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疑團
篤篤篤，站在營銷總監辦公室外，經過昨晚的思考，再面對趙城，高菁菁反而胸有成竹了。
她的特點是一旦下定決心做什麼事，緊張情緒就靠邊站了，只有衝勁。
“進來。“趙城的聲音傳出來。
高菁菁推門進去，臉上掛着微笑，趙城這個人親和力很強，讓人不覺生出親近感。
“趙總，我來是想跟您要個恩旨。“高菁菁的笑有點調皮的意味。
“哦？“趙城意外的沒有笑。
“我想跟您彙報下，我昨天找盧總的事。”高菁菁也收斂了笑，趙城的態度不算意外，再大度的領導都受不了手下人越過自己去找自己的老闆吧。
在新員工培訓期間，趙城多次出席，每次見到她都是笑呵呵的，沒有領導架子，但不代表能容忍她越級彙報。
趙城沒有起身，示意高菁菁坐在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刻意營造出的距離感，這是給高菁菁提醒，要注意，笑面虎也是虎。
“是這樣的，趙總，我在入職前在做校外輔導，盧總的弟弟是我的一個學生，去他家輔導的時候遇到了盧總，因為公司有規定不能兼職，我有的學生都是入職前就已經在輔導了，所以我想跟盧總解釋下，我給盧總弟弟輔導是非工作時間，看能不能在保證不影響工作的情況下，特別申請下。”
趙城皺着眉聽着高菁菁的解釋，沉默着，等着高菁菁的下文。
“說實話我沒想告訴您，因為我有信心絕對不會耽誤工作，可是昨天讓您撞見了，我怕您誤會，我就想請您允許我保留課外輔導，我保證不耽誤現在的工作。“高菁菁內心忐忑，趙城的反應還是有點出乎她的意料。
“所以，你用培訓考核第一名的成績來堵盧總的嘴？盧總就讓我來決定了，對嗎？”
高菁菁點點頭，心裏暗道：“老狐狸，都是老狐狸！“
“小高，你心裏想的可能是凡是人才都不受規則約束，可你也應該知道捨得二字，有舍才有得。”
高菁菁心裏一涼，雙肩頹然的沉了下去。
“是的，趙總您說的對。可是，我要賺錢，我有點困難。”高菁菁漲紅了臉，吞吞吐吐的說，無論如何說出自己經濟困境，對於一個驕傲的女孩還是難堪的。
趙城面無表情的看着高菁菁，嘆了口氣，“不管你有怎樣的苦衷，違反公司規定都是不對的。”
高菁菁咬着嘴唇，低頭沉默着，趙城也沉默的看着她。
趙城看好高菁菁，從面試開始就看好她，也看出她的經濟狀況可能比較窘迫。
可是，盧晟銘的態度讓他犯難，如果盧不知道，他可以睜一眼閉一眼，如果盧知道性質就不一樣了。
“趙總，您可以給我更高的考核指標，我只是短時間保留這份兼職。”高菁菁目露懇切，隱隱有一絲哀求的意味。
趙城皺起眉，這是盧總的考驗嗎？畢竟剛剛合作半年時間，趙城還摸不透盧晟銘這個人。
“好，三個月後，你的銷售成績必須部門第一名，否則，不予轉正，立刻離職。”
趙城眼神嚴厲，不容辯駁。
“好！我一定做到！”高菁菁鬆了一口氣，她從不畏懼競爭，第一名一直是她的目標。
趙城最初決定用高菁菁的時候，更多是因為好奇，她是他從來沒有遇到過的類型，看起來淡定，疏離，缺乏做銷售的人應有的親和力，但實在太聰明了，hr的面試的每一個問題她都清晰的知道是想考核她什麼，於是她給出最佳答案來，讓你挑不出任何差錯。
但，有一點，人不是機器，面試問題也不是數學題，沒有標準答案，沒有紕漏就是最大的紕漏。她的完美暴露了她內心缺乏安全感，同時暴露了她沒有社會經驗，不懂得藏鋒。
她未來很可能會遇到很大的問題，工作配合上的問題。也有可能，她是創造奇迹的人。
從基層做銷售開始，趙城知道做好銷售勤奮必不可少，但要出類拔萃就必須會獨立思考，有解決問題的能力。高菁菁也許可以成為一個標杆，用腦子打敗對手的標杆。
在新員工培訓中，趙城特別留意了一下高菁菁，低調，很少發言，與團隊疏離，甚至不參加團隊聚餐，今天才知道原來是在兼職，如果不是被老闆撞破，估計她會完美的隱瞞下去。
所以，原本以為以高菁菁的聰明，試用期考試成績會保持在中等，儘管趙城知道憑實力她可以輕鬆考第一。結果她要了這個第一，他正詫異，現在知道了原來她是為了增加自己手中的談判籌碼。
但，她也確如他判斷的那樣，聰明有餘智慧不足，盧晟銘和趙城在這個事情上的小小較量和試探，她沒有體會到，但她的橫衝直撞卻得到了她想要的結果，至此，“簡單”也是一種競爭力。
到底三個月後她的結果是什麼，趙城不知道，但給她足夠的壓力，也許真能創造個奇迹。
周五，銷售部周例會，蔣利豐的臉色不太好看，除了高曉魯出了幾單訂貨，其他人都剃了光頭。
開始跑市場有一周的時間了，高菁菁沒想到市場這麼大，她一個人要跑上百家的藥店，單體力的透支就夠受了，還有諸多原來銷售遺留問題，近效期核准，庫存不符等等一系列麻煩事，一周下來正事一件沒做成，在路線上和遺留問題處理上就浪費了大量時間。
郭曉魯嘴角微微上翹，掩飾不住的得意，其他幾個人都垂着頭，明顯士氣低落。
蔣利豐要求所有人彙報工作進展，做下一周的工作計劃，剛剛進入工作狀態的眾人都有點茫然，結果當然是不盡如人意。
所有人都彙報完，蔣利豐清清嗓子，嘴角勉強掛上笑：“沒關係，第一周，工作沒有完全熟悉，畢竟你們之前沒有這個工作經驗，新員工培訓的內容要想着，理論和實踐相結合。小魯，你介紹下經驗。”
“我，我做的也不夠，主要是要和店長處好關係，要不人家不理你，你哪來的訂單？”
郭曉魯一通吧啦吧啦，講得高菁菁頭大，這套東西和培訓內容完全沒關，就看嘴甜不甜會不會忽悠，甚或可能有些桌子底下的交易，再看張運良和李文聽得聚精會神，不時在小本子上寫寫畫畫。
高菁菁平靜的看着郭曉魯，心裏想着，這套打法短期可以快速鋪貨進店，但銷售沒有實質性的增長，過不了多久，庫存就得積壓起來，不是根本解決之道。
想着就不覺得皺起了眉頭，郭曉魯正對上高菁菁的眼睛，有點鄙夷的撇撇嘴：“銷售工作可不是上學考試，那是真刀真槍的，拿結果說話滴！”
高菁菁懶得理會，沒有搭腔，從她的邏輯來說，郭曉魯那套走不遠。
會議開到晚上8點多，其他區域的人連線會議也簡單介紹了一周工作進展，銷售成績喜憂參半，好在不是郭曉魯一枝獨秀，蔣利豐也鬆了口氣。
“菁菁，你下周能出訂單嗎？”隔壁座位的李文邊收拾辦公桌邊問道。
“應該差不多吧。”高菁菁從不主動交流工作，即便是心無城府的可愛小白李文也不例外。
“我心裏真沒底啊，要是第二周還不出訂單，我要崩潰了！”李文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也不用那麼悲觀，咱們是按季度考核，以後再加把勁兒吧。”高菁菁快速收拾好了背包，準備出門，“小文，我先走了。”
“哦，好的。”李文目光獃滯看着面前的桌面。
高菁菁經過門口位置的張運良的座位，看到他已經收拾好東西，還時不時往李文的位子瞟一眼，對他笑了笑，說了聲再見。
剛剛收到張浩的微信消息，說有消息要當面和她說，剛到她公司，就在門外等着呢。
出門就看到了張浩那輛燒包的保時捷，張浩靠在車門上和另一個年齡與他相仿，微胖的
男人邊吸煙邊說著什麼，看到高菁菁出來，扔掉手中的煙。
“菁菁，這邊兒。“
高菁菁迎上去，對着陌生男人點點頭。這人和張浩一樣的板寸，眼睛不大，圓圓的略帶嬰兒肥的臉，一副憨厚的模樣。
“這是我在局裏實習時候的同事，王利，這是我高中同學，好哥們高菁菁。”張浩伸手指了指男人。
王利看着高菁菁，有點局促，伸出手，“你好。”高菁菁輕輕一握，王利的手很溫暖，厚實的感覺，如他人一樣，給人安心的踏實感。
“走吧，你沒吃飯呢吧？咱們邊吃邊聊。”張浩拉着高菁菁要上車。
“我吃過了，剛剛開會公司叫的外賣，你們吃了嗎？”高菁菁沒有動。
“怎麼了，還有事？你要吃過了，就甭管我們。“張浩回手關上車門。
“我弟弟今天回來，他兩周才回來一次。要不，我請你們到咖啡廳坐坐吧。”高菁菁很不好意思，她有點擔心弟弟身體，有兩周沒見到高亮亮了，儘管幾乎每天都微信聯繫，但沒見到面還是有點擔心。
“沒事兒，本來想電話跟你說，但覺得不合適，就和王利直接來了。”張浩擺擺手。
“是我爸媽的事有消息了嗎？”高菁菁攥緊拳頭，緊張的看着王利。
“是這樣的，張浩讓我查查有沒有你父母的記錄，我沒查到公安系統開具的死亡證明，那就說明是在醫院去世的。但張浩說你懷疑不是車禍，我就又找交警隊的朋友查了下，奇怪的是只有你母親的車禍記錄，是在近郊公路，那個地段當年還沒怎麼開發，附近工廠比較多，過往車輛很多運貨車，車載量大，車速快，容易發生事故。”
高菁菁微張着嘴，眼睛直直的看着王利，愣住了。
王利看到高菁菁的樣子，有點無措，轉頭看看張浩。
“菁菁，你先別著急，我們剛剛查到這些，到底是怎麼回事，還得繼續查。”張浩輕輕拉了拉高菁菁的胳膊。
高菁菁深吸口氣，低下頭，再抬頭，壓下要湧出的眼淚，對王利道了聲謝。
“這個事情已經超過我和王利的工作範圍了，可能需要點時間。另外，我下周要出差，可能兩周才回來，可能要王利有空親自去趟交警大隊，再詳細查查。”
張浩看着高菁菁的眼睛，感受到她此刻的心情，試圖安撫她。
“好的，謝我就不說了，這個真相對我來說太重要了。”高菁菁還是掩飾不住，聲音更咽了。
“好了，走，送你回家。”張浩摟住高菁菁的肩膀，打開後座的車門，把她扶上車。
這一幕恰好被剛從公司大門出來的郭曉魯和一名中年男子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