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但願殊途同歸
我們所謂的遺憾，歸根結底，還是不甘。不甘落於人后，不甘就這麼放手，不甘就這麼被放棄，於是被命運給我們安排一些不順的人或事刺激之後，我們才學會了成長。人生總有不期而遇的溫暖，也會有生生不息的希望。
自從傳出陸羽寧和洛薇分手的消息之後，他們倆人很少再有同框的場合，以前每到聖誕節，元旦總是會有他們星光熠熠的出場。也許是老師們也察覺到了這種緊張微妙的關係，也許是臨近高考不想被其他事情打擾，反正陸羽寧和洛薇就像是退出江湖的大俠，雖然江湖不見他們的人影，卻依然有他們的傳說。接替他們活躍在各大晚會表演的是葉梓晴，自從高二分班之後，我和葉梓晴的交集並不多，平時也很少碰到，但每次看學校組織的文藝匯演之類的，倒是都能看到葉梓晴的身影。能歌善舞，熟練掌握好多種樂器的她，看起來的確光彩奪目。
五一勞動節還沒到，氣氛立馬變得緊張起來。學校里已經到處拉起了動員高考的橫幅。
“天助自助也，你要你就能！”
“決戰高考，改變命運，屢挫屢敗，改變命運。“
“爭分奪秒巧複習，勤學苦練創佳績。”
“快馬加鞭君為先，自古英雄出少年。”
“遇難心不慌，遇易心更細。”
......
走到哪裏都能看到雄赳赳，氣昂昂的激勵標語，彷彿在告訴我們高考就是我們的終點，只要闖過這一關，未來一路明媚坦蕩。即將升入高三的我們也跟着領略了一把高考即將來臨的激動人心。前幾屆的學長學姐高考時，畢竟離自己還很遙遠，他們的緊張和忐忑成了我們茶餘飯後的談資，誰誰誰得了考前憂鬱症，誰誰誰考試之前還去打遊戲，討論得不亦樂乎。等到了陸羽寧這一屆馬上也要高考了，這代表着我們再過兩三個月就要在他們的教室里開啟屬於我們自己的高三生活，內心既感慨又期待。時間不會停下來等人，不久前我們還是參加軍訓的小弟弟小妹妹，眨眼間將成為新一屆學弟學妹的老大姐。
對陸羽寧來說，就算是沒有省級化學競賽的加分項，他也可以輕輕鬆鬆考入自己心儀的學校吧，有了這二十分，就如錦上添花，如虎添翼。不知道洛薇學姐考得怎麼樣，自從他們高考結束后我便沒有在校園裏見過她，以前路過女生宿舍前的小花園，總能看見她坐在櫻花樹下恬靜地翻着書，彷彿世界都為了她安靜下來了，即使有人路過也不願意破壞這個氛圍。偶爾也見到過陸羽寧坐在他的旁邊，男才女貌的美好，所以連老師們也不捨得責備他們吧。
在我們放暑假前的二十多天裏，是陸羽寧他們估分報志願，等待成績放榜的日子。盡人事，聽天命。既然已經嘗試過去走這座獨木橋，不管是結果是順利過關還是中途墜橋，在結果來臨之前都可以短暫地鬆一口氣，想幹嘛幹嘛，隨心所欲。因為要準備期末考試，我和依依還有丁皓基本都是在教室里度過了周末，所以陸叔叔的教學暫停了一段時間，我也好多天沒有看到陸羽寧了。再次見到他的時候，剛好是他們回校填報志願，我在車棚里停好車，發現他居然目不斜視的從我旁邊快速走過，我這麼明顯的目標也這麼容易被忽略嗎？
“羽寧哥，陸羽寧，“以前學長學長的叫着總覺得很順口，後來要改口叫名字反而覺得怪怪的，不管怎麼叫，在說出口的那一剎那間，我總覺得渾身不對勁，只能直呼其名了，“是不是考入了名校，連我們都不認識了？”
”啊，瑤瑤，你怎麼在這裏？不是已經上課了嗎？你又遲到了？“陸羽寧聞聲回過頭來，看到我顯然很驚訝，也是一般期末前大家都鉚足了勁在教室里複習，連上廁所都要爭分奪秒，我居然在上課鈴響了好久之後還出現在這裏。
“早上起晚了，一匆忙忘記把課本帶回來了，剛剛回去拿呢。”我晃悠着手裏的英語課本，沖他咧嘴笑。
陸羽寧無奈地搖了搖頭：“丟三落四的，真拿你沒辦法。”
“哈哈哈哈，你跟我們英語老師好像啊，他也是跟你一樣搖搖頭，然後嘆了口氣，就差沒有一把鬍子可以捋一捋了。好好笑啊。”
“拜託，我有英語老師那麼老嗎？”我忘了我們的英語老師也教過他們英語，說起來陸羽寧還經常被老師當做優秀範本來念叨，不知道他會不會打噴嚏。
“對了，你最近有經常打噴嚏嗎？”
“我又沒感冒，為什麼要打噴嚏。”陸羽寧對沒頭沒腦的問題表示很奇怪。
“沒什麼，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一個人經常被另一個人提起的時候，會不會有心靈感應。”
“有人會經常提起我嗎？”
“可不是，雖然你已退出了江湖，可江湖上都是你的傳說呢，哈哈哈。”除了老師經常會提起，很多學妹會提起，連包子瑞都心心念念地老是說陸羽寧這小犢子怎麼怎麼的，“咦，你臉頰上怎麼了，受傷了嗎？”剛剛凈顧着瞎扯了，居然才發現他臉頰上的淤青。
“不小心撞去了，沒事。“他摸了摸臉頰，不好意思地說。
”這麼不小心，我看看，都腫了呢。“我碰了碰他的臉頰，感覺有點鼓鼓的。最嚴謹最理智的人，也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嗎？
......
我敲教室門的時候，英語課已經過半，英語老師凌厲的目光穿透厚厚的鏡片，依然威力十足，我不禁抖了個哆嗦。哎，真的是忘記了帶課本，昨晚還想着課本帶回去睡前努力一把，準備懸樑刺股來着，早上就打臉了。一醒來早過了鬧鐘時間，急急忙忙出門忘記把課本帶上。
“喂，瑤瑤，你怎麼去了這麼久？你家不是很近嗎？”我剛落座，後面的包子瑞就揪着我的頭髮追問。
”包子瑞，到黑板上來聽寫。“一有人在課堂上開小差或講話，聽寫的時候准要被英語老師抽上台。包子瑞剛好撞到槍口上，我們都憋着笑看他上台。別看包子瑞其他成績不怎麼樣，英語詞彙量還是杠杠的，他總說學好英語好就業。
“其實我就是故意讓老師看到我說話，好叫我上去聽寫的，就這幾個單詞能難倒我嗎？”一下課包子瑞就湊上來叨叨，“好讓他也知道，不是只有陸羽寧才是他的得意學生，我也是，說不定我考得還會比他好呢。”原來他是在跟陸羽寧隔空吃醋呢，男孩子的醋勁也真夠大的呢。
“說到陸羽寧，我來的時候看到他了呢，他好像不小心摔去了，臉頰上都淤青了一塊。”
包子瑞噗嗤一下笑出了豬叫聲:“他那哪是摔去的啊？分明就是挨了我一拳。”包子瑞威武的秀出了他的小肉手。我們都聽得目瞪口呆。
“真的假的？你居然揍了陸羽寧？為什麼呀？”坐在位置上刷題的依依立馬跳起來驚訝地問。
”那小子太慫，我教訓教訓他。“包子瑞一腔鏗鏘熱血。
”哇，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我們毫不知情。陸羽寧挨打就沒有還手嗎？就你這體型打架還能佔優勢？“我們有一連串的疑問，依依代表我們提問。
“真別說，陸羽寧還真硬氣，就是不還手，打得我多沒成就感啊。”
”人家都不還手，你這是勝之不武。“
“管他呢，考試考不過他，打架也算贏一回。”
場景還原：
周末晚上包子瑞難得被小侄女拖出來吃夜宵，平時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剋制自己，吃飽喝足準備回家的路上，路過真善美ktv，無意地停留了一會兒，正好小侄女吵着要買路邊的發光氣球。他突然看到坐在ktv門口的女孩有點眼熟，走進一看，居然發現了淚眼模糊的洛薇。包子瑞當下就覺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沉入了海底，如果人能聽到心碎的聲音，他的心就跟着碎了一地。他很像將她擁入懷中，輕撫他的秀髮，說一句：“有我在，別哭。”但停留了半晌，才終於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她，輕聲問：“你還好嗎？”
洛薇抬起頭詫異地看着包子瑞，也許是夜晚的關係，也許是哭得傷神，一下子沒認出來。
看吧，與你而言，心裏眼裏都是她，彷彿她在哪裏，光就在哪裏。但與他而言，沒有光，她就認不出來你，你與路人無異。包子瑞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好像漏了幾拍。
“哦，我想起來了，你跟陸羽寧那個很要好的妹妹是一個班的，你叫什麼來着，包...包什麼來着？但我知道你姓包，包大人的包，對嗎？”
欣喜若狂。
上一次欣喜是因為她記住了自己的名字。
這一次也是因為她記住了自己的名字，哦，不對，只記住了姓。
“對，我姓包，我叫包子瑞，是丁慕瑤和丁皓的同學，我是高二一班的。”曾經幻想過無數次的自我介紹，今天終於開口了，沒有任何準備，突如其來。希望你從此能記住我的名字。
“哦，包子瑞，好奇怪的名字呀，你怎麼會叫這個名字呢？”洛薇可能是喝了一點酒的關係，思維有點混亂，“那你認識陸羽寧嗎？”
包子瑞心裏咯噔了一下，三句話不離陸羽寧，跟陸羽寧比起來，他果然什麼都不是。
“認識，但不太熟。”
”那你能不能把他叫出來。“
”你們今天是開畢業晚會嗎？他不在裏面嗎？“
“他沒有來，嗚嗚嗚嗚嗚，他為什麼沒有來，我本來想跟他說，我其實也可以去他喜歡的學校的。”
”可是我不知道他家住在哪裏。“包子瑞輕聲說道，如果他知道，他一定會去幫她叫的，只要是她想的，他一定會去做。
“對啊，你不知道他住在哪裏，你怎麼會知道呢.我好難過，我以為他會為了我選擇留下來的。就算我說不用了，他也一定會留下來的。”說完洛薇就大哭了起來，一直以來她都是那個最自律的自己，在父母面前是乖乖女，在同學老師面前是學霸，甚至在陸羽寧面前，她也永遠呈現最好的姿態，她體貼善解人意，她知道陸羽寧一直嚮往北京的學校，但是自己的父母希望她能去上海，畢竟北京太遠了，父母在，不遠遊，何況媽媽的身體一直不好，明天要去上海的姑姑家治療，她如果去上海，還可以幫忙照顧媽媽。可是她不能說自己的理由，她怕委屈求全得來的愛情不會持久，她也不想因為自己，陸羽寧就要放棄心中所想。可是她不知道，這世界上哪有完全合適的愛情啊。
包子瑞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是默默地坐在她旁邊不說話，看她哭得傷心，肩膀抽搐的時候，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此驕傲的公主，也有脆弱不堪的一面。他發誓要保護好的公主，現在卻眼睜睜地看着她流眼淚。
包子瑞環顧了一下周圍，拋下一句“在這裏等我。”然後跑開了。
“給你！”包子瑞擰開一個瓶蓋，將可樂遞給洛薇。
洛薇愣了一下，一臉錯愕地看着他。
“小時候，我不開心難過得想哭的時候，我爸爸總會給我買一瓶小可樂，我喝完就能很快樂。現在長大了，我覺得至少需要喝兩瓶可樂，就能不難過了。”包子瑞，懷裏揣着五瓶可樂，自己打開一瓶，“我陪你喝，你試試。”
洛薇被他逗笑了，覺得眼前的這個男孩子天真地可愛，自己無論如何都做不到這份天真無邪。在別人眼中，她是一個優秀聰明和氣招人疼的女生，只有自己知道，這份偽裝有多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