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驟變
太子迎娶太子妃,理應是一件轟動京城的大事。
畢竟太子與太子妃,很有可能是以後的帝后呢。
這一次的皇家婚儀如此倉促,原來是太子欲成婚之後,再趕赴北地打仗,倒是讓百姓對太子分外崇拜。
便有商賈藉著此名頭,弄了一些五花八門的明目,號稱太子或是太子妃曾去過他們的商鋪,企圖吸引百姓,藉此大賺一筆。甚至還有些經營妓館的商人,偷偷的說太子曾到過妓館裏,與幾位絕色歌妓共度春宵。
長春繪聲繪色朝趙錦衣說起這些的時候,素衣的臉色難看至極。太子殿下素來潔身自好,從來不曾有過女子,更不會到那等污糟的地方去,這些商人為了掙錢,可真是喪盡天良,無所不用其極。
偏生趙錦衣還一副信了的模樣,安排在太子大婚前夜,到那些妓館一探究竟。
萬一太子不滿天家指婚,在大婚前夜破罐子破摔,做出些什麼駭人聽聞的事情呢?
素衣原不想去,可趙錦衣拿出玉牌晃了晃,嘆了一聲:“太子尚未離京,有些人便不聽我的號令了,若是太子離京,這還得了?”
趙錦衣可真會拿着雞毛當令箭!
素衣不是沒去過那些煙柳之地,甚至比趙錦衣還要熟悉幾分。畢竟好些官吏,便是栽在這聲色醉人的場所中。而太子便是不動聲色,將那些人的罪證拿下。
這兩日,又下了兩場不大不小的雨,到了太子大婚前夜,老天放晴,空氣格外的涼爽,正是適合尋歡作樂的好光景。
一處妓館內,熊金才進門,龜奴便湊上來:“三爺,今晚有好貨色。”
熊金語氣懶洋洋:“小爺我過了明日,便要走了,你這龜孫子,可別拿一般的貨色來搪塞小爺。”
龜奴一張臉笑得諂媚:“這次可是個上等貨色,是個良家子,學旁人打了個包袱,就要與郎君私奔去,沒成想被我們截了胡。小的可替三爺驗過了,那姑娘細皮嫩肉,眼是眼,鼻子是鼻子,尤其是那身段兒……嘖嘖,若是三爺今夜不來,小的可就獻給別人了。”
諒那龜奴也不敢誆他,熊金心中早就垂涎三尺,可面上仍舊不動聲色:“什麼價錢?”
龜奴縮在袖中的手,輕輕地伸了出來。他伸了兩根手指。一根手指一百兩,兩根手指兩百兩紋銀。
熊金蹙眉,不耐道:“二百兩忒貴了些,小爺的錢又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一百兩!”
龜奴在心中暗想,這熊三爺仗着自己姐姐是貴妃,可從來不曾掙過一文錢,倒是好意思與他殺價咧!
龜奴心中雖如此想,口中只道:“三爺,這可不行咧,最少得一百八十兩。那姑娘可真真是個上等貨色!”
熊金不耐:“最多一百五十兩,不能再多了!趕緊的,領着那姑娘過來,小爺辦完事兒,可得趕緊家去!”姐姐特特吩咐了,萬萬不能惹事生非,那他趕緊的將事情解決,不就沒事了?
“噯!好咧!”龜奴笑眯眯的下去了。
熊金照舊到了他平時住慣的房間,須臾小丫鬟捧來熱酒熱菜,他才吃了兩口,就見龜奴扛着一個麻袋進來了。
還真是截胡來的啊!
麻袋解開,露出一張清塵脫俗的臉兒,姑娘一雙杏眼怒睜,憤怒地看着熊金。她的櫻桃小嘴雖然沒被堵住,卻發不出聲音。這煙柳之地,素來多秘葯,想來為了預防這姑娘逃跑,龜奴給姑娘下了葯。
龜奴笑道:“三爺,您瞧,這價錢可值當?”
“馬馬虎虎吧!”熊金才不會順着龜奴的話說,“趕緊給小爺將門關上,若是房裏發出任何聲響你都莫要進來!”
這熊金素來有些折磨姑娘的手段,龜奴是省得的。他當即從善如流:“那三爺您可要悠着點,別弄壞了身子!”
門扇關上,熊金邪笑着靠近姑娘,正欲伸手,忽地手一麻,竟是動彈不得了。他大駭,驚懼地看着那姑娘,卻見那姑娘方才還是驚恐憤怒之色的臉上浮出不敢置信的笑容來。
熊金轉頭,看着無端出現在他身後的一高一矮的女子,覺得矮一些、嬌俏一些的女子有些眼熟。他素來對女子過目不忘,不過一瞬便想起來了:“你,你是趙家四姑娘!”那日在熊家,他是見過趙錦衣的。趙錦衣從涼亭跌下去時,他還分外惋惜呢,誰在那裏放的小舟,竟叫趙錦衣給躲過一劫!若是她落入水中,她可就是他的了。
趙錦衣眉目冷冷地看着熊金,朝素衣看了一眼。
素衣有些不大情願地上前,將熊金一腳踹在地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就你這個貨色,還想監軍?”
熊金又氣又怒:“你可省得小爺是誰?!”
趙錦衣忍不住笑了:“原來熊三爺做壞事,是想弄得天下皆知。既如此,就滿足熊三爺罷。”
“你們想做什麼!”熊金忽地心慌起來。
熊金被素衣毫不留情地拖出去了,趙錦衣趕緊給姑娘解綁,又餵了她解藥,才問道:“林姐姐,你怎地獨身一人出門呢?”若不是她安排人跟着熊金,怕是林姐姐早就遭遇了不測。
林大姑娘有些不好意思:“我,我原是想,到青州去……”後面的話卻是沒再說。
趙錦衣明白了。林大姑娘對哥哥一往情深,怕是承受不了家人壓力,這才想獨自一人到青州去尋哥哥。可到底糊塗,不說這青州距離京都有千里之遙,她一個女子路上艱難,便是到了青州,也不省得哥哥在哪個軍營啊!
她輕輕的握住林大姑娘的手:“林姐姐且耐心等待幾日,我會想法子送姐姐到青州去的。”
只是,會欠魏祈一個人情而已。
將自己的親弟弟安插在魏祈身旁做監軍,不怕折磨不死那魏祈。
宮人替熊貴妃梳發,將華麗而厚重的鳳冠才戴上,天家便來了。
熊貴妃意外又歡喜,太子大婚,帝后理應一同出現在百官面前。天家來她這裏,是不想與朱皇后一同出席嗎?
她正欲起身迎接,天家大步走進來,冷眼一梭,挾帶着怒氣,將手上的奏摺往熊貴妃身上一扔:“你的好三弟乾的好事!”
熊貴妃心一顫,面上卻強裝鎮定,俯身拾起那本砸得她生痛的奏摺,口中道:“三弟他不過是孩子心性,有些胡鬧,天家素來是省得的……”
奏摺密密麻麻,蠅頭般的正楷小字她像是認識,又像是不認識。
天家怒氣沖沖:“今日太子大婚,你便不要出席了!此前朕允諾你三弟的官職,也不作數了!今夜你便在這裏閉門思過!朕這幾日,都不想見到你!”
天家拂袖而去。
熊貴妃卻是扔了奏摺,撲到鏡子面前,彷彿要鑽到鏡子裏去。她惶恐又聲嘶力竭道:“我是不是年老色衰了,天家不愛我了!”
可鏡子裏的她,明明還貌美如花,一絲皺紋也無。
從來不曾生產過的腰肢,更是盈盈不堪一握。當年為了讓天家保持對她的寵愛,她不惜用藥流掉自己的孩子。可如今,可如今,原來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的事竟不可掌控了!
“趙錦衣,定是那妖女。”熊貴妃冷靜下來,尖利的指甲扎進她的手掌中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