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危險氣息
不知是不是南宮喻開門關門的動作帶進了風，屋內唯一亮着的蠟燭，竟瞬間熄滅了。
夏雲婉蜷縮在床角，緊握着匕首的手微微發抖，恐懼和壓抑，也瞬時籠罩在她周身。
是了，這般大雨滂沱，這般無盡黑暗，一如當年，她被綁在柴房裏，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盡了，她無力掙扎，無聲吶喊，只能靜靜等待死亡的降臨。
心不安的突突直跳，背後莫名驚出一層冷汗，她慌亂的踢着被子，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不……不要……不要傷害我……不要傷害父親……”
淚水濡濕了睫毛，眼前的世界愈發模糊，她竟彷彿聽到沈燕玉細碎的腳步聲，心亂如麻。
伴隨着木門吱呀一聲響，夏雲婉幾乎本能抬手捂住了耳朵，聲音尖銳：“別過來！”
“王妃？”彩蝶手捧着燭台站在門邊，一時間竟不知自己到底該不該邁步進去，“王妃這是怎麼了？奴婢是彩蝶啊，奴婢是瞧着屋子裏的燭火滅了，想着進來點蠟燭的。”
彩蝶的聲音終於將夏雲婉從痛苦的回憶中拉了回來，她頓了頓，沒出聲，只點了點頭。
彩蝶鬆了口氣，忙快步上前重新點燃了蠟燭，她一邊收拾着桌子上早已涼透了的茶，一邊偷偷打量着夏雲婉的神色，眼角餘光掃見夏雲婉手中的匕首時，她不由得瞬間變了臉色。
“王、王妃！你可千萬別衝動啊，咱們有話好好說，先把危險的東西給奴婢吧？”
看着彩蝶戰戰兢兢的模樣，夏雲婉困惑的皺了皺眉，但順着她的視線往下看，她似是自嘲般輕輕勾了勾唇角，然後面無表情的將匕首扔在了床鋪前不遠的地面上。
這裏不是沈府，也不是夏府，這裏是喻婉堂，這裏到處都是他的人，她絕對做不到的。
彩蝶反應倒快，哆哆嗦嗦撿起匕首藏在身後，像是生怕夏雲婉會撲過來生搶一般，看似不經意的默默往後退了兩步，直到確定拉開了安全距離，她才穩穩站住，悄悄舒了口氣。
她早就應該看出來夏雲婉的不對勁了，還好青瑤及時讓她把情況都告知了南宮喻。
雖然一直待在外面待命，雖然也能清楚聽到屋子裏陣陣壓抑的爭執聲，但彩蝶到底只是個奴婢，就算借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像青瑤那樣偷聽夏雲婉和南宮喻的對話。
她只知南宮喻離開時臉色異常難看，神態中還有幾分說不出的落寞，只是看夏雲婉這般驚慌失措的樣子，彩蝶不知，他們剛剛究竟為何起了爭執，甚至讓夏雲婉萌生了危險的念頭。
唇邊蔓延出苦澀笑意，夏雲婉低垂眼瞼，聲音很輕：“對不起啊，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彩蝶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沒有的事，王妃別想太多了，奴婢只是擔心王妃的狀況。”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在剛剛蠟燭熄滅的一瞬間，我忽然就想起了從前很多可怕的事情，我曾一次又一次告訴自己要遺忘，但這件事卻像是烙印，永遠也抹不掉。”
“奴婢與王妃接觸的時間還不算很長，不知王妃所說的事情，奴婢可曾知曉？”
“你不會知道的，這件事連青禾都不知道，你又怎麼可能知道呢？這就是我和青瑤之間的秘密，還請你別介意，再多給我點時間，我會慢慢將一切都和你說清楚的。”
看着夏雲婉情緒低落的模樣，不知怎的，彩蝶心裏有個地方莫名被揪得生疼。
不管夏雲婉有沒有成為王妃，但說到底，她還不過是個令人心疼的孩子。
彩蝶連連搖頭，聲音很清脆：“王妃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奴婢未曾在心裏怨過王妃分毫，是王妃給了奴婢討生計的路，奴婢這輩子都會緊跟着王妃，絕對不會讓王妃傷心的。”
“你越是這樣說，就越是讓我覺得心裏愧疚。”夏雲婉閉上眼睛又睜開，深吸一口氣，神色漸漸趨於平靜，“他……走了嗎？剛剛的事情，真是讓大家見笑了。”
“王爺早就走遠了，離開的時候還吩咐下人去拿蓑衣了，也不知道這麼晚是要去哪。”
“隨他去吧，反正外面下着雨呢，想來他也走不了太遠。”
“王妃，夜深了，這風雨交加的，王爺這樣出去會不會不太安全啊？要是換做從前，或許還能有林侍衛寸步不離，但現在王爺什麼都沒有了，忽然也有點可憐。”
心猛地一沉，夏雲婉強壓下心頭異樣的感覺，但右眼皮卻在這一刻突兀的跳了起來。
是了，她只看到自己失去了一切，可南宮喻，又何曾不是如此？
一聲響雷仿若在耳畔炸開，一股涼意自心底蔓延至全身，夏雲婉偏頭望向窗外白茫茫的雨霧，緊張的咽了咽口水，卻終究是倔強的抿着唇，不肯作出任何讓步。
她的話已經說的夠明白了，他想去哪是他自己的選擇，她，本不應該再為他牽腸掛肚了。
彩蝶觀察着夏雲婉的表情變化，忍不住偷笑道：“王妃若是擔心，不妨命人去將王爺尋回來吧，夫妻沒有隔夜仇，這麼大的雨，王爺若是染了風寒，可就麻煩了。”
“誰擔心他了？”夏雲婉扁了扁嘴，“我只是在想，這雨怎麼還不停，打在窗外芭蕉葉上沙沙的響，讓我怎麼睡得着？”
“王妃好像從來都沒說過關心王爺的話呢，不過奴婢都懂，王妃心裏有王爺就夠了。”
“你少在那邊嘲諷我，我是那種口是心非的人嗎？我是說認真的，我不太習慣這裏。”
“慢慢總會好的，人都是有些認床的，王妃若是睡不着，奴婢就留下來陪王妃聊聊天，等王妃困意上來了，奴婢再服侍王妃歇息，王妃意下如何？”
雖然彩蝶跟在夏雲婉身邊的時間不長，但她的聰慧機敏，已然讓她足夠了解夏雲婉了。
夏雲婉此刻根本不是因為雨聲吵得睡不着，也不會是因為認床而覺得不舒服，她只是擔心冒雨外出的南宮喻，她盼望着雨早點停下，盼望着他能早點回家。
有些愛，其實並不需要言語表達。
纖細微涼的手指輕輕拂過不安跳動着的右眼皮，夏雲婉敏感的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氛，但當著彩蝶的面，她到底沒有表達出自己的心驚，只笑着快速轉移了話題。
雨一直不停下，夏雲婉的心似乎早已隨着南宮喻飛了出去，東拉西扯的，格外尷尬。
不能這麼湊巧，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南宮喻遇上什麼麻煩了吧？
越想越覺得心煩，夏雲婉索性以困了為借口，拉過被子蒙住自己的頭，待彩蝶吹熄蠟燭離開后，她便徹底放鬆下來，任由自己沉浸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南宮喻……南宮喻……
她低聲默念着他的名字，不知不覺，她就在這樣對他的思念中，昏昏沉沉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