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南歸門 此刻搬離
偏殿內
晚間戌時
白朮將郡主的話帶到,面色有些不自然道:“郡、郡主的意思是……希望盛侍衛今晚便搬離此處。畢竟、畢竟芙源殿乃是郡主宮殿,盛侍衛乃是外男,居住多有不便,還希望盛侍衛體諒!”
他低下燕眸,藏去滿滿的譏涼,輕聲:“奴……知道了,多謝郡主這兩日的恩德。”
“盛侍衛千萬別這樣說,如今您已脫離奴籍,早不是先前的身份了。郡主賜您新名,便是期盼您日後能夠大有作為。奴婢言盡於此,就不打擾盛侍衛收拾了,奴婢告退!”說完,白朮便急急忙忙的退了下去,似乎不忍打擾。
宮殿內,唯余他一人,拖着滿是傷痕的身體,緩慢的挪下了床,輕笑一聲,蜷着腿節,一步一步,踏出了殿門。
“他、他怎麼也不收拾一番?”長廊之上,芭蕉葉遮擋,白芍有些小聲狐疑道。
一旁
白朮輕輕搖了搖頭,“怕是……也沒有什麼好收拾的。”
“你說,為什麼郡主要冒着這麼大的風險救下他還給他安排了侍衛長的身份?”
“不知道,郡主的事情不可過問,快去收拾偏殿,要給郡主回話。”
“好,我省的了。”
……
宮廷共分四個宮門,東臨東雀門,西臨西海門,南抵南歸門,北抵北寒門。
其中,東雀門為主門,各路達官貴人,上朝勛貴,覲見婦人,皆要拿着令牌或是口諭經此門庭。
而南歸門則是後宮與外出採買的聯繫紐帶,當然,貴人出宮若是不想引人注目,也是走此門庭。
現今,盛稷當職的便是南歸門的侍衛長。
“咚咚——”小院的廂房被輕輕的敲響。
屋內,還未睡下的侍衛們聞聲抬眸瞧了過來,驚奇道:“誰啊?”
“就是,這麼晚了,誰啊?”
“阿行,你去看看。”
李行罵罵咧咧的穿上寢衣外套,下了床頭,走過去拉開房門凶道:“還讓不讓人休……”
後面的話直接就更住了,不為其他,就因為他看到了面前這位臉色極差,蒼白的快要死了的罪奴之子,盛稷。
“誰啊,阿行?”屋內的幾個兄弟穿上衣裳,也準備出來瞧瞧。
“你你你你怎麼會在這兒?!”李行驚愕出聲道,“你這個樣子了,不應該待在醫館嗎?”
大半夜的跑出來,很嚇人的好不好?他小心臟都快要嚇沒了。
盛稷強撐着一口氣,沒有理會他,問着自己關心的問題道:“我的房間在哪兒?!”
“盛懷?!”身後一幫人驚詫出聲,結果在那罪奴之子的冷然視線下,硬生生的改口,乾笑道:“嘿嘿,盛、盛稷,抱…抱歉,忘記了。”
“叫什麼盛稷?!”其中最為年長的一位,抬腳就踹了上去,嚴聲道:“叫侍衛長!”
“是,侍衛長!”眾人立馬端正姿態,抱拳行禮。
他道:“盛侍衛的房間在我們的東面,是唯一的一間單間,不過還沒有收拾出來,有些落灰了,下屬這幾個現在就去給您打掃,您先在弟兄們幾個的房間休息,如何?”
盛稷臉色虛弱的點頭,他確實撐不住了,不僅站的時間久了,腿會疼,就連背上的傷口都有些撕裂開,隔多遠都能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至於李行他們幾個,日日過着舔刀子的生活,對於這種味道已經見慣不慣了。
郭陽留下邵鑫照顧他,便帶着李行兄弟幾個,去了東間收拾屋子。
如今,離之前的那位侍衛長逝去不過幾日光景,這小屋就已經落灰不成樣子了。
到底是,人走茶涼。
房間內
盛稷拒絕了邵鑫的攙扶,獨自走到了一張靠牆的床位坐了下來,聲音沙啞道:“給我倒杯水。”
“是——”邵鑫手腳麻利的給他倒了一杯茶,遞了過去,小心翼翼道:“時、時間很晚了,這茶水怕也涼了。”
“無妨。”他便就着這冷茶,喝了一大口,似乎想感受一下,與全身的疼痛相比,到底是茶水冷一些,還是他的傷勢疼一些。
邵鑫看着,牙齒都有些泛冷,雖然才金秋九月,不過鳳鳶國到底是地處寒冷之地,晚間的涼意還是無法比擬的。
見他喝完之後,邵鑫忙伸手去接,“我來就好盛侍衛。”
“多謝。”他仰面向後躺去,即使渾身是傷,病痛折磨,也不願意在生人面前顯露。
邵鑫將茶杯順手放在桌子上,又去一旁點燃油燈,端近前來,讓二人的身影更加的清晰,才開口道:“陛下的口諭已經下來了,盛侍衛傷好之後,便可去南歸門當差,兄弟幾個,都是南歸門出來的。”
他閉上眼眸,輕聲:“明日我便去當差。”
“明日?!”邵鑫大吃一驚,差點打翻油燈,反應過來便往旁邊挪了兩寸,喘口氣道:“可是盛侍衛,您還帶着傷呢!您的傷已經痊癒了嗎?”
“無礙,勞你給我講講,南歸門的規矩。”
“南歸門的規矩啊?”邵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這個,我只懂一點點,具體的,還要郭陽講給您聽呢,他是我們這兒當職最久的。”
“先講你知道的。”
“下屬知道的?”邵鑫連忙端着屁股底下的小板凳往前挪了一寸,眉飛色舞的講了起來,“下屬只知道,這六公主啊,每日月初月末,必得出宮一趟。有的時候有陛下的口諭,有的時候沒有,但是陛下疼愛,我們這些做侍衛的,也不敢攔着。”
“其次呢,二皇子、三皇子會結伴出宮,或是為了公差,或是為了私慾,當然,這些我們做下屬的也不敢阻攔,畢竟皇子們都有皇上御賜的玉牌。”
“最後呢,就是我們的建平郡主了——”
那正在假寐中的人,忽然睜開了燕眸,裏面的涼意似比那外間的冷風還要凍人幾分。
“不管為公為私,只要是建平郡主出宮,那一律不許攔,只管讓她出!”
“這是太後娘娘定下的規矩,迄今為止,無人敢違抗。”
“盛侍衛,您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