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130

兩年的時間似乎並沒有給雙西大隊帶來太多的改變,除了通車這一點，其他似乎還和他們離開的時候一樣的。紀月偏頭看向楚致言，笑着道：“怎麼樣,是不是和你想像中的不一樣？”老實說，這裏對紀月來說並不是一個美好的回憶，所以她的語氣有些淡漠。對於紀月的過往，楚致言光從顧小玉的寥寥幾句就聽出了心疼，所以這會聽到紀月淡漠的語氣，他只覺得更心疼了。紀月見他看過來,不由朝他露出一個笑容來,她也不是真的要他回答，很快她就說起其他事來：“這裏還和我們上次離開一樣，那裏我以前經常帶眠眠他們去。”楚致言順着紀月指的地方看去，那裏是河邊，他笑着問道：“去捉魚嗎？”“嗯,以前我爸還在的時候，晚上會偷偷下網捉魚,後來我帶眠眠他們來，一個都沒網上。”這是紀月第一次在楚致言面前提起紀三勇。“那時候你一定很辛苦。”楚致言用的肯定句，語氣里滿是心疼。“其實也沒有多辛苦，眠眠和小明從小就聽話,只是我爺奶偏心,好在後來我媽機緣巧合去了酒廠食堂，後來我們的日子就好多了。”不管是上輩子林志華的事,還是老紀家的偏心,紀月現在都能平靜的講述了。“怎麼回來不提前說一聲,我們好去火車站接你們。”這時候聽到消息的賈全民兩口子也趕了過來。顧小玉回來之前和他們提起要回來的事,並表示可能會麻煩他們幾天，後來買了票也忘了和他們說具體回來的時間。“事情太多，都忘了這事。”顧小玉笑着解釋道。“坐了這麼久的火車肯定很累了，屋子我都收拾好了，你們先去休息休息。”帖蘭花連忙招呼他們跟着自己回家。家裏收拾了兩間屋子出來，大一點的房間她們母女三人住，小一點的就紀明和楚致言一起住。“這幾天可要麻煩你們了。”想到過兩天擺席的事，顧小玉不由慶幸還有賈家人能幫忙。“麻煩啥呢，不過是住兩天，你們不嫌棄就好。”鄉下和城裏可是不能比的。“嫌棄啥，以前漏風的房子我們都能住。”顧小玉拍了拍帖蘭花的手背。隊上其他的人看這架勢就知道顧小玉這是準備帶着家人住在賈家呢。這幾年，紀家的日子越發過得艱難起來，大家從最開始的嘲諷和看戲到現在的同情，覺得顧小玉未免太不近人情。紀月幾個好歹是紀家的骨血，更何況這次紀月還帶着對象回來，難道不該回老紀家嗎？更何況現在他們在京市過得那麼好，以前的事都過去那麼久，未免太過計較。“我說小玉，你這做的太也不地道了吧，就算你們和紀老大不合，老紀他們再怎麼也是你家三勇的親爹媽，更何況三個孩子也是紀家人，你這好歹也該儘儘孝吧。”有人自持長輩身份端起架子給顧小玉說教。顧小玉輕瞥一眼說話的人，是紀家隔房親戚，她揚了揚唇：“三叔，你這話說的，隊上人誰不知道我們每個月給老爺子們寄養老錢，我們倒是想回老紀家，但這分了家，現在連後院都被他們養了雞，難不成我們先去雞圈休息嗎？”被顧小玉叫做三叔的人聽到這話立刻閉口不言，他怎麼知道這老紀家把分給他們的房子拿去養雞了？原本看熱鬧想要添油加醋的人聽到這話也只能訕訕的笑了笑，心裏暗罵紀家人沒腦子，讓他們想替他們討公道都沒法。“行了，你們要真是看不過去，那平時多幫襯下人家老紀家，小玉他們雖然沒在家，每個月養老錢都準時匯過來，出的錢可比紀老大和紀老四多了去，要真認真算，三兄弟平攤，那兩人第一個不幹，你們信不信？”帖蘭花說完冷哼一聲，看向眾人。果然帖蘭花話音剛落，就有人找借口離開，剩餘少部分人都是看戲的。紀眠見狀不由輕嘆一聲，果然不管什麼時候，總有人站在道德制高點來指責別人。他們是真的為紀家抱不平嗎？不是的，他們只是見不得他們現在舒坦的日子而已。楚致言的視線不由看向紀月，見她一臉的平靜，想來這樣的事以前並不少，他想說點什麼，卻發現這時候不管說什麼似乎都沒用。注意到他的目光，紀月朝他完搖了搖頭，語氣溫柔：“沒事的，不用擔心，不過你要做好被人盤問的準備哦。”到時候各種盤問，有的是歉意的，而有的則是帶着惡意的，紀月想，唯一阻止的辦法就是不帶他出門，但這顯然不可能。

“我隨便他們盤問。”楚致言見她並沒有受周圍人的影響，眼裏不由閃過笑意。兩人說笑間已經到了羅家，羅家人都在，對他們的到來很是熱情，帖蘭花瞥了一眼家裏人：“行了，他們坐了這麼久的火車，先讓他們去休息吧。”大家都是老熟人，顧小玉也沒跟他們客套，太久沒坐火車，確實有些吃不消。等到顧小玉他們都去休息，兩個兒媳婦都湊到帖蘭花跟前來打聽：“媽，跟着一起來的是紀月的對象吧，這城裏人看着就不一樣。”帖蘭花看了一眼妯娌倆，警告道：“是小月的對象，你倆在家裏說說就行了，外面可別說話，不然還不知道會被傳成什麼樣呢。”“媽你放心，我們都不是多嘴的人。”妯娌倆連忙點頭，倆人都是聰明人，自然知道該怎麼做。帖蘭花見狀不由點頭，然後又吩咐她們去做飯，火車上肯定沒什麼好東西。也是這時候，帖蘭花才有空感嘆，她想，顧小玉現在是真的熬出來了，以後就等着享福了，她也是真的為顧小玉高興。這頭的紀家自然也聽說了這個消息，縱然心裏有不滿，但想到帖蘭花的話，他們還真怕到時候顧小玉不寄錢回來了，所以只能選擇閉嘴。至於後悔的心思，他們這些年已經後悔無數遍了，也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是徒勞。顧小玉他們是晚飯後去的紀家，看到顧小玉他們提着的東西，羅桂芳眼睛都亮了，心裏不由嗤笑道，這顧小玉嘴巴再硬又怎麼樣，還不是一樣得過來。雖然東西是提給老頭子他們的，到時候還不是他們的，想到上次紀明拒絕帶紀剛出去，羅桂芳心裏還記恨着呢。她一眼就掃到紀月跟前的楚致言，她想，在新姑爺面前，顧小玉總不能不近人情吧，於是又開始盤算起小九九。可惜不等她進堂屋，就聽到胡翠英拔高的聲音：“給老三遷墳？”顧小玉沒想到他們反應這麼大，不過還是溫聲解釋道：“也不算真的遷，只是把牌位遷過去，方便我們祭拜。”“不行，我不同意。”胡翠英想也沒想就直接開口。“奶，我們今天來不是徵求你的同意，而是告訴你們這個消息，我們作為子女，有這個權利的。”紀明不等母女三人反應，直接站在她們面前對上胡翠英的眼神。“隨他們去吧。”紀正興的語氣里滿是無奈。正如紀明說的那樣，他們有這個權利，而他們再阻止下去，不過是讓人看笑話而已。胡翠英其實也不是真的不同意，就是本能的想要為難顧小玉他們，她沒想到紀正興這麼快就同意了。在院子裏的羅桂芳連忙進了堂屋，語氣滿是質問：“那這意思就是你們以後不回來了？”顧小玉掃了她一眼，語氣淡漠：“這和你有關係嗎？”“怎麼就沒關係了，爸媽還在呢。”羅桂芳忙不迭的開口。“要是你覺得我們每個月寄錢不合適，那就讓他們跟我們一起去京市，你和老四寄錢過來。”顧小玉一句話堵住了羅桂芳所有的話。羅桂芳頓時眼睛瞪的像銅鈴，要她寄錢，想的美。“爺奶，這是我對象，楚致言。”紀月把身邊的人給老兩口介紹。“結婚也不通知家裏一聲，簡直不把爸媽放在眼裏嘛。”見占不到便宜，羅桂芳又開始上眼藥。“大伯娘你誤會了，我們剛處對象不久，還沒結婚，初次上門，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楚致言不光給老兩口準備了禮物，紀老大，紀二姑，紀老四都有。紀月原本說不用，但楚致言執意要準備，他不想給任何人說嘴的機會。胡翠英和紀正興目光投向禮數周全的年輕人，何嘗不知道他這是劃分界限的舉動，但今天的局面都是他們造成的。紀正興給了羅桂芳一個警告的眼神，原本還想說話的羅桂芳只好閉嘴，更是憋屈的在老兩口示意下邀請他們明天來吃飯。“不了，明天我們得找人看看日子，到時候擺酒的日子定了，你們一定記得來。”顧小玉說完看了羅桂芳一眼，她猜他們一定會來。

“還要擺酒？”羅桂芳驚呼出聲，真是好大的排場，錢太多沒地方花嗎？“嗯，也算是這麼多年大家對我們的照顧。”顧小玉看的出羅桂芳的不樂意，不過那跟她有什麼關係？“時間定了告訴我們一聲，我們也去老三墳前燒點紙。”提起紀三勇，老兩口還是傷心的，畢竟他是幾個子女里最為孝順的。從紀家出來，顧小玉深呼一口氣，不管過了多久，她還是不能原諒他們當年的所作所為。“媽，走吧，我們早點回去休息，明天還有的忙呢。”看出她情緒的波動，紀眠連忙出聲道。“嗯，走吧，回去都早點休息。”顧小玉拍了拍紀眠的手背，忍不住想，自己要擺酒的事是不是做錯了。但現在儼然已經沒了後悔的機會了，只能繼續向前。第二天一早，顧小玉在帖蘭花的陪同下去找人算日子。姐弟三人都沒事，紀明提議去山上轉轉，紀月偏頭看向楚致言：“你想去嗎？”“嗯，一起去看看。”看的出他們姐弟三人都很想去。一上山，紀明的嘴巴就沒停過，一下告訴楚致言那裏是他們當初挖百葛根的地方，一下又介紹黃荊條給他認識。“那時候雖然辛苦，但也過得很開心，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吃二姐做的飯，她總能變着法做出很多好吃的來。”大概是心境變了，現在再吃同樣的東西，紀明覺得都沒有以前的味道了。紀明的話讓紀眠和紀月臉上也跟着浮現出笑容，那時候日子雖然苦了些，但想到以後，就覺得很有盼頭。紀眠也回想起那時候，自己天天盼着紀月趕緊亮出她的“金手指”，好讓自己能躺平，現在想想都覺得好笑。這是屬於姐弟三人的記憶，楚致言雖然插不上話，但看到紀月開心，他唇角也不由跟着上揚。等他們從山上下來，顧小玉也剛回來不久，看見姐弟三人都是一臉的笑容，她不由笑着問道：“山上有什麼收穫嗎？”“這時候山上可沒什麼山貨。”帖蘭花接過話頭道。“就隨便轉了一圈，山上幾乎是見不到百葛根的藤蔓了。”紀月猜測應該是其他人也知道百葛根的價值，所以山上的都被挖空了。果然，帖蘭花的話證實了紀月的猜想：“拿東西收購站收的挺貴的，有段時間大家都上山去挖。”“怪不得呢。”紀月點頭表示理解，他們那時候挖都會單獨留出一株來，沒想到這些人一點也不為以後考慮。“媽，日子定了嗎？”紀眠比較關心這件事。“定了，最近的日子是在三天後，我就選了那天。”這也就意味着他們至少還需要在這邊待三天。“也好，那明天一早去蘇伯家，到時候帶着爸的牌位不好再去他們家。”這樣時間也剛剛好。“我剛正和你們嬸子說這件事呢。”顧小玉笑着表示她也是這麼打算的。擺酒的事有帖蘭花幫他們聯絡，畢竟這麼些年都不在這邊，很多人顧小玉也找不到了。因為要去城裏，所以第二天早上他們起了個大早，車子一路顛簸到城裏也不過七點多。“先去吃早飯吧，在逛逛，等中午的時候再過去。”這會蘇允聰他們估計都在上班。“等會我們去供銷社看看。”紀眠和紀月回來也沒忘記她們的事業。“不急，先去吃飯，去國營飯店吧，我記得你們以前最喜歡那裏的肉包子。”提起往事，顧小玉眉眼裏也染上笑意。“嗯，就去那邊。”紀明第一個贊成。等到了國營飯店后，誰都沒想到他們竟然會碰到蘇慧慧和兩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