟然會買通江湖人,對已經離京的敬王一家趕盡殺絕。
他以前倒是小看了,不知道楚雲台竟然狠毒到這個地步。
江翌離去后,他還余怒未消,他乾脆再下了一道令,楊妃教子無方,致其子犯下大錯,賜三尺白綾!
後宮的楊妃得到這個消息,簡直有如晴天霹靂。
前幾天,楚雲台來看她時,還曾隱晦地表示過,他的好日子要來了。父皇對他十分重視,說不準很快就能封王。
可這才幾天,突然就要賜死她。
她還沒等來兒子的出人頭地,封王賜爵,怎麼就要先赴黃泉?
只不過,皇上沒給她喊冤的機會,宮人們更是直接請她上路。
楊妃尖聲驚叫:“不,皇上不會這麼對我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皇上便算要讓臣妾死,也該讓臣妾死個明白。臣妾要去見皇上!”
她拚命地想沖向殿門。
但是一群宮人將人攔住。
她不肯上路,宮人們會幫她。
楊妃直至被白綾絞斷脖子,咽盡最後一口氣,也不知道她為何會死。
後宮消息不通,敬王死了許久,消息也沒傳到後宮中。
同樣沒有得到消息的,還有原是寧貴妃的寧嬪。
因降了位份,寧嬪的打扮素凈多了,住的地方也不再是朝華殿那樣的繁華。宮人的份例都減了許多。
主理後宮的鐘妃逗弄着才幾個月的十四皇子,一邊聽着宮人在向她彙報着最新消息。
剛生產時候的十四皇子還有些病弱,但在太醫的精心調養中,現在已經很健康了。
她將小皇子交給奶娘,站起身,形態優雅,裊裊婷婷,聲音里透着慵懶和隨意,道:“寧嬪那邊,一切還如常嗎?”
掌事宮女道:“回娘娘,現在宮中一切由娘娘主理,沒有娘娘的許可,誰也不敢多嘴半句!”
鍾妃輕輕笑了笑,撫着長長的甲套,道:“畢竟姐妹一場,本宮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那便好心去看望寧嬪妹妹去吧!”
掌事宮女立刻便安排開道。
於是,鍾嬪的輦車便悠悠地往寧嬪現在住的宮殿朝露殿而去了。
原本的朝華,現在成了朝露,由此可見,自從定遠侯一族伏法之後,寧嬪在宮中的地位,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此時,朝露殿裏,寧嬪坐在殿內,她什麼也沒做,面上沒有什麼表情,不過,一則出身富貴,二則多年宮中貴妃所積累起來的貴氣,使她仍是不失優雅尊貴。
她已經年近四十,十六歲生下皇長子楚成鄴,后又生下皇六子楚成瑜,在宮中地位超然。
哪怕如今,楚成瑜早已貶為庶人去守皇陵,而她也因為定遠侯之事降位為嬪,她仍是從容淡定,雍華清傲。
“鍾妃娘娘到!”
太監拖長聲音的唱報打破了殿內原有的寧靜。
寧嬪抬起頭,正好看見鍾妃在一眾宮人的前呼後擁中,走進殿來。
兩人目光隔空相對,空氣中似有看不見的火花在噴濺。
鍾妃原本只是嬪位,寧妃是高高在上的貴妃。
但不過短短几個月,兩人就換位相處。
貴妃成了嬪位,嬪位的已經晉為高高在上的妃。
寧嬪並不太情願,但卻絲毫不失禮數地道:“嬪妾見過鍾妃姐姐!”
鍾妃不到二十歲,但宮中以位份論大小,而不以年齡論,這一聲鍾妃姐姐,叫得讓寧嬪心裏百味雜陳,卻無可奈何。
如今朝露殿裏的一切供給,都還得靠着這位鍾妃娘娘的心情呢。
宮中太多慣會踩低捧高的人了。
那些以前對她極盡討好之能事,點頭哈腰,連頭都不敢抬的宮人們,現在已經鼻孔朝天,而轉去討好鍾妃了。
鍾妃笑微微地道:“寧嬪妹妹不必多禮。這朝露殿是簡陋了些,不如以前朝華殿住着舒服,寧嬪妹妹住着還習慣吧?”
“多謝鍾妃姐姐掛懷,這裏一切皆好!”
鍾妃四處打量一眼,搖搖頭道:“寧嬪妹妹畢竟是當過皇貴妃的人,沒想到如今對自己竟是如此苛責。那些個宮人們也是沒眼力見的,怎麼能因為妹妹如今是嬪位,就如此輕慢呢?去,將內司府的掌事給叫過來!”
鍾妃開口,自然有人趕緊去叫人。
不一會兒,內司府的掌事便匆匆而來,一來就跪下道:“鍾妃娘娘,奴才有罪!”
鍾妃冷下臉:“你是有罪,嬪位好歹也是四品,該有的規制怎麼能剋扣?你如此行事,不知內情之人,還以為是本宮的授意,你這是敗壞本宮之名,本宮豈能容你?”
掌事嚇得不住磕頭。
鍾妃冷冷道:“還不將克制之物補上來?”
“是,是!”掌事的再磕了個頭,趕緊去了。
鍾妃換了笑臉,對寧嬪道:“寧嬪妹妹,你看這,也着實是本宮這裏事多,怠慢了妹妹。本宮一早就交代,寧嬪妹妹的事,可都是大事,萬不可輕慢的。不然,敬王殿下在天之靈,也不能心安啊!”
寧嬪臉色一變,眼裏頓時變得狠毒而凌厲:“鍾妃,你什麼意思?”
“呀!”鍾妃以手掩了口,一副失言的模樣,道:“你看我這張嘴,寧嬪妹妹別往心裏去!”
寧嬪的臉色有些發白,她顧不得尊卑之別,猛地上前一步,抓住了鍾妃的衣袖,顫聲道:“鍾妃,你,你剛才到底是什麼意思?”
鍾妃看着她花容失色的模樣,道:“寧嬪妹妹還是不要知道的好,本宮怕你聽了,承受不住!”
寧嬪的手仍緊緊攥着她的衣袖,她的手在顫抖,整個身子也都在顫抖,她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道:“告訴我!”
鍾妃看着她攥緊自己的發白的指尖,還有那搖搖欲墜的樣子,搖着頭道:“你又何苦呢?有些事,追根究底對你沒有什麼好處,你這般,不過是讓自己難受而已。左右你在宮裏,又不會短了你的吃喝,宮外的那些事,便兩耳不聞,還能多幾分自在不是?”
寧嬪眼神變得凄厲狠絕,她的手猛地收緊,整個人好像要擇人而噬。
這可怕的表情,讓鍾嬪也嚇了一大跳,她道:“好了好了,本宮告訴你就是。宮外傳來消息,敬王在就藩地路上發生意外,中毒身亡了!”
噗……
寧嬪雖然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但此刻,仍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整個人向後倒去。
朝露殿的宮女們趕緊把她扶住。
寧嬪慘白着臉,唇角的鮮血觸目驚心,她聲音嘶啞,好像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已經離體而去,她死死地盯着鍾妃:“你說的,是真是假?”
鍾妃把自己的衣袖從她手中抽出來,撫着自己的甲套,慢悠悠地道:“是真是假本宮也不知,這不是宮外傳來的消息嗎?但既然這麼傳回來了,多半也不是假的。你倒也不必着急,也許就是假的呢?”
寧嬪站立不住,她知道,鍾妃跑過來,絕不會是拿個假的消息在糊弄她。
而且,如果真的是假消息,她也沒這個膽子敢在後宮裏亂傳謠言。
難道,鄴兒真的已經……
她如今僅是個嬪,楚成瑜早就毀了,能指望的就只有鄴兒,原本以為鄴兒去就藩了,即使他日還是無緣這個位置,至少,在藩地也可以過得很好,以後,她甚至可以隨着鄴兒去藩地生活,離開這個噬人的皇宮,離開那個無情又冷漠的男人。
可是現在,她所有的希望和念想,竟然都沒有了嗎?
寧嬪眼前發黑,再也支撐不住,昏迷過去。
鍾妃驚呼道:“呀,寧嬪妹妹,你又是何苦,本宮就說你承受不住,你卻非要問,問了如今是真承受不住了吧!哎,看在姐妹一場的份上,你放心,有最新消息,本宮還會來告訴你的!”
她道:“回宮!”
朝露殿裏如今留下的宮人都是一直跟着寧嬪的,他們曾隨了寧嬪風光過,現在隨她一起落魄,也很正常。
而且他們很清楚,因為著他們是寧嬪的心腹,便與寧嬪綁在一起,即使想要離開,也是離不開的。
如果寧嬪有事,他們的日子會更加艱難。
於是,朝露殿中,好一番兵慌馬亂。
而鍾妃,已經悠然轉身,留下一個優雅又高貴的背影。
她說有最新消息會來告訴寧嬪,她會這麼好心嗎?不過是來刺激寧嬪而已。只不過,此刻,朝露殿裏的眾人誰都不敢說話,連寧嬪都只能看鐘妃臉色了,他們自是必須更加謹小慎微。
寧嬪一醒,便把宮女太監們打發出去打聽消息。
這麼一打聽,還真聽到了一些。
敬王一家慘死,屍身已經運回了京城,皇上令九皇子徹查,九皇子已經查到了真兇,竟是八皇子買通了江湖人對敬王一家下毒。
可憐了敬王妃還懷着六個月的身孕,一屍兩命。
寧嬪再次吐血,昏迷過去。
原本她在朝露殿裏十分安然,畢竟生活還有盼頭,她也不是一敗塗地。
但現在,她什麼都沒有了。
她最寄予厚望的兒子,已經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就藩,成了催命符。
如果他不去就藩,在京城,或許還能保住一條命,但現在,卻只剩屍身回。
即使屍身能歸葬皇陵,那又有什麼用呢?
寧嬪想見皇上,但是,皇上現在對她已經沒有了舊情,因着定遠侯一家的事,皇上都能把她降為嬪,加之現在鍾妃深得皇上之心,皇上對她的請求並沒有理會。
敬王一家的屍身就停靈在敬王府,寧嬪請求去見兒子最後一面。
皇上准了。
寧嬪去陪了兒子幾天,等到敬王一家下葬,她便行屍走肉一般回了宮。
她心中又恨又怨,卻不知道該恨誰怨誰!
她想求皇上嚴懲八皇子,但是皇上根本不見她。
寧嬪在一個深夜,一條白綾掛在朝露殿的樑上,等到宮人發現時,她早已氣絕身亡。
對於寧嬪的死,皇上倒是難得地嘆了口氣。
一直被關在天牢的八皇子楚雲台,皇上終於下了決心處置。
八皇子狼子之心,兄弟鬩牆,行事歹毒,有如畜生。此人不配為皇室子,貶為庶人,趕出京城,終身不許進京,十代子孫不得出仕。
楚雲台被扒掉了錦衣,一身粗布衣衫,被趕出京城時,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沒有什麼冤屈,人是他找的,江湖人是他派人去尋的,毒也是他讓人下的。
但是,他自認做得極為隱秘,不說神不知鬼不覺,至少不應該這麼容易被發現。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