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想去河邊
“阿爺，阿奶，爹爹，娘親，大伯，大伯娘，三叔，三嬸，四叔，四嬸，你們快動筷子，我餓了，想快點吃飯飯。”
就算餓到不行，蘇夏還記着餐桌上的禮儀是要讓長輩先動筷子。
蘇老爺子頓時心疼到不行，趕緊夾了一根鹹菜：“阿爺吃了，乖乖快吃吧。”
“好。”
“昨天八哥跟九哥吃過蛋蛋了，今天又輪到大哥跟二哥了。”
蘇夏要自己的小勺子給大郎跟二郎分別挖了兩勺雞蛋羹過去，再也忍不住，開始吃飯。
吃了一個窩窩頭之後，已經沒這麼餓。
她本來想到大家都快要餓死了，打算少吃一點的。
又回想起來，過十天又八天之後就要下一場大雨了，到時大家就不用挨餓了。
就又接過阿奶給她的半個窩窩頭，嘴巴吃得鼓鼓的。
“阿爺，很快就要下雨了，你的眉頭就不用皺起來了，等到下雨了，大家就不用餓死啦。”
她怕阿奶忘記跟阿爺說下雨的事情了，就又自己說了一句，掰着手指：“還有這麼多天就會下的，到時田裏的莊稼都會長得很好很好噠。”
“好好好，我家乖乖說要下雨，肯定會下的，乖乖快多吃一些，阿爺這個窩窩頭也給你。”
蘇老爺子跟楊氏一樣也沒把蘇夏的話當一回事。
蘇家的其他人跟他們的想法一樣，都覺得這是小孩子說出來哄大人的。
蘇老爺子將自己的窩窩頭也給了蘇夏之後，臉上的神情嚴肅起來。
“我剛跟你們大哥商量過了，眼下日子不好過，從明天開始，一天就吃兩頓吧，先把眼下的日子熬過去再說。
還有……”
他看向大郎，彷彿整個人看起來蒼老了一些，愧疚地說道：“過些日子大郎就先回家吧，下個月的束脩就先不交了。
……
大家齊心合力先把眼前這段日子熬過去。”
蘇夏吃了兩個窩窩頭，吃了半碗雞蛋羹，喝了一碗稀飯，有七分飽。
聽着蘇老爺子的話，圓圓的臉上，大眼睛撲閃撲閃的，有些疑惑。
不是說下雨了，大家就不會餓死了嗎？為什麼日子還會不好過？
她不敢再吃東西了，歪着腦袋看向蘇老爺子：“阿爺，下雨了我們還是沒有糧食吃嗎？”
九郎坐在她對面，覺得自己比她懂的事多，得意地說道：“這個我知道。”
蘇夏望了過去。
“我們家是很窮很窮的，下雨又不是下銀子，就算下雨了，我們還是很窮，很窮的話日子就不好過啦。”
蘇夏咬着勺子，恍然大悟：“原來這樣啊，那我要看看什麼時候下銀子才行，到時我再告訴你們我們一起拿着背簍去接銀子。”
她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好極了，恨不得馬上就看看什麼時候會下銀子。
她從很小很小，還不會說話的時候開始就能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只是在她還很小的時候，她不會說話，表達不出來。
再加上每次看完之後她都會特別特別餓，下次想再看的時候就要吃很多很多東西才行。
家裏能吃的東西不多，為了不餓肚子，她都學會不去亂看了。
她忽然撅起了嘴巴：“可是我現在看不到了。”
現在不能吃很多很多東西。
甭管蘇夏是為了什麼撅着嘴巴的，她只要撅着嘴巴，蘇老爺子就心疼。
“乖乖想看天上下銀子了是不是？阿爺現在就去下給乖乖看。”
說著掏出了十個銅板，又拿了個背簍過來。
蘇家眾人：“……”
這個時候不是應該跟她說天上是不可能下銀子下來的嗎？
果然他們家老爺子寵孫女的時候是毫無原則可言。
這頓飯上吃得跟往常不一樣，比往常要嚴肅一些，可似乎又跟往常差不多，都是以蘇夏的笑容結束。
看着蘇夏被老爺子逗得咯咯咯笑，張氏一邊收拾碗筷，一邊笑道：
“幸好家裏有夏寶，這災年裏也能多些樂趣。”
楊氏彎了眉眼：“誰說不是呢？”
只是這樣的歡樂並不能改善現在的生活。
次日一早，蘇老爺子帶着除了老三以外的三個兒子和二郎三郎兩個孫子出門去河邊挑水。
面對父憑女貴之後老想着要躲懶的蘇老二，老爺子挑起扁擔就打了過去。
“給老子滾出去挑水，地里的，家裏的，沒挑夠你就別回來了。”
老二媳婦黃氏在給蘇夏擦臉，蘇夏發出“咯咯咯”的笑聲。
“爹爹不聽話，又被阿爺打了，爹爹活該，活該。”
黃氏無奈地笑着，將帕子放下，拿起梳子幫蘇夏梳頭髮。
“娘等會要跟你三嬸和四嬸去山腳下摘豬草跟野菜，你就乖乖在家裏跟你六哥他們玩，不要亂跑知道嗎？”
村子裏就一條河有點水，都是緊着莊稼跟大家吃喝用的。
菜地里每天澆的也是一些已經用髒的水，量不大，菜長得不是很好。
村子裏的婦人跟孩子都會去山腳下摘點野菜什麼的。
夏天的山腳下蟲子很多，有時還會有蛇，蘇家兩老下了令，不許帶蘇夏去山腳。
蘇夏點點頭：“好，我會乖乖的。”
早飯吃的還是窩窩頭，一人一個，然後就是一人一碗水，吃了窩窩頭再喝一碗水，就會有飽腹感。
蘇夏比其他人要好一些，作為家裏最受寵的孩子，老太太楊氏還給她沖了一碗紅糖水。
吃過早飯，要出去幹活的人都出去了。
家裏就只剩下楊氏跟大媳婦張氏兩個大人，跟六七八九郎以及蘇夏幾個孩子。
“四哥他們呢？”
蘇夏跟四個哥哥蹲在地上看小雞吃六郎跟七郎一大早去挖回來的蚯蚓，四處看一圈，發現少了兩個人。
九郎用棍子捅了下地上的蚯蚓，應道：“一大早就跟爹爹他們一塊出門了，他們要去摸魚。”
“我也想跟去，可是他們說我們幾個還小，不能靠近河邊，不讓我去。”
蘇夏也很想去：“我都還沒去過河邊呢。”
“可我現在要是出去，阿奶肯定會攔住我們的。”
想去河邊的幾個小孩子，頓時覺得看小雞吃蚯蚓也不好看了。
蘇夏搬了個小凳子坐在門口，撐着下巴，聽她阿奶跟鄰居的石頭阿奶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