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不過嚴中傑也沒心思管這白兔了,內疚和着急如潮水般像他襲來,他很想掩護林白離開,哪怕是犧牲掉自己的性命都沒關係。但這些人的靈力威壓實在是太強了,即使他們是衝著林白去的,他不過只是被稍稍波及到了一些,嚴中傑卻連調動靈力都做不到了,他只能咬牙看着他們。“你們怎麼能夠顛倒黑白,明明就是張元挑事在先,除了張元外,那麼多人都死了,你們怎麼不幫那些人討公道。而且那弒靈陣跟林白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們要找也該去找那些妖族,怎麼能找到什麼都沒做的林白身上?”嚴中傑頂着靈力威壓,高聲質問。老道們看他,悠悠一嘆,悲天憫人地道,“你這樣被林白迷惑令我等很痛心,看來今日無論如何都得將林白帶走了。”沒有再管嚴中傑,眼見那束縛巨手離林白越來越近,白髮老人一邊鬆了口氣,一邊繼續維持着仙風道骨的模樣,“林白,放棄抵抗吧,凌絕現在已經被其它事困住了,根本騰不出來手救你。”他們這次是為了能從林白口中得到上古遺址開啟辦法而來,但礙於林白的身份,他們不好強要,只得給林白蓋上幾道罪名好順理成章地將他帶走詢問。開口的老人目露不悅。他本以為會看到林白無助擔心的樣子,再不濟也會開口反問,卻完全沒想到對方只是安靜地聽着,完全一副已經看透他們心裏真實骯髒想法的樣子。老人眼睛微寒,他覺得他一會兒有必要好好教一下林白該如何尊敬長輩。好整以暇地等待着林白被擒住,正在老人已經在腦海里思索該如何審問林白的時候,他瞳孔一縮,面色瞬間變得慘白。不僅僅是他,他附近的數十道身影全都臉色大變。靈城中忽然爆發出一股強大的威壓,明明只是一個人,但那股子威壓卻比在場所有人加起來的都要強大!在這種威亞下,腳踏在虛空中的人全都被迫落回了地上。而且,這股威壓不屬於靈力,是讓他們渾身僵冷的魔力!“怎麼會,結界不是還沒有破嗎,怎麼會有魔修——”老人的聲音不復之前平淡,他的聲音微微發顫了些,可是說到半中間,他便艱難吞咽口水,連在說話的勇氣都沒了。因為他看清了近在咫尺的面容。那瞳眸中滿是暴虐和沙啞,澎湃詭異的魔力能輕易地讓他們道心不穩。這突然出現在這裏的竟然是魔君魔燁!當和那雙赤色弒殺的眸子對視,來源於靈魂的恐懼讓他們面色慘白。人族和魔族的恩怨可要比和妖族的更加厲害。而且關係完全不對等,如果說人族和妖族曾經勢均力敵,靠着前輩們的鎮壓再加上妖族幾乎是銷聲匿跡的一個狀態,人族可以勝於妖族。那麼魔族便完全是碾壓人族的,甚至於,人族在魔族眼中不過是會靈力的尋常動物罷了。吞咽吞咽口水,不管魔燁為何突然出現在這,也不管他們此行的真正目的,這些個人修慌亂地四散逃去。嚴中傑看到魔燁后也愣了下,他看着這些逃跑的大能,心裏一慌,拉着林白也準備跟着跑。只是很快,他就怔住了。因為林白的眼神還是那副平淡,隱隱間,嚴中傑覺得眼前這一幕好像和曾經哪裏重合在了一起。好像在靈氣塔突然結束,那些個大世界修士發難,他着急不已地要帶林白跑的時候,林白平淡地跟他說——咣當!數道齊刷刷合在一起的聲音打破了嚴中傑的怔愣,他獃滯看着這些逃跑的大能一個都沒逃脫地跪在了地上。那壓在他們身上的威壓似乎很大,這下跪的聲音響得讓他覺得都要耳聾了,而且嚴中傑能夠明顯地看到和地面撞出來的血跡。“見到本君不行禮有些不合規矩吧。”魔燁似笑非笑地道。完蛋了。嚴中傑只覺得汗毛都要跟着立起來了,但忽地,他茫然地看看自己還直着的腿。咦?怎麼他沒有跟着一起跪下?而且也沒有感受到那些大能們此刻經歷的恐怖威壓,甚至,他之前承受的靈力威壓也沒了。腦海里忽然劃過什麼。嚴中傑獃獃地看向林白,他發現林白和他的情況是一樣的。不,不對!有一股小心翼翼的力量在護着林白,而這股力量竟然來源於這個看起來只會殺人的魔君!腦海里剛剛斷掉的畫面重新接上了,他好像又回到了上古遺址中聽到林白聲音的時候。——不用跑。是因為林白!他好像被這恐怖的魔君愛屋及烏了。“魔君突然來大世界可是有什麼事?”被迫困在這裏的修士們冷汗涔涔,來源於死亡的恐懼讓他咬着牙道,“現在結界未開,魔君應該不能大開殺戒,若是有事的話,不妨讓我們代做。”“你說得有理。”可還未等眾修士鬆一口氣,他聲音里便充斥起怒火和殺意來了,“可是竟然有人敢污衊本君的君后和妖族勾結。”修士們面色大驚,心裏把這個惹來魔君的人罵了無數遍。誰這麼大膽,竟然敢污衊這殘暴的魔君君后,害得他們跟着受無妄之災。“魔君放心,我等一定徹查這件事,還君后一個青白。”
話是這麼說的,但他們卻有些懵。這魔燁什麼時候有的君后,而且這不明顯是魔族內部的事嗎,他們哪裏能查得到。“更可惡的是,他們竟然在本君的眼皮子底下準備對本君的君后出手,這不是狠狠打我的臉嗎?”魔燁聲音好似帶着笑意,但在場人卻覺得周遭空氣冷了好多度。那些修士更懵了。這世界上還有人敢這麼大膽?但他們卻也更加疑惑,在魔燁眼皮子下,那不更應該是暗世界那邊的事嗎,又怎麼會引得他來修真界。但就在他們要表態的時候,魔燁的聲音又響起來了。“誰給你們的膽子動林白的。”那聲音的殺意已經濃到讓他們跪下的膝蓋往地底下陷了。他們有些更懵了。不是在說魔君的君后嗎,又怎麼和林白扯上了關係?忽地,腦海里好似劃過了什麼,在場人駭然地抬頭看去,剛好看到了處境和他們截然相反的林白。因為他們是跪着,林白是站着,他們只能仰望着林白。處境的顛倒比不上發現的真相衝擊大,他們的眼神中充滿着不可置信。林白就是魔燁口中的君后?!可是怎麼會,人族在魔族眼中不是跟螻蟻一樣嗎,怎麼會有魔族喜歡上人類,更別說是魔族的統治者了。魔后在魔族中地位可是僅次於魔君的,都能夠調動魔族軍隊!但很快,他們的面容更加恐懼了,他們忽然意識到自己剛剛好像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他們心裏第一次如此後悔過,他們想在林白這個小輩手中得到上古遺址開啟方法的目的就是應對魔族的入侵,就是想讓更多後輩能活下來,但現在,林白竟然對魔燁這麼重要,他們徹底將魔族得罪慘了。要是早知道這樣,他們就該提前抱林白的大腿,說不定還能靠林白緩和一下魔族對他們的關係。但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修士們慌亂至極地使出各種手段想要擺脫魔燁的控制逃離這裏。“呵。”不過魔燁只是揮了揮袖,他甚至都沒有採取多餘的手段,他們便七竅流血地倒在地上。他們眼睛還維持瞪大的狀態,死不瞑目的眼睛裏湧現出後悔恐懼,以及魔燁竟然會為了林白殺死他們並且如此輕易殺死他們的不可置信。血瞬間流滿了大地。魔燁走到先前和林白對話的白髮老人身上,將他的靈魂抽走裝到了什麼地方去。哪怕知道魔燁礙於林白不會對他出手,嚴中傑看向他的眼神中還是帶出來了畏懼,他本能地往後退了幾步。不過魔燁沒理他,感受到排斥力量的他眉頭微皺。也不知道魔燁又做了些什麼,之前一直戴在林白的無形戒指竟然化出了實體。那戒指很好看,上面還遍佈着很多奇特的紋路。林白能夠感受到這枚戒指好似正式被激活了。魔燁伸手一揮,屏蔽了這邊的一切,讓大世界的人在短時間不能發現。他向來是個直來直往的人,從未畏首畏尾,但他現在不在林白身邊,林白的身體又不能跟着他回去。哪怕再過三天他就能打通通道了,但為了保險起見,他也必須得掃尾。等他真的降臨大世界后,自然什麼都不用擔心,可他畢竟還不在。魔燁將想到的都做了后,他再也不能抵抗住這排斥力量。他看向林白,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等我。”三日後,他一定會風風光光地迎娶他的君后!那雙本該被暴虐和漠然包裹住的眼睛第一次如此平和,除卻根本不敢想的溫存外,竟然還有着一些珍惜和忐忑。如果那些修士還沒有死的話,一定會驚呆的,甚至那些已經很熟悉魔燁的魔族在,也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可惜的是,唯一在場的嚴中傑現在根本不敢看魔燁,這駭人的一幕並未被人發現。待魔燁的身形徹底變成透明后,嚴中傑才緩過神來,重新挪動步伐走到林白身邊。“呼。”嚴中傑鬆了口氣,試探地問,“林白,我們回去嗎?”林白頷首,嚴中傑便跟着他往回走,他正準備好好跟林白道歉,忽然發現哪裏怪怪的。“咦?那小兔子呢?”“他剛剛走了。”“走了,那小兔子本事還挺大,竟然還能在那個可怕的傢伙下悄悄溜——”忽地,嚴中傑瞳孔一縮,他想起來之前看到的小兔子好似在變形。“那兔子是,是——”嚴中傑半天都無法成功說出那最終的名字。直到他跟林白回到聽雨閣后,才在林白的一道輕喚聲中回過神。
“凌宗主。”凌絕看到林白后先是一怔,很快便又鬆了口氣,他頭上的白髮好似更多了,但表現得卻沒什麼異常,“你沒事就好,我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林白搖搖頭,便直接告別離開了。嚴中傑有些好奇地看着這位頂級宗派的宗主,剛剛那些人明明凌絕被困住了出不來,但他們回來只用了很短的時間,跟那些人說的情況不符。而且凌絕和他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正常修士到了老年也風骨絕倫,但凌絕卻全然相反,明明正值中年,卻好似快要死了一樣。不過嚴中傑也不敢和這樣的大能多談,也學着林白那樣行禮要離開。“你便是林白從小世界帶回來的嚴中傑嗎?”不過凌絕卻喚住了他。“啊,對。”“你一會兒去領內門弟子的令牌吧。”嚴中傑一愣,他好像又因為林白升待遇了。“有空就多到林白附近走走吧。”嚴中傑獃獃地點頭,他有些怔怔地看着這位宗主在遲疑猶豫了很久后,好似鼓足了勇氣再問道,“你能跟我講講林白在小世界內的事情嗎?”嚴中傑覺得很奇怪,這種事情直接問林白不就好了。他也是半路上靠張不為和林白遇到的,知道得又不全。但在凌絕蒼老和期待的眼神下,嚴中傑遲疑片刻后還是點頭應了。***林白的再一次出名便是第二天約好了的和凌絕出去閑逛。凌絕施了個術法,讓其他人看不出來二人的真實身份,他們走進了聽雨閣管轄範圍內最偏僻也是最像凡間的靈城。說是閑逛,便真的只是走走,林白和凌絕甚至都沒多說過什麼話。不過但凡林白多看了眼什麼東西,凌絕都會將其買下遞給林白,他根本不會講價,在小販的演技下成了妥妥得一個怨大種。“你被騙了。”林白提醒了他句。凌絕先是一怔,但卻緊跟着露出來了一個燦爛的笑容,看起來都有點傻傻的。“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主動跟我說話了。”林白只是平靜地看着他,他笑容漸漸消失,然後繼續往前走。他們就這樣從白天走到了晚上,中途什麼事情都沒有做,但凌絕卻好似開心極了,他臉上笑容更多了。也是這笑,讓人看到他臉上竟有了修士不該有的皺紋。凌絕確實很滿足,他悄悄地看了眼身邊的林白,嘴角的笑意止也止不住,最後的心愿也已經完成,他今天晚上就能坦然地用自己的命給林白續命了。“林白,你希望我答應你什麼要求?”凌絕還沒忘記之前的約定。“凌宗主,您真的會做嗎,您之前答應我的那件事便失言了。”凌絕笑容一僵,他當然記得林白說的是什麼,在林白離開大世界的時候,林白說希望和他再無關係。可他又怎麼能做到。所以他又貪心地找了過來。“凌宗主,您現在會那麼內疚是因為我和您之間有血緣關係吧。”林白的聲音理智極了,“你沒有想到您傷害的是您的親生血脈。”凌絕面色有些發白。林白卻直視着他,讓凌絕不得不繼續聽着他的聲音。“是不是如果我不是您的親生血脈,您便不會難受?”凌絕一怔,有些沒想到林白為什麼這樣說。“凌宗主,您只是在難過誤傷了自己的親生血脈,並不覺得自己奪旁人的根骨是錯的。”林白的這句話便不帶任何疑問語氣,他已經做出了判斷。“其實,如果您當時選擇的是更溫和一點的方式,是不傷害到別人的方式,我和您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凌絕的面色有些蒼白,在林白這句話說出,他便知道他讓林白徹底失望了,林白也再也不會原諒他了。他這才恍惚間意識到自己究竟錯在了哪裏。凌絕努力繼續維持住溫和的笑容。不過這些都已經無所謂了,他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保住林白的命。只是很快,凌絕的表情都僵住了。因為林白看着他道,“口頭上的斷絕關係並沒有起到作用,我想徹底地和您斷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