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找工作真的很難
劉旖旎將整個箱子裏的紙張和相片全都倒了出來，安眠藥也不找了，睡意全無。
她一張一頁的看着上面的內容，全是江一天手寫的線索，還有具體的時間線。
箱子裏還有許多年代久遠的磁帶，上面標明日期和人名。
有幾本卷宗，裏面有很多證人的採訪，還有江東海和吳秀珠的口述文件。
她還在裏面發現一張很大的地圖紙張，上面標記過這幾十年來尋找江濱的地方和路線。
地圖上找過但沒有線索的地方，都被用紅色的筆打了一個叉，每一個地名下面，都有江一天的筆記。
相片里的小男孩在拍照當天正好三周歲，名字叫江濱，裏面有一張手寫的出生證明。
一九七七年五月三日，是江東海從濱城調到陽城的日子，一家三口人為了紀念這一天，決定到濱城火車站附近的新新照相館，拍照留念。
而在父母搬東西趕火車的過程中，三歲的孩子江濱走丟了，江東海和吳秀珠在火車站附近找了整整三天，也報了警，但是最後也沒有找到。
離部隊報道的日子馬上就要到了，江東海和吳秀珠只好去取了江濱走失之前的唯一一張相片。
江東海和吳秀珠只要有時間就會回到濱城尋找，夫妻二人更是動用所有認識的人幫助尋找。
幾年過去了，回濱城的機會越來越少，加上吳秀珠再次懷孕，夫妻二人漸漸沒有時間精力再去親自尋找。
但心裏依然牽挂着三歲的江濱，所有幫助尋找的朋友也沒有消息送來，夫妻二人心中只能是遺憾滿滿，卻又無能為力。
劉旖旎將東西裝進紙箱，然後給郭治陽打了一個電話，她拿着紙箱將它放進後座，開車來到了老江生前所在的派出所。
“嫂子好！”
“你們好！”
派出所沒有出外勤的警員一看見她都熱情的跟她打着招呼，她都笑着點頭一一回應，最回來到了郭治陽的位置。
郭治陽氣喘吁吁地跑進來，看見劉旖旎便說：“師母，來了！”
“不好意思，小郭，快坐下，這麼著急把你快回來，是有個事情求你幫忙！”
“邱曉晨又找你麻煩了嗎？”
“沒有，不是這個，你看看這個紙箱子。”
劉旖旎說著打開紙箱，將裏面的資料，磁帶，相片，卷宗，文件，等等都拿出來擺在桌子上。
“這是？這是師傅？不是，這小孩子眼睛大一些。
但是他好像師傅，這是師傅的父母倒是沒錯，沒聽師傅說他有兄弟啊！”
“這是我在家裏床底下找到的，我猜想是老江自己調查的案子。
我簡單看看了，這應是是他父母的第一個孩子，但是丟在了江濱火車站。
看這些記錄，老江應該是找了很多年，但是依然沒有什麼線索。
而且，這些好像都是他自己一個人偷偷查的，沒有上報，他父母好像也不知情。”
“師傅，這是，唉，什麼事情都要自己扛。”
“小郭，你再不影響工作的情況下，簡單看看材料吧。
要是你能有時間幫着找一找，也算幫老江完成遺願了吧。”
“好的，師母，我一定全力以赴，你放心。”
“別這樣，小郭，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老江是一個警察，這麼便利的條件他都找了這麼多年呢，估計是很難。
再說，這估計是線索越來越少，當年知情的人也可能都離開人世了。
你儘力就好，別耽誤你自己的本職工作，我估計老江也不想麻煩別人。
可是查案我實在是不會，我只能向你尋求幫助，給你添麻煩了，小郭。”
“師母，你這是說的哪裏話？不麻煩，警察就是干這個工作的啊！
這也是失蹤人口的調查，我一定會完成，我先看看材料。”
其他的不忙的同事也圍攏過來，聽他們說著話。
“嫂子，我們都會幫忙，一定會幫所長完成這個最後的心愿。”
“是啊，嫂子，你放心，我們保證完成，大家一起查找線索，肯定會找到。”
劉旖旎看着大家，每一個人都熱情的發言，然後小郭將整箱東西，分門別列，大家就一起忙碌起來。
她回到家裏，躺在床上，才想起，床底下還有一片葯。
她趕緊起身翻找，最後終於在夾縫中找到了，她拿了一張紙將它擦了擦，又吹了吹。
“謝謝你，小藥片，讓我知道了老江的遺願。”
她又重新躺在床上，老將已經離開幾個月時間了，她非常想念他。
她將手伸進了枕頭下面，拿出一塊手錶，那是老江的，她在想念他的時候就拿出來看一看。
她將手錶放在耳邊，指針走動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就像老江的心跳。
“好想你，天天...”
近期的一段時間，她都會去裴紫陽正在裝修的奶茶店，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身體上的忙碌和疲憊，讓她沒有時間去胡思亂想。
而且，她發現，最大個改變是睡眠時間變得長了一些，質量也還不錯，人果然不能太閑。
奶茶店如期開業，第一天試營業就大賣，而且提前關門，晚上大家一起慶祝聚餐。
她簡單吃了幾口就趕着回去接孩子們放學，還需要給孩子們做晚飯。
在裴紫陽的幫助下，她的廚藝有了很大的進步，孩子們都讚不絕口。
每天晚上吃完飯，孩子們會收拾餐桌，還會洗碗，她就抓緊時間去複習法考的學習材料。
她幾乎在不停地投遞簡歷，然後約面試，努力準備的結果就是面試失敗。
她剛開始的時候覺得非常的生氣，而且法學專業的她，覺得自己受到到了不公平的對待。
職場歧視，性別歧視，工作能力的質疑，工作和家庭平衡能力的質疑等等...
而在她經歷過十幾次面試失敗之後，她已經麻木了，有機會就去上班，沒有機會就擺爛吧！
對面試官關於家庭的詢問，她只有八個字：“個人私隱，無可奉告。”
這一天面試結束之後，她直接來到了紫陽新開張不久的奶茶店，沒有跟紫陽打招呼。
“旎旎姐，你來了？”
“你好，小貝。”
“來杯咖啡啊？”
“好的，我掃一下碼。”
“好的，馬上就好。”
“生意怎麼樣？最近？”
“非常好。”
“就你自己嗎？服務員還沒有招上來嗎？”
“來了，出去送外賣了，正好現在客人不多。”
“哦，老闆娘呢？”
“紫陽姐說家裏有事，最近都沒來。”
“是嗎？我說給她發微信怎麼沒有回復。”
“事好像挺大的，我聽小猴說，她的孩子住院了。”
“什麼？是嗎？很嚴重的病嗎？”
“具體情況不知道啊。”
“哦，等我打電話問問。”
“金總來過幾次，還有小猴和佟哥經常來。”
“辛苦你了，我來幫你吧？有訂單嗎?”
“給你咖啡，旎旎姐，你進去坐一會兒。”
“謝謝，我給紫陽大打個電話去。”
劉旖旎開始擔心起來，小樹病了？小樹不是在孟海洋的老家嗎？難道回濱城了？
她一邊喝着咖啡，一邊翻出手機給裴紫陽打電話，可是一直沒有人接。
她只好問小貝孩子住在哪個醫院，可是小貝說不太清楚。
“旎旎姐來了？”老金從遠處走進奶茶店，跟她打了個招呼。
“誒呀，快進來，老金。”劉旖旎招呼着他。
“小貝給我整一杯金桔檸檬水果茶。”老金說著跟着劉旖旎一起坐在角落。
“紫陽怎麼啦？小樹怎麼住院了？”
“旎旎姐，你別著急，紫陽沒告你是怕你跟着着急，我慢慢說。
小樹因為早產，天生臟器發育不全，得了一種罕見的不知道名字的病。
目前也沒有找到病因，能做的檢查也已經全做了，一無所獲。
現在小樹已經住院了，只能暫時緩解當前的發燒嘔吐的癥狀，治標不治本。”
“可是紫陽產檢一次不落下，四維彩超也都做了，羊水穿刺也做了。
孩子出生在保溫箱裏也住了，那時候也沒有發現小樹有什麼病啊？”
“可能當時孩子並沒有表現出什麼具體的癥狀吧。
聽孟海溪說，這二十多天裏，小樹經常生病，發燒，哭鬧不止。
在他老家的醫院也檢查了，但是沒檢查出什麼，總是不見好。
孟海溪就是怕給孩子的病耽誤了，就帶着孩子來到濱城看病了。”
“孟海洋呢？”
“沒看見。”
“這個該死的孟海洋，一有事就消失，算什麼男人。”
“是不咋地。”
“在兒童醫院嗎？”
“嗯，你要去看她嗎？”
“是啊，我看看孩子，給她打電話沒接。”
“她已經沒有心思看手機，幾乎天天抱着哭鬧的孩子。”
“那，我去幫忙，讓她休息休息！”
“咱倆一起吧。”
“好，給她帶點東西。她回過家嗎？”
“應該沒有吧，但是她東西好像是孟海溪給她拿了。”
“哦，好吧。”
“就這麼去吧，她不會介意的，你能去她就肯定能開心。”
“開心是不可能了，我去幫她，寬寬心吧。”
兩個人開着兩台車，一前一後的來到了兒童醫院小樹住院的病房。
裴紫陽此時正坐在病床的旁邊，看着床上已經睡着的小樹。
小樹的頭上有一個輸液的預埋針，五個多月大的小樹瘦了好多，跟上次見到的像換了一個孩子。
劉旖旎看着裴紫陽憔悴疲憊的側影心疼壞了，輕輕的對着她的背影喊了一聲：
“紫陽？”
裴紫陽聽見熟悉的聲音，一下子回過頭望着，立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旎旎！”
“不哭，孩子在呢。”劉旖旎說著，也馬上走過去抱了抱紫陽。
老金從兜里拿出一塊手帕，遞給裴紫陽。
“我看孩子，你們出去聊一聊吧。”
“謝謝。”
裴紫陽接過來，簡單擦了擦眼淚說著，便跟着劉旖旎來到了病房外的長椅上。
兩個人輕聲細雨的交談着。
“紫陽，你怎麼樣？”
“還能堅持。”
“小樹，能治嗎？”
“醫生說要把權威專家請到醫院做會診，看看到底是什麼病。
要是還確定不了，查不出病因，也會幫我們聯繫bj或者上海的專家醫生。”
“紫陽，別太難受，醫生會幫助我們的。”
“是，前幾天確實接受不了，現在也已經習慣了，我倒下了，孩子就沒了。我得堅強！”
“是。我知道旎旎，你放心吧！
你怎麼樣？找工作順利嗎？”
“不太行。年齡大，能力一般，還帶兩個孩子，家庭負擔有些重，現在企業都不愛要。”
“那你還是回證券，幹着順手，我肯定當你第一個客戶！”
“謝謝你，旎旎，你走到這樣了還想着我，可我什麼忙也幫不上你！”
“你能來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我已經快撐不住了。一看見你，我又瞬間充滿了力量。”
“我願意做你的強心劑。”
“謝謝。”
裴紫陽說完抬頭看着劉旖旎，她馬上伸出自己的小手緊緊的握住紫陽冰冷的手
“孟海溪呢？”劉旖旎問道。
“來了幾天，說是家裏有事情，旅店沒人看着，回老家了。”
“那，孟海洋呢？”
“還是別提他了。”
“不是又玩失蹤吧？”
“居然連孟海溪也不知道人在哪裏，手機關機。”
“過幾天你們就要去拿離婚證，我估計他肯定能出現。”
“希望如此吧。”
“紫陽，你要保重，都會過去的事。
孩子好像醒了，我先回進去了。”
“好的，紫陽，有事一滴會給我打電話！”
“好的。”
“我來的急，什麼也沒給你買，別介意。”
“怎麼會，你能來，我就非常感謝了，有你在真好，我的情緒都被舒緩了。
我也不是那嬌氣的人，我大風大浪都挺過來了，這次我也一樣，放心吧！你快去忙吧！”
“好，拜拜！”
劉旖旎在離開醫院的那天開始，只要沒有面試，時間空閑就回去紫陽的奶茶店，她穿着工作服，紮上圍裙，操作手法越來越純熟。
她也決定就在店裏干兼職，簡歷還在投遞，但是面試機會在漸漸變少。
她聯繫寢室大姐，大姐幫她留意證券公司的職位的招聘內部信息。
她需要工作，她需要錢，還有兩個孩子一輛車要養。
郭治陽幾乎每天都給她打電話彙報當天尋找江濱的線索和過程，其實她覺得沒什麼太大用處。
她有時候會感到，尋找一個四十幾年前失蹤的小孩，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順其自然吧！
她讓小貝去休息，現在人少，她一個人操作就可以。
她穿着長袖的工作服，扎着圍裙，帶着帽子，正在處理製冰機。
“你好，來一杯鴛鴦。”
劉旖旎一聽，馬上停下了手中的活，抬起頭看着牆壁，背對着顧客嘆了一聲氣，然後緩慢的轉過來。
“邱曉晨，你還真是陰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