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粒娘(3)
“爹爹,爹爹,我們為什麼不回家啊!”
小小少女抬頭看着父親,在他懷裏不解地問。
竹林小院。
今夜得葉氏同意,他們收留了莫知聞父女二人,還有那倒霉的少爺。
宵一坐在屋檐上,滿意地看了看大哥白凜種好的一排果樹。
“單槍匹馬闖王家,你還真不愧是我白凜的妹妹。”大哥打了一壺好酒與妹妹對飲,“你不是說混進去嗎?”
月下屋檐上風清氣爽,宵一嘗了口酒覺得味道辣辣的並沒有多好喝,笑了笑。
“你笑什麼。”
“有時候計劃趕不上變化。”
她把酒杯放下,“就像本來今夜答應了跟哥哥嘗酒同飲,但我覺得還是不喜歡。你要是喝不完,留些給母親吧。”
正巧抱着粒娘,在院子裏十分愁苦的莫先生,看着葉氏在客房鋪床。
頂頭兩人看見了他愛慕的目光。
“爹走了以後,娘就失去了所有的快樂,我本以為林秀才背影像爹,會是她餘生的寄託。沒想到……”
宵一感嘆,林秀才除了那身影,無半點能與白父相提並論的。
“都是秀才,當年娘為何沒選莫先生?”
不知當年情況的白凜,只覺得粒娘她爹眼神里流露出來的東西,是林秀纔此生永遠也不會有的。
那時宵一不大,而全鎮的人都聽說林秀才不嫌棄她們母女。
那時白凜和兩個兄弟杳無音信,更別提他如今擁有的校尉身份。
那時,葉氏以為她命好,能有一個背影像極了白父的人,以慰藉她的喪夫之痛……
“莫先生可是王員外的人,做人對人保留三分警惕最好。”宵一發過誓,她再也不會讓母親受到任何傷害,“女人並非要嫁人才是歸宿。”
“說了半天,你還是對婚約之事耿耿於懷啊!”
白凜突然大笑起來,笑着笑着就想起她的未婚夫可是連酒都敬過了……
月色尚好,宵一心情也大好。
看她這個樣子,當哥哥的也不便多說什麼煩擾了她的心緒,只再提粒娘父女二人:“他二人躲在這裏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是,而且哥哥應該很快就要回到軍營吧?”
清醒的宵一,全然所知危機還沒接觸,今日反而還給自己添了一份,“王員外這個人一旦等哥哥不在,必再使壞。”
她雖能多次應付,使自己不被王家抓走。
可莫先生父女絕對不會好過!
“粒娘無辜,起碼她是因為我的事受到了牽連,我不想袖手旁觀。”
至於先生是愛慕葉氏也好,跟王員外妥協過來再做一次倒鉤也罷,小姑娘那麼可愛,落入王員外手裏也太可憐了。
看着粒娘就像看到了從前無人可保護的自己,宵一實在不能坐視不理。
“我的妹妹真是長大了。”
白凜忽然感慨,那未來妹夫能娶到宵一,真是百世修來的好福氣。
……
翌日。
太陽高高掛起,宵一勤快地給自己的草藥田澆水,看着小小一片表面光禿禿的地,她進入空間研究着怎麼讓它們生長得更快。
“若要短時促成種子開花結果成熟,必要小鎮最獨特的泉水澆灌。”
她念叨着裝載各種子的口袋底部所寫攻略,一時間實在想不到獨特的泉水在於何處,什麼泉水能是獨特的。
“老祖宗留下的寶貝,這也太不清楚了。”
從空間出來后,沒想到迎頭撞上院中奔跑着追趕小鴨子的粒娘。
“哎喲。”
宵一差點摔了個屁股蹲,還是哥哥白凜接住了她。
“姐姐姐姐,爹爹買了小鴨子說陪粒娘玩。”
小姑娘為自己差點碰倒她而行了個禮,小姑娘在學堂所學還真不賴,“爹爹說,粒娘最近都不能上學是嗎。”
是。
這事還是宵一所提的。
絕不能讓王員外將她抓走,拿來做威脅莫先生的人質。
“來,白凜大哥陪你玩!”
粗魯的大哥聲音雄厚,一聲吆喝氣壯山河之勢,讓小姑娘根本不敢靠近。
葉氏正端着一捧粟米準備剝殼,正好攬了小姑娘在懷裏,說起白凜的幼年黑歷史來:“看他這麼凶的大哥哥,十三歲了還尿過床呢。”
粒娘糯聲地問了句: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宵一看了看哥哥,對粒娘瘋狂點頭確認。
正當小院一片祥和之際,不想門口突然又看到了敗人興緻的面孔。
林秀才竟敢出現在竹林小院外!
“玩着呢。”
掛着一張好臉的他,當場迎頭看到根三寸三的材火木頭塊。還好他躲得快,否則這會兒已經暈過去了。
如此重力的“暗器”,並非宵一的能耐。
“宵一說,你都簽了和離書就跟我們沒關係了,如果不是來還錢,就別出現在這裏,下次就不是木頭的,知道吧。”
白凜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只是宵一說,想要找王員外報仇,還不能將他碎屍萬段。
“我是來還錢的,凜哥兒,你也不必對我這般態度吧……怎麼說,我和你母親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
又見一顆石子飛來,打中他的腦門。
這回是宵一。
“沒恩沒恩,我閉嘴,我還錢。”
他放下串錢幣之後,畏畏縮縮退了去,路上不停嘀嘀咕咕念叨說,這兄妹二人怎麼一言不合就動手。
還錢,是王員外的安排。
因為莫先生帶着倒戈,能靠近小院的人可不多。
今早莫知聞就早早的出了門。
他把昨夜在白凜房間睡了一宿的少爺送了回去,親自送入府中,竟沒被王員外報復。
“將計就計,要早知道咱賬房先生如此聰明,我之前便不必讓那林秀才幫我做那些大事了。”
老狐狸又嚼着牛肉乾,“我本以為你莫知聞真是那清高的秀才,沒想到為了女兒將來有個安穩生涯,還是屈服於現實。”
只見畢恭畢敬的先生回答:
“既然老爺有心為小女與夫子家的孫兒說親,我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便算是實現了一半。”
王家後門對頭的夫子,是莫知聞所敬佩之人,他是當真希望女兒進入那門檻里。
十分滿意的王員外,遞上來一張單子請他看看:“簽了這白紙黑字的契約,你我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如此我才盡信你。”
只見那紙上所寫,令他驚呆了——
“西南之邊陲臨鎮與本鎮,本批次藥材共交易七十萬兩錢,四千扣銀,莫知聞經手。”
這是,官府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