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實戰訓練

三日後，凌默果然出現在蒼炎谷，他站在結界外，下巴抬得老高，眉宇飛起，都快飛到天上了，喜形於色，任誰都看得出他此刻的心情是多麼的好。

“流輝，這廝是不是腦子瓦特了，看起來這麼高興？”

“難得進一次蒼炎谷，還是帝華首肯邀請的，他能不高興？”

“得，感情是被虐的多了，突然間寵起來，就要飛上天。”千葉撇撇嘴，瞥了一眼某人。

某人變戲法的拿出兩個小球，在指尖快速旋轉，往地上一拋，球自動變化，點動成線，線動成面，變成了一個方方正正的桌子和椅子。輕按桌邊角隅，桌上騰空整整齊齊出現四個盤子，水果，瓜子，點心和茶。流輝悠然自在坐在椅子上，自顧自品茶，坐等看好戲。

千葉挑眉，問：“你怎麼在這裏？”

花衣少年放下摺扇，慢條斯理吃着點心，品着茶，拋了個眼風給千葉，笑得不懷好意，“來看趣事。”

能有什麼趣事？不就是來看她出醜嗎？今天可是實戰訓練的第一天，他準時準點出現，還備好點心茶水，活脫脫看戲的節奏啊。千葉懶得和流輝浪費口舌，白了他一眼，目光落在負手而立的白衣少年身上，他正出神的看着蔚藍的天空，微風拂過，揚起額前的碎發，他微微側身，手指輕放唇邊，他低下頭，不知所想。帝華把凌默叫來，莫不是給她練手來了？

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他抬頭看來，對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

千葉應了一聲，噔噔噔跑過去，發現凌默早早就位，他兩手抱臂，鼻孔朝天，拽的十萬八千里。

“小千，你來和凌默比試比試。”

“你讓我和臭女人比？”凌默立馬發出抗議。

“注意你的措辭。”帝華不滿凌默的叫法，微微蹙眉，“她有名字，叫千葉。”

凌默本想不予理睬，但見冷眸逼來，只好硬着頭皮改口，說完還不忘損一句：“千葉這名字真難聽。”

“怎麼？不敢？你怕輸給我？”千葉揚起下巴，挑釁。

“我會輸給你？笑話！就怕你輸的哭鼻子！”

“花落誰家還不一定！”

“比就比，誰怕誰！”

流輝邊嗑瓜子，邊看熱鬧。看他們跟小孩子似的鬥嘴，覺得有趣極了。他擺擺手，好心提建議：“來來來，比賽沒彩頭豈不無聊，這樣吧，誰贏了，我就捨命陪君子一晚……”

“啊呸，誰稀罕！”兩個人異口同聲。

“那就換個彩頭……”沒等他說完，兩個人又異口同聲，“不需要！”

“呦，帝華，你瞅瞅，這兩個小冤家，還真是心有靈犀，說話步調都在一個點上。”流輝悠悠說著，笑眯眯看某人臉色一黑，兩袖一扇，正吵得熱火朝天的兩人雙雙掀翻在地。他廢話不多說，直接切入主題。

“比速度。”為了公平起見，帝華自動擔任了評委的角色。

“好啊好啊，我最擅長百米衝刺。”

當帝華一聲令下。

千葉還沒有起步，凌默已站在終點。

千葉：“……”

流輝：“……”

“比耐力。”

“好啊好啊，我可是馬拉松冠軍。”

比的是一萬米長跑。當帝華一聲令下。

眨眼的功夫，凌默跑完全程，淡定自如站在終點。千葉連走帶跑，不到半刻種，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凌默：“……”

流輝：“……”

“比韌性。”

“好啊好啊，我柔韌性可好了。”

當帝華一聲令下，凌默瞬間捲成了大麻花，千葉只能把腿繞在頭上。

凌默：“……”

流輝：“……”

經過層層比試，千葉慘敗，凌默輕而易舉獲勝。但他並不開心，因為他深深的感覺到自己被耍了，還是被一個弱的不能再弱的弱雞給耍了，於是，暴走了。

“帝華，你拿我尋開心，讓我和這個廢物比？”凌默怒吼。

“我要是厲害，用得着你在這裏叫囂！”千葉不屑反駁。

凌默氣急，分貝提的老高，他瞪着她，怒氣沖沖道：“你還敢說！你知不知道，你的無能讓我損失了多少？你的無知，又讓我損失了多少？”

千葉默默的接受着凌默的橫飛唾沫，末了，來一句：“知道，損失了時間，精力，人力，財力，物力，還有你的口舌。艾瑪，你的標點符號不能小點嗎！”

“你！”凌默氣的渾身發抖，指着她，你了半天，愣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帝華，你夠了！”凌默實在是說不過千葉，只好把苗頭對準帝華，發泄心中的憤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把我叫來，就是為了測試她的實力，好了，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她就是個沒用的廢物！”話音剛落，帝華手指一點，隔空點穴，封了他的嘴，“她是什麼樣的，輪不到你來說。現在離開這。”說完，解了穴道。

“你讓我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哼，我不……”凌默置氣，話未說完，帝華拂袖一閃，直接將他送出了蒼炎谷。

“啰嗦。”

帝華轉身看湊熱鬧的流輝，道：“你讓小挽明日過來。”

“好。”流輝答的爽快，依舊沒有走的意思。他輕搖素扇，碧色的瞳仁閃着異樣的光芒，見帝華看來，啪的收起摺扇，虛空一點，桌椅瞬間收納成兩個小球，順手收進衣袖。他還想在此逗留，看帝華如何收場呢。不過某人似乎不給他機會，犀利的眸子直逼的他離開。他朝千葉微微頷首，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阿，我想起來還有事要處理，就先走一步了。”說完，化作輕煙消失不見。

礙事的人都走了，就剩她和帝華兩個人。千葉扶額，看吧，重點來了。

“小千。”

之前是她的錯覺，帝華喊挽清是小挽，喊她小千也並無稀奇。

此刻小千二字喊來，千葉只當沒聽見，她左顧右看，看看碧水藍天，看看花草樹木，看看潺潺水流，就是不看他。

“你覺得你今日的表現如何？”

她偏頭看別處，不看他。

“你今天慘敗。”他自顧自說著。

她沒說話。

“你讓我質疑你的能力了。”

她依舊沒說話。

“看來我要另選他人了。”

她收回視線，看他。

“你走吧。”他神色倦怠，語氣頗有無奈。

她走到他面前，以壁咚的姿勢，強勢將他困住，漆黑的瞳孔透着倔強，目光堅定，直逼得他不得不於她對視，千葉霸氣側漏道：“聽好了，我不走，永遠都不會走。而且，我沒輸，你沒有教我防禦力和攻擊力，如何就判斷我實力不濟？”

“所以？”

“所以我要你重新審視我，判斷我是否真的值得你去庇護！”

“好。”他正視她，語氣冰冷，話卻讓人尷尬不已，“所以你可以放開我了嗎？”

千葉這才反應過來，她刷的收回手，哈哈哈乾笑三聲，問：“你打算怎麼訓練我？”

“實戰訓練。”

千葉沿着山路一路長跑，從天沒亮就開始跑，直跑的她老眼昏花，差點沒昏過去，才看到日出從地平線緩緩升起。她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累的汗流浹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目光落在身旁的俊俏少女，神色不由得緩和。

她開始了地獄般的訓練，實戰訓練。帝華讓千葉天沒亮就開始圍着山丘跑，翻山越嶺，一直跑到日出升起才休息整頓。在後山的浴池裏浸泡半個時辰，待如日中天時分，到山巔處盤膝閉目打坐，而他在旁邊靜靜觀望，稍有不慎，就強行帶她離開。她本是不解，挽清溫溫解釋，但凡他讓你做的，自有他的道理。

比如浸泡浴池，洗去一身的匱乏。在山巔盤膝而坐，應當是為了修鍊做鋪墊。

集天地之靈氣，吸日月之精華，是採氣，修鍊的一種方式。簡而言之，就是把自己和天地融為一體。在採集的過程中，觀想把天地日月精華之氣，從天頂的百會穴進入體內，然後順身體的主要穴道流通，最後進入小腹丹田中化身為全身的力量。不過採氣的過程中存在一定的風險，要熟練知道身體的各個穴道所在位置，才可以觀想，否側得不償失，容易走火入魔。

千葉瞭然，知道帝華為她好，就不在唱反調。認認真真按他說的做，不敢有差池。

抬頭看了一眼，山丘最頂端，白衣少年負手而立，正認真看着手中的書。似乎察覺到灼熱的視線，他抬頭看來，千葉飛快收起視線，與挽清攀談。

“挽清，謝謝我的身邊還有你。”

“不，與你相遇，是上天贈與我最大的幸運。”

“我要成為獨當一面的人，能夠站在你的身邊，保護你。”

“千葉，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都要堅強的活下去。”

千葉一陣恍惚，多麼似曾相識的一句話。

可惜物是人非，她活了下來，他卻不知在哪。

馬拉松長跑結束，帝華就開始實戰訓練，近身攻擊。動作快狠准，招招致命，步步緊逼，直逼得她一退再退。千葉慢慢招架不住，從頭到尾被狠狠揍了一頓。她擦了擦嘴角，目光堅定，“再來！”

來來回回，幾百個回合，千葉都以慘敗告終。頭髮凌亂，嘴角出血，渾身上下青紫交加，到處都是瘀痕，沒一處好的。挽清站在旁邊，看的眼淚直打轉，卻沒有上前一步勸阻。因為她知道，堅強如千葉，在死亡面前，只有殊死一搏，激發潛能，才能生機的可能！她永不向懦弱屈服！

第兩百三十一次進攻，千葉防禦不及，被帝華一腳踹飛。噗通一聲，在地上砸出個大窟窿。她掙扎爬起，脊樑劇烈疼痛，直痛的她牙齒打顫。她倒抽一口氣，按壓着脊樑，慢慢爬起。

“再來！”

“我傾佩你的堅強不屈，但放棄也是一種勇氣。”

話音未落，人已消失不見。精神支柱瞬間被擊碎，身體的力量彷彿被抽空。噗通一聲，沉重的撞擊，千葉倒在地上，慢慢的合上了疲倦的眼，意識模糊間，看到挽清狂奔而來的身影，聽的她擔憂驚呼：“千葉！”

千葉彷彿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出現各種各樣的人。

誰身穿白衣勝雪，在她耳畔低喃，誰身穿亮黃，衣衫襤褸，帶着她穿越人海，誰身穿迷彩服，全副武裝，和她一起出生入死，槍林彈雨，又是誰在耳畔聲聲呼喚，快，抓住我！

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瞳孔一縮，千葉刷的坐起，驚恐萬分，大喊一聲：“挽清！”

一雙孔武有力的雙按在了因恐懼而渾身打顫的肩膀上，他眸色一凝，沉聲道：“小千！”

千葉茫然的看過來，漆黑的瞳孔無神的睜開，透着無限的惶恐與不安。她低下頭，雙手交錯，不停顫抖。忽的一雙溫暖的手握住了她，挽清溫柔的看着她，安撫道：“千葉，我們一直都在。”緊張不安的心忽的就平靜了下來，她將挽清拉近，頭靠着她的肩膀，一聲不吭。

靠過的地方，漸漸濕潤。挽清對帝華搖了搖頭，示意他先離開。

帝華點頭應聲，在桌上放了雪凝霜，轉身離開。

挽清安撫的拍了拍千葉的後背，溫聲安慰：“別怕，你不是一個人，我們一直都在。”

“帝華，他走了嗎？”

“嗯，怎麼，不想被他看到你的狼狽嗎？”挽清故意打趣。

“是，獨獨只有他，不能看到我的狼狽，我會讓他看到我的努力，讓他親口承認我存在的意義！”

挽清詫異的看了千葉一眼，露出欣慰。

帝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卻因為千葉的出現，讓她覺得他是可以觸碰的。

千葉，你果然是最特別的哪一個，無論行為作風還是性格剛烈，都讓人不得不多關注你，為你一點點的改變，也因為你，而慢慢的改變自己。

“夢到二十一世紀了？”

“是，我夢見你掉落懸崖的那一刻，我沒能救你——對不起。。。。”千葉懊悔不及。

“這不是你的錯，”挽清安撫的拍了拍千葉的肩膀，讓她不要自責，“忘了吧，21世紀已經成為過去了，況且現在的你我都平安無事。”

“嗯……”挽清拿起雪凝霜一點一點為千葉擦拭，動作輕柔緩慢，冰涼與刺痛交加，火辣辣的疼，她絲絲抽氣，時不時的配合喊痛，那模樣，像極了受委屈的小孩子，讓人心疼憐惜。

挽清笑着拍打她的手臂，笑言：“你啊，知道我最歡喜你那一點嗎？”

“膚白貌美大長腿？”

“你就像綠茵茵的青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哈哈哈，你怎麼不說我像梅花，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呢？”

“這是雪凝霜，治癒能力是妖界數一數二的，藥材珍貴無比，只有位居高位者才可以使用。我從未見三師兄把它給誰使用，你是第一個。”

“誰讓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爆胎呢？”千葉兩手捧臉，做了個賣萌的動作。

“貧嘴。”

得了雪凝霜的治癒，千葉的傷好了七七八八，她精神抖擻準時準點去報道，找帝華近身搏鬥，都以秒殺，慘敗告終，如此反反覆復，她漸漸掌握了近身攻擊的方法，防禦，攻擊，二者相結合，將實力發揮極致。最終以敗告終。她捋了捋鬢角，意氣風發。

“受教了！明日再來！”她轟轟烈烈的走，正如她轟轟烈烈的來。挽清欠了欠身，跟着千葉一同離開。

“怎麼樣，看到我雄姿英發了嗎？”

“你說被揍的那一刻？”

“不，你看清帝華攻擊我的動作，姿態了嗎？”

“步伐輕盈，平穩，動作迅速？”

“不，他出手時，必定斂了氣息，身影平穩，快如閃電，一招致命。防禦時，釋放氣息，誘敵攻擊，轉守為攻，一網打盡。”

“從哪裏看出來動作，姿態改變了？”

“身形和臉。他進攻時，身形集中，行動如風，空氣中的氣流都會被帶起漩渦，嘴角向兩側平移，帶着若有若無的嘲諷。防守時，身形兩側變動，步伐輕盈較之更快，方便轉守為攻，氣流涌動，旋起的漩渦將敵人包圍，好一網打盡。嘴角微抿，笑意向兩側無聲暈開。”

身形，唇瓣角度的改變可以判斷帝華的動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挽清不可思議的看着千葉，不知道她的判斷從何而來。

第二日，挽清親眼看到千葉一番周旋，果斷抽掉帝華的腰帶，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果然如她所說，帝華攻守之間身形有所改變，不過唇瓣角度的改變，原諒她從萬年不變的冰顏上，真的看不出有一點的變化。

千葉得意洋洋的揮了揮手中的腰帶，見他目色一沉，立刻兩手遞上。捋了捋額前的碎發，躬謙彎腰，兩手抱拳，爽朗道：“承讓了。”說完，攬着挽清的肩膀大搖大擺走開。

低頭看手中的腰帶，帝華神色複雜多變，伸手一握，腰帶瞬間化為湮沒，目光落在漸行漸遠的背影，嘴角扯了扯，扯到一半停住了。

她說，轉守為攻時，嘴角微抿，笑意向兩側無聲暈開。

他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唇角，眸中泛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