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修】
晚上八點,虞雪領着個包來到404。師傅們已經下工了,404里一片昏暗。虞雪關上門,打開手電筒,放在裝修師傅們打的一張木桌上,光線照亮了四周。這裏一切亂糟糟的,這幾天正在做木工,所以木頭到處都是,空氣里也漂浮着一股木頭的氣味。虞雪輕聲呼喚:“多多?多多?你能聽見嗎?”過了一會兒,守護靈出聲:“主人,我在。”稚嫩清脆的聲音在屋子裏回蕩,不是很響,但很清晰,帶着一股難言的沉穩感。虞雪沒來由地鬆了口氣:“這些天,你還好嗎?”“我很好,主人,倒是你,狀態似乎不太好……”多多頓了下,“主人,你帶了變異植物來。”虞雪嘆了口氣,整個人一下子好像疲憊了十二分,苦着臉打開包,裏面用層層疊疊的袋子裹着一個東西。一層一層剝開,這是一隻從土裏挖出來的,被砸得稀巴爛的,利刺全部被拔掉了的仙人球。幾乎都看不出本來面貌了,球莖里的汁都流了出來。虞雪有些尷尬:“那個,砸成這樣了,還能給你吸收能量嗎?”她又拿出一個塑料包,裏面全是仙人球的刺,一根根又粗又硬,還泛着暗紅色,彷彿是人血一般:“它的刺在這裏。”多多說:“能的,不過主人,你被它弄傷了?”虞雪撓撓臉:“是不小心被扎了幾下。”她展示出手背,“喏,就這樣。”手背上三個小包,就跟蚊子咬了似的,有點紅腫,中間一個小小的出血點。多多問:“什麼感覺?”“啊,就是剛扎進去的時候,有點疼,現在么,有點熱,痒痒的,就跟被蟲子咬了一樣。”虞雪有些不好意思:“我沒料到它這麼小一個球,居然還能主動攻擊,就被扎了。”說這有些犯愁:“你說我之前被變異的綠寶石樹割傷手,就長了一條藤蔓出來,這一次被仙人球刺傷,傷口上不會長出個仙人球來吧?”她看看自己的手背,顯然十分憂心。長藤蔓就算了,身上長几個仙人球……末世還沒到,她就得被拉走切片研究,然後為人們發現變異植物做出巨大貢獻。多多道:“應該不會,是我不好,我不該讓主人幫我找變異植物。”虞雪忙擺擺手:“是我自己不小心,跟你有什麼關係,對了,你要怎麼吸收能量,快開始吧。”多多沉默了一下說:“我需要來福的身體。”“啊?”虞雪搞明白,多多需要附到來福的身體上,把這仙人球吃下去,於是立即回去,把來福帶過來。她到不擔心多多傷害來福,或者來福吃了仙人球,會吃出什麼毛病,依照上次的經驗,仙人球的作用都會被多多吸收走。來福到了404,正興奮地來回跑呢,突然動作一頓,那歡快蹦躂的勁頓時沒了,回過頭,邁着四肢,安靜地走過來。虞雪覺得這狗子此刻身上充滿了沉靜優雅的氣質,每一步都經過了嚴格的貴族培訓。那怕它一隻腳還有點瘸,身上的皮毛還沒長來,整個樣子有點挫。但還是難掩那種矜貴的氣質。虞雪:“多多?”狗子口吐人言:“主人,是我。”第二次聽薩摩耶說人話,虞雪還是覺得很驚奇,她蹲下來笑着對它說:“快吃吧。”薩摩耶靜靜地看她一眼,低頭吃起被砸爛的仙人球來。來福吃東西時,沒什麼形象,吃的嘩嘩的,那叫一個狼吞虎咽,但此時多多吃起來,雖然也是嘎嘣脆,但就是透着一股優雅感。虞雪捧着臉坐在地上看它吃,等它吃完,又問:“刺要吃嗎?”於是多多舌頭一卷,把刺也吃掉了。吃完后,它道:“謝謝主人,這次的仙人球,比上次綠寶石樹的能量更強,這些變異植物在迅速儲蓄能量。”虞雪臉色微微一變,然後點點頭:“確實,上次綠寶石樹可不會主動攻擊人,隨着時間越發逼近末世,它們在一點點變強。”多多點頭:“是的。”
虞雪放出藤蔓,看着從自己指尖發出的這細細小小的藤蔓,嘆了口氣:“變異植物在變強,我卻沒有什麼進步。”多多道:“主人別急,你的藤蔓還在成長,你的身體也還在改造當中,你需要時間。”“可要是到末世了,我還沒改造好呢?”多多道:“到時候我保護主人。”虞雪笑了,摸摸狗頭:“那就要拜託多多了,我給你多找些變異植物,到時候我就全靠多多保護了。”多多道:“也不用太強求,不找變異植物也行的,你的安全最重要。”虞雪心裏一暖,笑道:“這次是意外,我太大意了,下次我一定會注意安全的。”多多沒在來福的身體裏待太久,就回到房子裏去了。虞雪也沒繼續逗留,帶着恢復活蹦亂跳的來福回到出租屋,她摸了摸額頭,覺得有點發燒。其實不止是手背,她小腿上、脖子上,也被仙人球的刺扎了。當時她一個情急,拿起身邊最近的小凳子砸向仙人球,還是沒能完全阻止它噴刺,要不是她穿得衣服還算比較厚,她恐怕就得被紮成篩子了。除了發熱,就是熟悉的飢餓感。其實下午到現在,她已經吃了兩頓了,就是止不住飢餓感。鍋里的老母雞又燉好了,她狼吞虎咽地吃了掉一整隻雞,然後暈暈乎乎地回到卧室,脫掉外衣鑽進被子裏,攥着枕頭睡了過去。一室寂靜。忽然,沒關嚴實的門被輕輕推開,頂着一頭雪白皮毛的薩摩耶走了進來。它看着床上睡得死沉,臉頰酡紅的人,微微皺了皺眉,接着一道淺綠色的影子從狗子身上抽離出來,凝聚出一個近乎透明的小小身影。而狗子打了個哈欠,迷迷瞪瞪地趴下睡了。三頭身小身影看着床上的虞雪,看了看她手背上的三個包,又輕輕拉開她的衣領,脖子上也有幾個傷口,小腿上也有。都是又紅又腫,有的還擠在一起,在雪白光滑的肌膚上,格外的礙眼。似乎是太難受了,虞雪無意識地抓撓着這些小包,皮膚被抓出了一道道印子,右手指間的那條藤蔓,更是不安分地捲來捲去,似乎想要發泄出主人身體裏的不適。“嗚……”虞雪眉頭緊緊皺了起來。“……”透明人影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呼……”虞雪翻了個身,頭髮汗濕地搭在額頭臉頰上,呼吸沉重。透明人影默默看着她。過了一會兒,它似乎終於做了決定,將手放在這些小包上面,一股淡淡的能量覆蓋上去。睡夢中,虞雪的眉頭舒展開,呼吸也慢慢平穩起來。過了片刻,小身影收回手,身形似乎變得更透明了,它看着虞雪,輕聲道:“做個好夢。”然後漸漸消散。房間裏只剩下一人一狗睡得歡實。而某處,某人,統計今日數據時,信號消失名單列了一大排,其中有一個1322號。只見後面寫着詳細信息:1322號,H大附近XX花鳥市場XX攤,強刺類仙人球。這種在店鋪里的盆栽,被人買走是非常正常的,之後如果能在買主家中活下來,便算成功,為擴大變異植物的覆蓋面積做出了貢獻,如果因為某些意外而死亡、信號丟失,也是正常的。在眾多消失名單中,這1322號毫不起眼,誰也沒有在意。第二天,虞雪醒來,愣愣地趴着出了一會兒神。昨晚絕對是她有史以來睡得最好的一次了,特別特別的香甜,整個人睡得骨頭都要軟了。被扎了那麼幾下就能換回那麼好的睡眠質量,好像也不虧了。不過前提是,她身上不要長出仙人球來。這麼想着,她立即去看自己的手背,結果這一看就愣住了。她手背上的三個小包已經消失了,只餘一片細緻雪白的皮膚,而她的藤蔓卻發生了變化。藤蔓的莖桿和葉片上長出了刺!粗粗短短,還帶着倒勾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