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黃雀在後

汪盛怒氣沖沖的走了。可一出衛園，原本氣勢洶洶的的汪盛忽然像是被扎破了的氣球，強撐的氣勢頃刻間消散。急促的手機鈴聲像催命符似的接連響起，汪盛一看號碼，臉色有一瞬間的慌亂，他狠狠地揉了把臉，強扯出笑臉，才接通了電話。“主任……”“汪盛！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台里的電話都要被打爆了，你人呢！半小時之內立刻出現在我辦公室！”汪盛臉色驟變，他深吸了一口氣，開車往台里趕。到了台里，汪盛立刻發現了異常。平日裏溜須拍馬、客客氣氣的同事一個個避着他，一副生怕被他連累的樣子。本來還想找人打聽一下情況的汪盛頓時黑了臉。台長辦公室外，汪盛管理好表情，敲門進去。“主任……”一份文件兜頭砸了下來，汪盛躲閃不及，臉被文件夾的邊緣刮到，立刻有血珠滲了出來。“主任你聽我解釋……”汪盛顧不得臉上傳來的刺痛，一心想要為自己辯解。“解釋？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孫勇怒不可遏，咆哮道：“我已經問過張揚了，是你讓他在剪輯的時候故意扭曲事實，以此來達到抹黑衛雲瑤的目的，致使夏嵐和衛雲瑤婆媳倆遭受網友攻擊！”孫勇越說越怒，隔着緊閉的大門都能聽到他憤怒的咆哮，門外本打算來彙報工作的工作人員當即默默離開。一聽到張揚的名字，汪盛就知道完了。可他不甘心，試圖掙扎，“主任，我也是為了節目收視率，這種情況在綜藝節目裏並不少見……”“到底是為了節目收視率還是為了你自己，你心知肚明！”孫勇卻沒有被他的說辭糊弄，當場啐了汪盛一臉，“這種情況在綜藝節目裏是不少見，但那些是什麼人？不是十八線就是早就過氣的，翻不出風浪。但夏嵐和衛雲瑤是什麼人？”孫勇劈頭蓋臉一頓怒斥，唾沫星子噴了汪盛一臉。“夏嵐是一線！她有上千萬粉絲，她剛剛成為季氏珠寶代言人！這樣的人你也敢抹黑造謠她？還有那個衛雲瑤！都說衛家二十多年前就破產了，但人家隨手就送出了上億的珠寶首飾！這樣的人也是你能隨隨便便招惹的？”“現在好了，踢到鐵板了！人家把節目組告上法庭了！這可是古往今來頭一遭！咱們電視台出名了！”“主任，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汪盛心中發涼，極力解釋道：“是蘇曼青讓我這麼做的呀！我也沒想到衛雲瑤竟然不按常理出牌，硬是要和我們魚死網破啊！主任，你幫幫我！你可一定要幫幫我啊！”“幫你？你把咱們台拖累成這樣，你還想讓我幫你？”孫勇冷聲道：“汪盛，你被辭退了。”“不！”汪盛終於怕了，他撲上前一把抓住孫勇的胳膊，哀聲乞求，“孫主任，你不能這麼對我啊！孫主任，我去跟衛雲瑤和夏嵐道歉，我去道歉，我想辦法讓她們原諒我，求你了！孫主任，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汪盛已經不年輕了，畢業後進了電視台，他兢兢業業、任勞任怨才走到今天這個位置。如果因為這種原因被辭退，他的職業生涯就全完了!直到這一刻，汪盛終於後悔了。可，為時已晚。“行了，你去收拾東西吧。”孫勇扯開汪盛，冷酷道。汪盛知道事情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了，他臉色灰敗，耷拉着肩膀，踉蹌着往外走。“汪導，你的東西都在這兒了。”汪盛看着大門緊閉的辦公室，面無表情的抱起地上的盒子，勉強保持住最後一絲尊嚴，在同事的目光下，麻木而頹然的往外走。當經過死對頭蘇光啟身邊時，汪盛再也無法保持平靜，他加快腳步，終於出了電視台大樓，汪盛憤然將手裏的盒子狠狠砸在地上，物品灑落一地。他之所以針對衛雲瑤和夏嵐，是因為蘇曼青承諾過，事成之後江氏和葉氏都會盡全力支持他。資金、人脈、資源，他想要的，蘇曼青都會想辦法幫他達成。導演之間也是有競爭的，蘇光啟和他是同學，又一起進入同一個單位。可偏偏，無論是在學習上，還是在工作上，蘇光啟永遠壓他一頭。他以為蘇曼青會是他超過蘇光啟的機會，可沒想到，一步走錯，竟然直接葬送了他的大好前程。想到蘇曼青，汪盛的眼神陡然陰騭下來。衛園。“媽，我們真的要和節目組打官司嗎？”夏嵐看着謝瑤，欲言又止。沈瓊也趕來了，見夏嵐猶豫，不知如何開口，她斟酌一番，說道：“衛女士，其實沒必要鬧到徹底撕破臉的程度，否則就算夏嵐勝訴了，以後在圈子裏恐怕也混不下去了。”見謝瑤沒有反駁，沈瓊繼續道：“事情鬧得這麼大，已經引起了極大的關注，節目組肯定會給我們一個交代。我們可以要求節目組公開道歉，這樣不但能澄清之前的誤會，有了這次的震懾，汪盛應該不敢再明目張胆的給嵐嵐挖坑了。”“所以，你們覺得只要節目組肯公開道歉就夠了？”謝瑤終於開口了。“衛女士，我知道這件事情你和嵐嵐受了很大的委屈，但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汪盛肯定是受蘇曼青指使，蘇曼青身後有江家撐腰，葉靈身後也有葉家，就算我們想追究，也有心無力。”沈瓊也覺得憋屈，但有什麼辦法呢？胳膊擰不過大腿，她們鬥不過江氏和葉氏，電視台也不能得罪死，那就只能咽下這份委屈。“你覺得呢？”謝瑤忽然轉頭看向江承旭。因為謝瑤和夏嵐的事情鬧得太大，江承旭今天沒有去公司。

“事情鬧得這麼大，一個剪輯師根本平息不了眾怒，汪盛大概率會被辭退。”江承旭看的比沈瓊要長遠。若只是一檔普通綜藝，事情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汪盛或許還有機會。可《親愛的婆婆》風頭太盛，幾次登上熱搜，引起的關注實在太大了。再加上謝瑤一怒之下把所有營銷號和節目組一起告上了法庭，更是引發了空前的關注。所以，只有汪盛抗下所有，事情才能平息。“汪盛是有能力的，若因為這件事情徹底斷送了大好前程，一定會懷恨在心。蘇曼青要安撫汪盛，勢必要付出一些代價。”“等等！”沈瓊打斷道：“汪盛若是懷恨在心，不是應該怨恨衛女士和嵐嵐嗎？”江承旭聞言看了謝瑤一眼。如果汪盛不曾被謝瑤震懾住，他當然會怨恨謝瑤和夏嵐。但經過了之前的事情，汪盛怕是沒有這個膽子了。而且，相較於謝瑤和夏嵐，蘇曼青更好下手。畢竟，之前汪盛為蘇曼青做事，以汪盛的心機城府，又怎麼可能不留下證據？“等着吧，這件事情很快就會有結果了。”江承旭話音剛落，福伯就領着一個中年男人過來了。“大小姐，這位蘇先生說是節目組的新導演。”“衛女士，江先生、夏小姐、沈經紀人，我是蘇光啟，關於這次的事情想和你們談談。”蘇光啟道。“請坐。”蘇光啟坐在了汪盛之前坐過的位置，不同於汪盛的憤慨，蘇光啟表現的很客氣。“這次的事情是我們節目組的過失，剪輯師和汪導已經引咎辭職，對於衛女士和夏小姐的遭遇，我們深表歉意。我們會放出完整未剪輯版的內容，為兩位澄清，還請衛女士和夏小姐多多包涵。我以導演的身份保證，之後的拍攝絕對公平公正，不會再出現這類問題。”蘇光啟說完后，見夏嵐和沈瓊臉色微妙，不約而同的看向江承旭，頓時瞭然，不禁多看了江承旭幾眼。“幾位若對我們的處理方式有任何不滿，也可以提出來。只要不過分，我都能做主答應。”說到這裏，蘇光啟話音一轉，道：“我們節目組已經拿出了極大的誠意。當然，除此之外，夏小姐以後在我們台播出的作品，我們也會在能力範圍內給予些方便和支持。”此言一出，沈瓊幾人的臉色就變了。蘇光啟的話沒有說透，但在座的都是聰明人。蘇光啟的意思是，若同意撤訴，繼續拍攝，夏嵐以後的作品都會得到支持。反之，夏嵐以後的作品怕就要被卡脖子了。雖說結果比沈瓊之前預期的要好一點，但心裏總還是有些不舒服的。“蘇導似乎搞錯了一件事。”謝瑤開口了，面對蘇光啟洗耳恭聽的表情，她緩緩道：“是節目組理虧在前，求人在後，怎麼到了蘇導眼裏，情況倒好像是反過來了？”蘇光啟面色不變，笑道：“這個‘求’字怕是有些過了。畢竟，衛女士和夏小姐是簽過合約的……”“說起合約，不知道蘇導有沒有看過我們的合約？我呢，是第一次參加綜藝，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參加綜藝的人都有這麼高的違約金。”蘇光啟的臉色微微一變。他也是今天接手這檔綜藝，看到合約之後才發現汪盛竟然留下了這麼大的把柄。也沒想到謝瑤會這麼敏銳，原本想拿合約壓人，如今卻被反將一軍。“至於貴台給予的方便和支持……”謝瑤笑了笑，道：“這麼多電視台，相信總有那麼幾家會為作品質量買單的。”蘇光啟凝視着謝瑤，坐正了。“不知衛女士想怎麼樣？若是有什麼條件，我們可以商量。”蘇光啟服軟了。沈瓊和夏嵐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激動和快意。“阿旭的公司正在融資，我想借節目給他的公司打個廣告。”見蘇光啟臉色有些難看，謝瑤喝了口茶，緩緩道：“當然，我也不是白要，我以‘旭陽’的名義投資一千萬。”話音剛落，蘇光啟的臉色頓時變得精彩起來。他本以為謝瑤獅子大開口想要白得一個廣告位。可誰知，謝瑤不但沒有佔半點便宜，反而投資了節目組。而且他注意到，江承旭和夏嵐幾人似乎也沒想到謝瑤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一時間表情都有些複雜。“衛女士大氣，是我小人之心了。”這樣的好事，蘇光啟當然不會拒絕。畢竟，做節目的，誰會嫌投資多呢？談妥之後，蘇光啟起身告辭，他得儘快把新合同做出來。澄清的事情也要抓緊時間。跨出正廳門檻的時候，蘇光啟忽然腦中靈光一閃，他瞳孔微縮，倏然回頭。“衛女士，這才是你的目的。這一切都是你提前算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