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假的,都是假的
“你,你不要過來哈。”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想幹什麼?”
陸遠看着眼前那群朝自己靠近的書生,又看了看天。
“雖然天有些黑了,但是並不代表你們可以亂來。你們是要講王法的。”
那群書生笑着走到陸遠的面前。突然伸出了雙手,陸遠看着眼前這群人被嚇得後退兩步。
一雙手,“啪~”的一聲拍在陸遠的肩膀上,面帶着笑說道:“兄台高義,因為你的緣故想必他們日後也不會如此看輕我們這條街上書生了。”
陸遠有些不解,“輕看?這是什麼意思。”
陸遠雖然不解但心裏也鬆了一口氣,不是因為自己搶了他們生意來找麻煩的就好。
心裏不由的再次讚歎,讀書人就是好,是講道理的。
“兄台不用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陸遠厚顏無恥帶着笑應下。
“哎,兄台你是不知道,那些來買字畫的人骨子裏傲的很。”
說話那人二十來歲,許是多年的勞累總是喪着個臉的緣故,言語是得意的,可嘴角是向下耷拉着的。
那人繼續說著,像是找到了發泄源頭,要將那些不快全部傾瀉而出。
“想拿我們的書畫應付上面交代了事,可看着我們的字畫總是一副天老大,我老二,地都得排後頭的姿態。”
“看着我們的字畫,挑挑揀揀說著最多的一句話便是…”
“這看着也不如我自個作的要好啊。”
“對,對,就是這句,我一天下來不知要聽多少遍。”
插話的是另外一人,也是二十來歲,可嘴角是向上耷拉的,平常想必油水不錯。
一張胖臉笑嘻嘻的說著。
耷拉個臉的人絮絮答答的說著,陸遠也就不厭其煩的在一旁聽着。
那人像是發泄完,將雙手向上升伸,像是要伸到天邊去問問老天為何如此不公。
狠狠的伸了個懶腰,笑了笑說道:“發泄出來果然好多了。”
雖然依舊看不出是否帶着笑意,可陸遠看着那帶着笑意的眉眼,覺得那人笑了且很開心。
那人年輕時家境還算是富裕的,往上數上幾代也可以毫不客氣的說上一句。
“我祖上也是闊過的。”
五花馬,千金裘。
馬,是這人畫的做多的,做為一個有追求的,自然是只希望自己只畫馬,可希望就是希望,那是沒實現前的期翼。
只畫一種是會餓死個人的,那人自然沒有這麼迂腐,不然也不能站在陸遠面前訴苦。
種類很雜,什麼白馬黑馬都畫,畫的都是些平常馬匹。那人最想畫的,是大宛馬,也就是那汗血寶馬。
大宛馬,皮膚較薄,皮膚中血液的流動較為清晰可見,看着給人一種流血的錯感,故而便又稱作那汗血,寶馬。
可馬匹難見,汗血寶馬便更加的難見。
平日裏男子為了觀察馬匹,主動的以低廉的價錢找了個馬房的活計干,一干便是一個來月。
好馬是需要遛的,而遛馬的的那一刻則是男子最高興的時刻。
而那汗血寶馬,男子也就小的時候見過那麼一次。
那時他阿父騎在馬匹上英姿颯爽,三十來歲的年紀,面色堅毅。好一個身經百戰的將軍,身後跟着足足數百人。
可阿父不是將軍,年長后的男子也知道自己阿父不是將軍,身後跟着的也不是他的士兵,是他的同袍。
那是一支敢死隊,送情報的敢死隊,十死無生的那種。騎着大馬的時刻是他們最後第二次的高光時刻。
最後一次是他們情報送到,戰死的時刻。
陸遠面帶着敬佩拍拍那人的肩膀說道:“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們不怪我搶你們生意便好。”
“兄台,你這說的是哪裏話,你這一個月才來那麼一兩次,何來搶生意這麼一說法呢?”
“是吧,大傢伙。”那個胖臉男子笑嘻嘻的說著。
“是啊,是啊,兄台說的哪裏話。”
眾人紛紛應和着,面帶“核善”的看着陸遠。
“靠,還我的感動,去他娘的仁義道德。”陸遠罵罵嘞嘞的收拾東西便離開。
背對着他們,陸遠笑了笑,挺有趣的。
陸遠本就沒有長期擺攤的打算。
太陽落得更下了,那落日的餘輝漸漸快要消散。
賣糖葫蘆的小販,背着那長長的稻草杆子,上面還插着一串糖葫蘆。
僕從看着那糖葫蘆被一個婦人買走,糖葫蘆被一個孩童一口口的咬碎。連帶着還有那僕從的心。
“你說我猶豫個什麼勁呢,三文錢的,兩文錢的,你到是先買一根啊。”
僕從站在原地喃喃的說著。
這是這附近最後一處賣糖葫蘆的地界,其他地方的太遠了,等趕過去人家也早早得到收攤了。
孩童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沒吃過的糖葫蘆遞了過去,完完整整的一共七顆。
“喏,我吃膩了,給你了。”孩童抽抽鼻涕抬着頭看着低着頭的僕從。
僕從愣了愣,滿心歡喜的接過糖葫蘆。從懷中掏出一對做好的小木馬,遞了一個給孩童。
孩童接過木馬上下打量,露出一副欣喜的模樣。
僕從看着手中那七顆糖葫蘆喃喃的說道:“三文錢的好,三文錢的好,有七顆,這樣丫頭她一定吃的會很開心的。”
孩童每半個月放一次假。
僕從每半年擁有一次歸家的機會。
他需要走十幾里的山路,夜裏才到家。辰時回到府上,也就是清晨八點。
天更黑了些,路上已經沒什麼行人。
最後一家錢莊也關了門。離家很近。
剛從錢莊裏出來的葯兒,走在大街上背着一個包袱,裏面裝滿了乾糧。懷裏揣着碎銀換來的二十兩銀票。
詐騙嘛,被人找上門來在正常不過。拎包跑路,這是常態,需要提前準備好。
想了想,葯兒將換來的二十兩一同塞進那放乾糧的包袱里。
笑了笑想着,“嘿嘿,這回算是萬無一失了吧,有錢有糧。”
“我真是個大聰明,嘿嘿。”
郊外,木床動了動,木板下的樹枝被壓得吱呀作響。
一雙有些泛黑,皮膚乾癟的的手動了動,準確的來說是先動了跟手指。
隨後那眼角常備皺紋的眼,睜開了。露出一雙略帶迷茫的眸子。那是大病初癒的迷茫。
老者醒了,看了看四周卻沒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不免有些失望。
掀開被子,下了床。門是敞開的,老者正對着門站着,正好看見對面來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