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121
由於近日的公務暴增,顏尋之前的那些學姐學長們紛紛表示自己就不在這裏聊天，有的告訴顏尋自己並不在意她的蟲族身份，有的真情實意地請她千萬不要傷害謝景竹。
紅髮王女回頭看了謝景竹一眼,後者則是向著側邊偏了偏頭。
那些還穿着紋着金色獅子印的幾個人來到了顏尋的面前,他們在顏尋的目光下就地跪下來。
最前面的那個人情緒還算是穩定，但說話的時候聲線也有些微微顫抖：“我們之前不知道大人…是這樣的身份，雖然是在謝思源的手下行動，但也切實對您產生了影響,請繞我們一命。”
由於不是很重要的事件，顏尋還回憶了一下。
這些學生其實並沒能給顏尋造成什麼大的影響,最多只是浪費她的一點時間,後面就是純粹的練手工具。
謝景竹在顏尋身後微微彎下腰，青年那介於成熟男性和少年之間的聲線落在顏尋的耳中，勾起輕微的癢意：“我確定過這幾個人並非自願,處理謝思源和她的殘黨的時候不打算一起清理…所以我來詢問你的意見。”
耳朵上的癢有些過了,顏尋向著他湊過來的相反方向輕輕偏了偏。
季星源的手也抵在了兩人之間,青年的神色淡淡，但動作卻十分強硬：“保持距離,帝國的三殿下。”
謝景竹臉上的笑意淡了些，他靜靜注視着面前的雄性，兩人的目光在空中進行了簡單的交鋒,在顏尋輕咳了一聲之後又迅速錯開,難免對對方有些厭惡。
尤金原本是雙手環胸站在一邊不打算搭理這邊的幾個人的，但忍不住還是將視線放在了這個三人之間的修羅場上。
顏尋開口就緩和了幾個人之間的氛圍，她說：“走吧，要不就重新進去聊聊？”
其實尤金的檢測稍稍有些失誤，他檢測到的僅僅是王女的先行部隊,不過對於防備等級較低的人類星球來說，僅僅是十個左右二等蟲族組成的隊伍威懾力就已經足夠大了。
“我們有應對的計策，但是不可避免的是人類的版圖肯定會受到一定程度的損害。”季星源聲線平緩地代替顏尋說著，“希望帝國方面可以提供一顆沒有人類生命，可以隨意損壞的星球。”
顏尋補充道：“因為她的到來必定會經過一部分人類的星球，我不清楚那名王女會不會隨手掠奪，我的建議還是選擇一個邊緣一些的星球。”
謝景竹頷首：“我明白。”
“不過……”顏尋看着尤金，“有些人是不是還在生氣？”
少年和顏尋相處起來稍微有些彆扭，感覺到顏尋的目光時不時落在自己身上，尤金稍稍有些炸毛。
因為朋友不坦誠，覺得自己被欺騙了的尤金忍不住扭頭看向坐在身側的顏尋：“你老看着我做什麼！”
他說話的聲音稍微有些沖，導致季星源下意識地就做出了具有攻擊性的動作，要不是顏尋眼疾手快按住了他，或許蟲族的附肢就已經抵到了對方的喉嚨上。
季星源微微一頓，青年斂眸：“抱歉。”
“沒事，”顏尋眨眨眼睛，她直接就向著尤金髮問，“你之前提到了地下城的事情，是察覺到了什麼線索嗎？”
小偵探對帝星許多情報了如指掌，由於謝景竹之前一直在調查着地下城的事情，他就專門針對地下城進行了詳細的情報收集。
這一查就收穫頗多，甚至牽連出了一些陳年舊案。
尤金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幾年前，帝君突然就彙集了很多十歲左右的年輕人，說是進行什麼研究，但是這批人最後都沒能夠回到自己家中，按照資料推測，是對他們進行人體實驗。”
謝景竹面色微沉：“為了永生？”
尤金點了下頭：“當時我在調查，原本是打算再多查一些再將完整的資料匯總好之後交給殿下，但是後來蟲族的事情爆發，這件事情就暫時擱置了。”
現在帝君暴斃，這些指正似乎就有些失去了意義。
顏尋：“有沒有那些年輕人的記錄？”
她想到了在那顆宇宙海盜聚集星球的主人，那張面具之下恐怖扭曲的面容。
尤金皺了皺眉：“資料全部銷毀了，但這些人中有一個人的身份比較特殊……好像和謝淵是青梅竹馬的關係，姓姜。”
果然是她。
顏尋覺得任何人之間真是有些莫名其妙的緣分，她隨便降落的一個星球都能夠碰到和帝星有關係的重要人物。
“原來是這樣。”
見她若有所思，尤金不再說話，少年的捲毛比起以前要稍微長一些，因為低下頭的動作，前方的劉海有些向前遮住了臉上的神色。
謝景竹開口喊了一聲尤金的名字，少年微微一頓抿唇，他眼眸微垂隨即視線又偏向一邊：“……但這些跟蟲族沒什麼關係，是和暗生物有聯繫。”
在人類身上做暗生物的研究，比和蟲族私下交好可要嚴重的多。
顏尋又問了時間，她微微一頓，隨後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不，或許會和蟲族有關。”
季星源全程像是木偶人一樣站在顏尋的後方，青年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注視着顏尋頭頂小小的發旋，不論他們講到什麼神色都沒有波動。
謝景竹交握的雙手稍稍握緊，他的面色稍微有些不快的模樣：“估計是在人的身上進行了暗生物的研究，或許謝淵也有參與進入這件事情裏面。”
帝君荒謬，典型的利己主義，為了可笑的永生可以肆意的踐踏生命。明明已經步入高科技的時代，但人類的精神卻進行了一定程度的後退。
顏尋決定聯繫姜維，告訴她帝君暴斃的消息之後，讓她來到帝星對他們進行當年情況的一些解讀，最好能說清楚帝君和謝淵究竟做了些什麼。
要是真的利用了暗生物，那麼要將謝淵扳倒輕而易舉。
當然，會對姜維那麼說並不是請求而是命令，雖然顏尋和她之間有些交情，但淺的幾乎可以不算數——顏尋的意思是謝景竹可以為她放行，厭惡的人還是要自己親手殺掉比較好。
姜維聽到顏尋這樣說沉默了許久。
她想問謝景竹就不擔心自己同樣會對他造成不利，但沉思半晌還是沒有問出口。
畢竟她和這位帝國的三皇子無冤無仇，姜維的性格使然，她掌權的時候殘忍，可以鼓動那些星際海盜的情緒讓他們自願成為棄子，但姜維不會是那種濫殺無辜的人——星際海盜有些可憐，但仍有罪。
當然，還有一點重要原因就是這位帝國的三皇子目前是顏尋護着的人。
沒有必要為了這一點得罪一個恐怖的蟲族部族。
謝景竹看着夜色已深，原本想送顏尋回到她的住處，但顏尋婉拒了。
“有季星源和我一起走，不用擔心。”
謝景竹這次卻沒有直接放棄，青年微微垂眸，他看着月色之下顏尋明明帶着溫和笑意，但卻莫名令人感覺疏離的臉。
“每次…我想要送你的時候，你身邊似乎都有人了。”
他的聲音飄散在空氣中，虛無縹緲的，讓人有些聽不真切。
顏尋停下了腳步。
“你是人類，謝景竹。”她注視着那微微上挑的漂亮眼眸，一團火像是要穿過那雙眼眸令謝景竹的內心開始燃燒，少女的聲音平靜的過分，“而很不湊巧，我不是。”
謝景竹垂落在身側的手緊了緊，青年掃了一眼顏尋後方像是護食的動物一般緊緊盯着侵略者的季星源。
他迅速就將內心的那一絲失落全部都壓了下去：“這次我就在你身後慢慢走好了，”謝景竹笑着說，“就當是我對合作夥伴的保護吧。”
今天是季星源守夜的一天，回來的時間稍稍有些晚了，不過因為最近在不同的星球跑，時差還沒有完全調整過來，顏尋暫時還沒有固定的作息，明天可以起的稍微晚一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提及了王女和女王，顏尋今晚睡得有些不安穩，季星源從一開始的站在床邊、到後來跪在顏尋的身側，王女的手緊緊地握着他的手，冷汗出了一身。
季星源一夜未眠，他擦去顏尋額頭上的冷汗，將她被汗浸濕的睡衣換了一套，整夜都在忙碌着。
第二天顏尋醒來的時候恢復如常，只是隱隱約約覺得自己被夢魘纏繞，季星源並未因為一夜無眠而顯出一點疲憊。
顏尋低頭看見了身上換了一套的睡衣，她看向季星源。
季星源說：“小尋，你昨晚發燒了。”
顏尋對季星源的人品非常信任：“那昨晚辛苦你了。”
他們今天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關於那名王女，雖然還有好幾天的時間才會靠近，但顏尋還是挺看重這件事情——簡成洲不太擅長說話，之前顏尋還沒問他之前的那個王女究竟是什麼樣子。
不過在她想要詢問的時候，簡成洲卻不知為何看起來神色懨懨，好像心情並不是很好的樣子，信息素中也充斥着“勿近”的冷漠感。
顏尋有些奇怪。
最近她沒有給他派什麼任務，也沒在他的面前和其餘的伴生蟲族表現的關係親密，應該沒有什麼事情會讓他感覺到心煩吧？
簡成洲只是因為內心的動蕩而刻意地躲避王女，顏尋並不知道他自己內心非常非常在意被當做替身這件事。
不過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會做出什麼舉動。
昨晚一聚之後，尤金將和地下城有關的線索告知了顏尋，顏尋迅速就將這些信息全部都轉告給那兩個正在外面奔波的一等蟲族。
搖光和破軍之間的相性很差，他們兩個循着顏尋給出的線索一路尋找，發現暗生物的跡象在某處分裂成了兩條路線。
一個向著德維特家族在帝星的住處，另一個則是一路蔓延着向著最中央的那個建築而去。兩個一等蟲族對視一眼，立刻就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他們要分道揚鑣的打算。
搖光選擇了帝國首都的中心，而破軍就選擇了德維特家族。
兩人的動作都很快，像是刻意在競速一樣，都想要成為那個最先將成果捧到顏尋面前獲得她青睞的人。
破軍和搖光不同，他對顏尋之前的經歷只是耳聞，一直都對這個對王女苛責的家族感到不滿，除了要尋找暗生物的蹤跡以外，也是打算對這個家族造成不會被王女責備，但絕對讓德維特家族不爽的打擊。
可以的話，破軍還想順便把那個名為阿維爾的帝國少將一起處理了。
少年將外套的拉鏈拉高，在巡邏機械人毫無察覺的狀況下一躍就進入了這個首都郊區的建築物中，大約是延續了德維特家族的習慣，這棟建築物也充滿着復古的味道。
破軍欣賞不來，他的腳步輕巧，蛛絲能夠作為他的眼睛幫他偵查情況，少年不知不覺間走入了一處長廊。
他的腳步頓了頓，那雙眼睛幾乎是立刻就變成了金色，空氣中令蟲族不快的氣息瀰漫。
破軍輕嘖一聲，正準備抬步向著那氣息傳來的方向繼續走去，身後卻響起了一個聲音。
“哦？沒想到蟲族還有私闖民宅的習慣。”
男人的聲音出現在破軍的後方，金色眼眸中央的瞳孔一瞬間從圓形變成了一道豎線，破軍迅速扭頭看過去，蛛絲同一時間向著那人的位置攻去。
但來者、也就是這個住處的主人不緊不慢，他抬起手，只是輕巧的一個動作，那柄隨身攜帶的匕首反射光線在空中晃了一下，最具有攻擊性的蛛絲被全數斬斷，剩下的則是被他避開。
如果說阿維爾是為數不多的可以和一等蟲族能力齊平的人類，那麼諾曼就要更勝一籌。
破軍沒有莽撞地繼續動作，他反而冷靜下來，金瞳從上到下掃視諾曼·德維特。
男人穿着復古的高領襯衫，袖口收緊，襯衫的下半段收進褲子中，顯出良好的身段。他全身上下都被大片的黑色和白色佔據，手中的匕首和眼睛是身上唯一的亮色。
破軍冷冷：“沒想到殿下名義上的父親會是這個樣子。”
他的話中明顯的不善，但諾曼絲毫都不受到影響，男人將匕首放在掌心把玩，啟唇緩緩問：“是小尋讓你來的？”
破軍眯起眼：“和殿下無關。”
“那麼，這位…剛來到帝星的蟲族閣下，準備在我的這裏找什麼？”
諾曼並未在冷凍的房間內站很久，就算是他這樣的身體素質在長時間的接觸中都會感到強烈的不適，他雖然不是蟲族，但多次和那黑湖中的生物接觸，逐漸也能夠感覺到屬於蟲族的信息素。
而面前這個少年模樣、但其實已經是成熟體的蟲族在信息素中就已經明顯地表現出了不好惹的氣息。
真奇怪，諾曼神色淡淡想，黑湖內是培養出的暗生物，其中用將死或者已經死去的人類飼養，無論如何和蟲族沒有關係才對。
金色眼眸的少年目光上下掃過面前的男人，他的唇角抹平。少年平日裏爽朗的聲線驟然沉了下去，聲線變得冰冷冷的：“別有太多的好奇心，人類。”
諾曼笑了：“但你現在可是在德維特的地盤。”
男人身上的殺氣不容小覷，他知道和蟲族如果在這個地方打起來，不免有可能對愛人所在的那個位置產生影響，因此只是在口頭上做出警告。
破軍下一刻閃身到了他的面前，那雙耀眼的金瞳中滿是血性：“是么，只要我想掠奪，這裏就能夠換個主人。”
精緻的短匕首和破軍的蛛絲髮生了碰撞，諾曼正值壯年，他經常在戰場上摸爬滾打，反應能力極強，為了防止破壞建築物，和破軍打的時候還稍稍收起了一些力道。
這讓破軍更不爽了。
在空氣中那種令人煩躁的信息素的味道中，破軍將所有的不滿全部都轉移到了諾曼的身上。
但這場戰鬥終究沒能夠打到最後。
破軍手腕上配置的終端亮起來，是顏尋的通訊，他的動作本能地一個停滯，被諾曼側踢踹向了另一邊。破軍的身體砸進牆壁里，諾曼緩緩收回腿，卻並未有下一步動作。
破軍的修復能力強，按理說應該可以立刻反撲，但他毫不猶豫立刻就接通了顏尋的終端通訊。
屏幕上的王女殿下頓了頓：“打架了？”
破軍斂眸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小孩：“啊…被發現了。”
顏尋：“沒事，沒打死就行，把畫面切給諾曼。”
能夠在和一等蟲族的戰鬥中獲得優勢的無非就是那幾個人，再結合破軍牆壁和一部分的裝飾，想要知道破軍在什麼地方並不難。
“諾曼將軍，看在我的面子上，”顏尋說，“這場戰鬥到此為止。”
諾曼正低着頭慢條斯理地擦拭着手中的匕首，聽見顏尋說起這件事情才抬眸：“哦？你的蟲族擅闖民宅的事情就要這麼算了么。”
顏尋絲毫不因為他的反應而感到慌張，只是說：“諾曼將軍，你要清楚……”
“我們完全可以直接搶，但出於尊重，只是讓破軍試探一下而已。”
她說話毫不客氣。
諾曼輕笑了一聲，紅色的眼眸中泛着冷意：“沒想到一段時間沒有見到，我沒有血緣關係的女兒竟然變得那麼伶牙俐齒。”
顏尋謙虛：“也沒有，其實之前就這樣，你沒見到而已。”
破軍全程都沒有說話，少年鼻尖縈繞着古怪的信息素氣息，他本能地向著信息素傳出來的方向看去，那是這條道路的深處，那裏一片黑暗，像是深淵在誘導着人一步一步走進去然後被吞噬。
就在金色的眼中有些失控情緒的時候，破軍聽見了王女的聲音。
“現在，從那裏回來。”她的聲音一下子就將他拉回了現實世界，“破軍，我在會議室等你。”
她覺得現在不是一個合適的、和諾曼·德維特鬧出矛盾的時候，如果問題真的出現在他的身上，那絕非這一段時間就能夠處理的好的。
關閉終端之後，顏尋看向另一個屏幕。
房間裏有謝景竹為主的幾個人類、倫納德和季星源。
屏幕上，那外貌醜陋的部族就這麼大喇喇展現在在場所有人類的眼中，它們的廝殺從不考慮到自身的安危，一時間鮮血四濺。
這是實時直播，將蟲族的殘忍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人類的眼中。
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是簡成洲之前所在的部族，這部分是女王派出來試探的蟲族部隊，”倫納德佩戴着手套的手指在虛空中滑過，落在某處，“如果…條件允許，他們應該會在這裏進行一次交戰，女王想要親自收割你的性命，自然不會讓那名王女先一步抵達。”
紅色的筆記在展示出來的屏幕上面劃了一道圈，倫納德低沉悅耳的聲音娓娓道來：“不出所料，王女的大部隊和女王的小分隊會在人類版圖的這一處進行初次的會面。”
那裏距離帝星起碼也要三天的時間，路上還有許多的星球，謝景竹的意思是希望盡量不牽扯到別的人類。
季星源在另一邊溫聲道：“不過有一點不用擔心，按照別的王女的性格，她們絕對不會產生合作關係。”
只要她們互相牽制，給顏尋和人類喘息的時間就越長。
季星源看着顏尋一直都沒有說話，青年從她微微蹙起的眉間看出了她的心思：“小尋，你想主動地去接近那個王女？”
“女王的主部族距離那裏遠不遠？”
“無法檢測，但是看這個分隊的人數，大部隊應該有些距離。”
顏尋頓了頓：“我想讓她們之間先打一場，但預感告訴我不會那麼簡單。”
“去把簡成洲叫過來，我有話想要問。”
不同的部族之間鮮少合作，但是…永遠如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