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尋找“小丑”
祝弦月當然知道漫畫主角是她親哥的死敵。
他也是敵國的將領。奧萊帝國的將軍。
曾經，這個漫畫主角與無面數次交手，在十年前的鹿角戰役中，兩個人更是拼的你死我活。
她還知道，那個漫畫主角，是個“穿越者”。
因為按照專業的漫畫術語來說。
——他們這個世界，是本異世界穿越類型漫畫。
所謂的異世界漫畫，就是指一個身上帶着外掛的人穿越到了異世界，並且他在這個異世界大展宏圖。
談戀愛，收小弟，最後名揚天下，這是這種漫畫的套路。
祝弦月以前也很喜歡看這樣的漫畫。
她可以把自己代入主角，然後體驗一把通過外掛在異世界大開殺戒的感覺。
然而。
正因為她看過，所以當她發現自己成為了異世界之中的背景板時，她的心情就有些格外的微妙。
而那個漫畫主角，即那本異世界漫畫的主角在祝弦月的這個世界裏，也有一個近乎於人盡皆知的代號。
——“小丑”。
……
說起來，十年前，祝弦月第一次聽見這個外號的時候，總覺得有些好笑。
她甚至還跟身邊的朋友小聲的討論過，“怎麼會有人起個外號叫小丑啊？”
然而，十年後的今天，她突然發現。
小丑竟是她自己。
而“小丑”這個代號，卻早已名揚天下了。
不，其實仔細想想，小丑應該是他們這整個世界裏的人。
那個主角“小丑”，一直在用高緯度生物的目光，圍觀着他們這群低緯度的小丑。
這樣一想，祝弦月竟然還有了一點詭異的安慰感。
甭管你王侯將相，億萬富翁，大家一起當小丑，眾生平等。
反正在意識到這個小丑就是主角之後，祝弦月突然就準備找他來了。
她不為別的，她只為了給她哥報仇。
可是，祝弦月如果想要報仇，那麼她就要面臨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她沒有力量。
祝弦月的腦子很簡單。
既然她沒有力量，那麼，她就去借別人的力量。
所以，在一本漫畫裏，最為強大的那個人是誰？
祝弦月當機立斷。
她一向是個行動力很弱的人，但是為了給她哥報仇，她硬是花了半天的時間處理好了家裏的一切，千里迢迢的來到了主角所在的城市。
不知道巧還是不巧，這偏偏也是她小時候曾經生活過得城市。
海格特國第一中心城市。
——聖利文城。
一個充斥着各種有錢人，富翁，流浪漢和賭徒的城市。
一個曾經給祝弦月留下了很多不好回憶的城市。
祝弦月本來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來到這裏的。
反正無論如何，祝弦月還是打破了自己的約定，千里迢迢的回到了這座城市，在這裏面尋找着那個漫畫主角的身影。
說起來，他一個敵方將軍怎麼會出現在海格特國的第一城市？
這不太符合邏輯。
要知道，自從十年前，奧萊帝國想要入侵海格特國，卻入侵失敗以後，海格特國對奧萊帝國都防備的格外厲害，現在怎麼……
祝弦月換作是平時，一定會對這件事憂心忡忡的，畢竟敵方將領能夠無聲無息的出現在第一城市，確實是一件很令人擔心的事。
然而，當時的祝弦月已經不想考慮那麼多了。
她一臉空洞的坐在飛艇上，看着窗戶外面飛過的點點燈光，心裏想着一堆亂七八糟的問題。
為什麼她哥突然就死了？
為什麼她哥居然是那個她嘲諷了好幾年的無面？
為什麼這個世界突然就變成一本漫畫了？
不過，當祝弦月大半夜的“為什麼”三連后，她忽然又想起來了一個更加神奇的問題。
……她在那個飛艇上又默默的翻開了那本漫畫，然後看了一會書。
又過了一會，她叫出了小白同學。
“我突然意識到一件事。”祝弦月看着漫畫道。
“這本漫畫裏，主角的外掛是可以隨意的連接他所在那個世界裏的互聯網吧？”
“對啊。”小白同學說。
“因為他可以連接他們那個世界裏的互聯網，所以他可以使用一些他們那個世界裏的知識，這些知識都是我們這個世界裏沒有的……”
——這是那本漫畫裏的設定。
凡是異世界漫畫，總該需要給主角開點外掛的。
而這本漫畫裏的外掛，就是主角可以隨意的連接他原來世界的互聯網。
漫畫裏就有“小丑”利用他原來世界的互聯網，向論壇里的人求助的劇情，但是，祝弦月突然覺得有點古怪。
“你沒發現一件奇怪的事嗎。”祝弦月道。
“他既然可以連到他所在的那個世界上的互聯網，就是那個被叫做地球的地方，而這本漫畫也是在他們那個地球上連載的……”
“那麼，他應該是可以在網上看到這本漫畫的吧？”
……
祝弦月的話問完后，她跟那台智腦一起陷入了沉默。
兩個人在那一瞬間，都一同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這一點，漫畫中並沒有體現。
那漫畫裏的主角從頭到尾，表現的就像是從來沒看過有關於這個世界的漫畫似的。
“不，等等，有些漫畫是會這個樣子的了。”祝弦月道，“有些人畫穿越漫畫的時候，即使有這樣主角能跟原世界聯繫的設定，也不會畫出這一點，因為畫起來比較省事而已。”
不過說著說著，祝弦月又突然沉默了下來。
因為，理論上來說是這樣。
可是。
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那就是這個主角其實可以從互聯網上看到這本漫畫。
而他，只是一直在隱藏着這一點而已。
祝弦月忽然想起來“小丑”對外的一些傳說了。
她記得，曾經有人說過，“小丑”料事如神，就像是真的變戲法的小丑一樣，能夠猜測出別人心中所想的一切。
祝弦月一開始本想着利用自己能夠看到漫畫的這個外掛，成功的蹭到“小丑”的身邊，然後利用對方的主角光環替她親哥報仇的。
她的想法很簡單。
假如她哥死的不明不白，那麼她就要用她哥的身份，把那些仇人找出來，然後一個個的殺掉。
她沒辦法控制現實中的那些人說什麼，
但是，最起碼，她不想再看見那些漫畫下面的讀者用那麼難聽的話來嘲諷她哥了。
可是，當祝弦月意識到“小丑”可能隱藏着這麼一個大殺器之後。
她就覺得自己頭皮發麻了起來。
假如她就這麼無知無覺的過去。
那麼，一旦那本漫畫裏收錄了她頂着她哥的臉在大街上走來走去的畫面后……
那個跟她哥是死敵的小丑，絕對會在很短的時間內殺奔來這裏，到時候祝弦月會是個什麼下場，也是顯而易見的。
但是，難道她就要這麼放棄嗎？
其實……
祝弦月知道，她明明還有別的辦法。
那就是不用“無面”的這個身份，而是用自己的身份出現在那本漫畫裏。
只是，那樣做，祝弦月不知道多久才能遇見那些殺了她哥的人。
她不像她哥，那麼聰明，那麼厲害。
她沒有任何身份，沒有任何地位。
而害死她哥的那群人，地位各個都像雲端那樣的高。
雖然漫畫裏沒有畫出來，可是那些人究竟是處於哪個級別的，她也能猜到個大概。
祝弦月一咬牙，還是朝着那個攝像頭那裏走過去了。
小白同學的聲音在她的耳邊又高了一度。
“你，你等等！你先別急啊！”
“不還是你推測出來的那個小丑可能看過漫畫嗎！”
“你都知道這麼可怕了，你幹嘛還要過去，過去不是找死嗎？”
祝弦月一言不發，繼續沉默的走着，走着走着卻忽然小聲的說道，“小白，你知道我從小到大，看過多少本漫畫嗎？”
“不，不知道。”小白愣了一下。
“其實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漫畫跟現實世界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東西。”
“我對於現實里的事情其實一直都有點不太擅長，我哥經常說我笨笨的，但是我覺得，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總是有點用途的。”
祝弦月最後說那句話的時候，覺得自己的聲音都有點抖了。
可是，她的腳步還沒有停過。
當她走到那個攝像頭下面時，她忽然停止住了發抖。
“啊？”小白愣了一會，沒有說話。
……他這幾天，一直覺得無面的這個妹妹有點怪怪的。
如果不是祝弦月通過那本漫畫猜出了小白的智腦密碼。
那麼，他也不會被迫跟在這個人的身邊，跟着她各種作死。
這幾天下來，小白也大概了解了祝弦月的性格。
她是個很平凡的人，平時最喜歡看小說漫畫，吃零食，膽也小。
跟祝明月天差地別。
如果不是基因序列，小白都不是很相信她跟祝明月是親兄妹。
然而，在這一刻。
他卻忽然從祝弦月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很奇怪的東西。
此時此刻，他的智腦里突然接收到了祝弦月傳遞過來的一句話。
“我的確沒有我哥那麼厲害。”
“可是如果論起一件事，那麼他永遠都趕不上我。”
“因為他那個好人學不會。”
祝弦月把頭上的帽子摘下來，又隨意的鬆開了手。
“那件事就是……”
“撒謊。”
……
當她把帽子摘下來的時候，說起來也奇怪。
剛才在這裏還有幾個路過的女大學生，她們正一邊吃着雪糕，一邊嬉笑的走過。
似乎，這世上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引起這群年輕又可愛的女孩子的興趣。
她們只沉浸在小姐妹之間的交談之中。
可是此時此刻，她們卻不約而同的眼睛朝着這裏，小心翼翼的望了過來。
不僅如此。
她們一邊看，一邊好像還在小聲嘀咕着什麼。
路邊有着一個推小孩路過的年輕媽媽，她剛才還在逗着搖籃裏面的小孩，順便看路邊的打折廣告。
然而現在，她卻把頭轉了過來。
搖籃里的小孩沒了逗弄的玩具，一邊咿咿呀呀着，一邊伸出了自己的小手。
祝弦月把戴了一天的帽子摘了下來，坦坦蕩蕩的頂着一群人的目光往前走。
她的步伐飛快，那個攝像頭就在她的正頭頂上。
祝弦月埋頭走着，一邊走，一邊為了緩解自己內心的緊張而開始瞎想。
她想，哥，你明明有那麼多大殺器，為什麼一直不用。
例如說——
那張臉。
她一邊聽着周圍的人對她小聲的嘀咕，一邊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網上的那些話。
“無面那個傢伙一直帶着他那張面具，估計一直到棺材裏都會帶着它吧。”
“我敢說他一定長的凶神惡煞的，以那個傢伙臭屁又愛出風頭的性格，他但凡長得像個人，他都不會遮的那麼嚴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