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含入V通知)
當天下午,李星河把快遞寄了出去。到了晚上,給丁慧珊打了個電話。“媽,快遞給你寄了,估計明後天就能到。”他邊吸溜泡麵邊說。丁慧珊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倦,但還是察覺到了他的聲音,責備道:“怎麼又在吃泡麵,就不能去食堂或者外面吃點好的嗎?給你的錢又不是不夠。”李星河隨手擦了擦嘴:“我晚上還要寫線代作業,食堂太遠了,懶得去。”丁慧珊奇道:“第一次聽你說寫作業,你居然還會學習?”她幾乎每一次打電話過來,李星河不是在打遊戲就是在睡覺,從來沒見他看過書。李星河有些尷尬,虛張聲勢道:“我當然會學習啊,只是你打過來的時候剛好到休息時間罷了。別說我了,你那邊怎麼樣,那個朋友動完手術了?”“他剛出手術室不久。”丁慧珊那頭很安靜,“我正在病房陪護。”李星河咧嘴一笑,“媽,你這位‘朋友’,該不會是男朋友吧?”那邊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承認了:“星星,我沒提前告訴你,你不會介意吧?”丁慧珊知道瞞不住他,今天讓他去拿領帶之後就心裏有數了,不過仍然想試試他的反應。李星河故意說:“我挺介意的。”“啊?你……你還沒見過他,要不……”丁慧珊的聲音有一絲慌亂。李星河打斷她道:“我介意你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我。”他故作輕鬆地說:“媽,你應該多和我說說你的生活,不管是奇葩相親對象啦,還是鑽石王老五男朋友啦。我又不是一直停留在三五歲,見一個就要趕跑一個,你也別老拿我當個小朋友唄。”丁慧珊說不出話了,再開口時聲音有些顫抖。“好,媽媽知道了。”她竭力忍耐着哽咽,“你長大了,媽媽應該拿你當大人的。”李星河聽見她不對勁,生怕她哭,語氣歡快道:“那個鑽石王老五叔叔十一有空嗎,讓我和他見個面吧,這次我保證不往他鞋子裏塞蟲子。”丁慧珊又想哭又想笑,捂着臉說:“別貧嘴。知道了,我會跟他說的。他姓陶,你叫他陶叔叔就行。”“行——陶叔叔陶叔叔,我先練習個十遍,絕對不會叫成鑽叔叔。”丁慧珊終於被他逗笑了,又叮囑了幾句,才依依不捨地掛了電話。李星河呼出一口氣,陡然覺得心裏暢快了許多。下午跟patrick聊完之後,他做好了打持久戰的心理準備,也許這過程不會很愉快,但起碼他有了面對這一切的勇氣。他低頭看了看手上的線性代數課本。還有一個難題,就是這該死的專業。既然要跟丁慧珊坦白,那麼他的學習方面就不能再出差錯,最差最差也要熬到順利畢業。因為只有那樣,丁慧珊才可能會同意他轉行。這學期他一共有23個學分要修,加上重修的三門,如果要確保門門都過,那估計得忙得不可開交。他決定從現在開始泡圖書館,每天不到關門不回宿舍,因為一回去了肯定就會和曹旭他們打遊戲。除此以外,他還看見patrick在微博分享過基金投資的經驗。也就是說,他才大一就開始自己工作了,所以只有經濟獨立,才會有更多的底氣和家裏溝通。李星河活了二十年,從沒有哪一刻,覺得自己目標這麼明確過。他慢慢地認識到他想幹什麼,以及為了這個目的要怎麼去努力。這種感覺,說實話,還不賴。-周一早上,他起了個大早。曹旭他們都還在睡覺,他便抱着四級單詞本去樓下背誦。去年四級掛了,今年怎麼著也得過才行。“abadon,abadon……放棄,放棄。”“ability,ability……”一樓窗戶口飛出來一包紙巾,男生怒罵:“大清早的在那裏背單詞,神經病啊!”李星河用單詞本擋住腦袋,將紙巾砸了回去,囂張道:“大清早的在宿舍睡覺,你才神經病!”為了不被掛到校園牆上噴,他只好捧着書去了宿舍大門口。一直讀到早八上課,才打着哈欠去了教室。
課堂上,秦濤給他發來消息:【阿星,下午有空嗎,帶你買尼康去。】李星河直到下課才看見,猶豫着回道:【沒空,要不晚上八點去?】秦濤:【你下午第二節不是沒課嗎?晚上八點我要陪媳婦兒。】李星河:【老子要去圖書館。】秦濤:【?】秦濤:【你沒事兒吧?溜溜梅吃多了?】秦濤懶得跟他多廢話:【愛去不去,過期不候。】糾結再三,李星河還是決定去,反正看書不急在一時,尼康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兩人在約定的商場見面后,秦濤看外星人似的看着他,“你還是我表弟嗎,大白天的去圖書館,你被什麼東西附身了?”“我呸,你唯物主義白學了。”李星河說,“學習怎麼了,我愛學習,你管得着嗎。”秦濤嘖嘖道:“管不着,也不敢管。我今天叫你出來,其實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李星河都上自動扶梯,“什麼事?最好別是嫂子又要讓我幫她p圖。”秦濤說:“是關於patrick的。”李星河立馬豎起耳朵。“上次我不是說要幫你弄個簽名的嗎,我朋友問過他了。”秦濤遺憾地攤手,“他不肯簽,說是不想搞這些有的沒的。我朋友說你喜歡他五年了,他說如果真的喜歡就接着喜歡,如果因為要不到簽名就不喜歡的話,也不用強求。”他以為李星河會氣惱,會大罵patrick不知好歹。誰知他一臉陶醉,“操,不愧是我男神,連拒絕的話都這麼酷。”秦濤:“……”“你真就這麼喜歡一個素未謀面的人?他不會是給你下蠱了吧。”他不可思議道。李星河很不屑:“你不懂。”算起來,他的每一次低谷都有patrick的間接參與。高三那年自我感傷,一度什麼都學不進去。當時恰好patrick去了非洲,那段時間他拍的全是飢餓的難民、貧瘠的荒原。那一個個小孩的眼神,李星河到現在都記得。patrick什麼文案都沒配,只是發了很多組照片,然後自動生成了一條捐款消息。李星河坐在教室的電扇下,班上很安靜,飲水機咕嘟咕嘟地冒泡,大家都在認真地看電視上的新聞聯播。他忽然覺得,生在這樣和平的國家,生在這樣能吃飽穿暖的家庭,是很多人做夢都難以企及的幸運。比起這些來,他的那些小情緒算的了什麼,他的無端感傷又算的了什麼。不過是活得太清閑罷了。他不停地翻閱那些照片,越看越覺得自己矯情,漸漸地也就忘了為什麼而傷感,轉身投入到題海中去了。類似的情況前兩天再度上演,patrick什麼都沒有做,卻在冥冥之中給了他很大的啟發。他想,如果有一天能見到他本人就好了。他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彬彬有禮,又冷淡疏離?或許每當他看向相片的時候,眼底會有不同尋常的光。這是他想像中的patrick。秦濤不理解他的小孩子心思,警告他:“買了相機也少沉迷,不要耽誤正事,你這學期可不能再掛科了。”李星河偏過頭,看着他道:“哥,拜託你件事,能答應嗎?”“什麼事,你先說。”秦濤很是警惕。李星河笑眯眯地說:“你路子廣,幫我找份兼職怎麼樣?”“你還要兼職?是姨媽給你的錢不夠,還是你又交男朋友了?”秦濤說,“你可別被騙了!”李星河義正言辭,“我才沒有交男朋友,我不相信愛情了。你剛才不是問我為什麼那麼喜歡patrick嗎,就是因為他,我才決定要靠自己的雙手獨立生活的。”秦濤的表情像是在看一個智障:“得了吧,你別跟我找這些借口,我是不會給你亂介紹兼職的。還有那個patrick,你少在微博上跟他聯繫,我聽着你怎麼越來越像個腦殘粉。”“你才腦殘粉!不幫拉倒,我自己找。”李星河氣不打一處來,轉身走了。
秦濤像個老父親一樣,跟着他喋喋不休:“你別不聽哥哥的勸,像這種經營微博號的網紅,十有八九都會給粉絲髮一些洗腦包……”“他才不是什麼網紅,也沒給我發洗腦包!你少黑他!”李星河被他氣得腦袋都要長包了,最後秦濤哄着給他買了相機,臉色這才好看了一點。在秦濤眼裏,他還是那個穿着開襠褲要糖吃的奶娃娃,生怕一不留神這個弟弟就被歹人騙了去。回學校之前,難免又告誡了他幾句。李星河拿他的話當耳旁風,抱着相機跑進圖書館。他準備借一本尼康拍攝教學,以及patrick上次在微博推薦的幾本攝影書。因為以前不敢正大光明地看這類書,他幾乎從來沒踏足過攝影區域。對着欄目表找了半天,才發現這個片區在七樓的某個角落裏。他吭哧吭哧地坐電梯到七樓,又吭哧吭哧地一路小跑到攝影區。patrick給的書都比較冷門,不是在最下層的旮旯里,就是在最頂上。儘管又要對着微博,又要跑去電腦上找,還要在琳琅滿目的書架上搜索,但李星河卻一點沒覺得不耐煩。“b32kk-0378,我靠,這麼高。”他對着手機找到最後一本,位於書架的最頂端,平時管理員都是踩着梯子放上去的。他將手臂伸長,略微吃力地碰到了邊緣。正在他要把書拿下來時,一隻修長的手越過他頭頂,輕輕鬆鬆將書拿了下來。李星河轉過頭,只見趙卿北正抱着幾本書站在他身後,手上捏着他要的那一本。“哥哥,真巧。”他微微笑了笑,“你也來找書?”書架之間的距離不算遠,兩個大男生站在一起有些擁擠。趙卿北把書放在他手裏,隨着指尖掠過,淡淡的木質香飄入李星河的鼻端。“是啊,這些都是你看的嗎?”他看着趙卿北懷裏的書,好奇地問道。趙卿北說:“白驟要的,放在社團辦公室,你要想看可以拿去。”李星河搖了搖頭,“不用了,有人推薦了幾本書,我看這些就夠了。”趙卿北眼中的笑意淡去,狀似不經意地問:“哦?你朋友推薦的?”李星河得意地笑了:“不是,是我喜歡的那個攝影師,他經常在微博分享他最近看的書。你拿的那幾本他都分享過,不過這些是他最近在看的。”“是嗎,那你還真是挺喜歡他的。”趙卿北面無表情地說。李星河一聊到patrick,話就忍不住多了起來。在其他人面前,他有種維護自家寶藏攝影師的感覺,總是不願分享太多。但他覺得趙卿北是個不會“追”攝影師的人,即使知道patrick也不會和他搶。“我喜歡他五年多了,他超厲害的,拿過很多知名的獎項,人也非常nice。”李星河眉飛色舞道,“他不僅是u的成員,還是慈善組織的常駐,又有技術又有愛心,簡直完美!”趙卿北看着他,冷冷地說:“u並非很難進,至於慈善組織……算了,哥哥,不要輕易喜歡一個素未謀面的人。網絡世界,人人都有一張面具,他們只會給你看想給你看的那一面。”他說的話和秦濤如出一轍,李星河不高興了,“我又沒給他錢,你怎麼這麼古板,什麼年代了還說這種話。”趙卿北被他氣笑了:“我古板?”他把懷裏的書放到一邊,側過頭深呼吸,彷彿在控制着情緒。李星河不想跟秦濤辯解,卻很想說服他。因為他不希望在趙卿北心裏,他喜歡的人也是個披着外殼的“網紅”。他乾脆拿手機點開patrick的微博,找出他最近拍的幾組照片,猛地貼到趙卿北眼前。“你看,這是他隨手拍的作品,還不是參賽的。”李星河昂首挺胸地說,“這構圖,這光影,你再跟我說他是花架子試試。”那張照片是一叢月光下的薔薇,光線卡的剛剛好,背後是一堵牆,花瓣落在地上,月光落在花瓣上。如同含羞帶怯的少女,如同靜謐深沉的葬禮。任誰看第一眼,都會感受到發自內心的平靜。趙卿北不說話了,整個人僵在原地,沉默得有些反常。李星河見他眼睛都看直了,更加洋洋自得,“看呆了吧,這就是我男神的魅力!你等着,我給你找他的捐款截圖,絕對不是造假,要是造假我把頭擰下來給你當球踢!”他又迅速翻到捐款記錄,伸到趙卿北面前來回晃悠。“這下你信了吧,就是有這麼完美的人!你們不信是因為你們沒見過。”李星河滿臉驕傲。然而趙卿北只是牢牢地盯着他的手機,面上毫無反應,好像已經石化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