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有故事。

盧家鵬想說的是，洛凱旋的話總是有些誇張的成分的。他兩家走得近，兩個人也一直是同班同學，所以他可以算是比較了解洛凱旋的。盧家鵬捧着電話支吾了起來：“我小的時候，就是因為太相信他了，吃了一些虧。”電話旁邊盧家鵬的爺爺：“……”孩子，你現在也是小時候啊。而顧唐仍舊是不明所以的，只是一生要強的小學生絕不能輕易認慫，他叫盧家鵬放心，“我不是那麼好忽悠的人。”盧家鵬趕緊說：“哎，不、不是的，他，他不是騙人，也不是忽悠人，他就是……”說話不太靠譜的樣子。這一緊張還結巴上了，讓顧唐忍不住想到了家裏也有一個小結巴，小結巴沒心沒肺地吃着東西，就她那胃口，活像一輩子沒吃過東西似的。顧唐視線一轉，看到了香噴噴的大烤蝦。顧唐：！！！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夜宵這麼豪華的！盧家鵬沒有聽到他的回應，喊了顧唐兩聲，最後只得把電話掛了。顧唐直勾勾地看着大烤蝦，控訴道：“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他那眼神就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唐敏解釋道：“你剛才在洗澡，我在門外說了一聲，問你吃不吃宵夜，你說晚飯吃太飽了，不吃的。”顧唐：“……”那是因為我不知道是這樣的宵夜啊！淼淼又吃困了，這會兒一邊動着嘴巴，一邊歪頭犯起了瞌睡。唐敏不免有些擔憂，只是不論她怎麼跟淼淼說話，淼淼的反應都越來越慢，腦袋一歪，靠在媽媽的懷裏就睡了過去。唐敏的視線落在她圓滾滾的肚皮上，“這吃得這麼飽，容易積食，晚上能睡舒服嗎？”真是憂愁。淼淼第一回嚴格執行了人類的作息。睡了整整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才醒。即便是這樣，她還是困，就好像對白天過敏似的，一到白天就提不起精神。她倒是還記得自己有任務在身，吃完了早餐，就拖着困頓的身軀，開始“幹活”。在她的一番努力下，客廳的黑霧終於稀薄了那麼一些。淼淼往沙發上一趴，用小手揉揉自己酸軟的腮幫子。可把本貓累壞了。等中午一定要多吃點飯才行。這天洛凱旋也沒來打擾他們一家四口，顧唐的眼神朝着門口的方向瞥了好幾眼，心不在焉的。他在想洛凱旋今天來不來。晚飯前他去一樓衛生間洗手，有心事的緣故，他也沒注意到什麼，等洗完手一扭頭，對上了淼淼的一雙黑亮的大眼睛。淼淼蹲坐在小馬桶上，認真又使勁兒嗯嗯地……在拉粑粑。這幾天似乎吃太多了。她也沒想到人類的食物可以這麼豐富美味，讓她難以抗拒。這不嘛，吭哧吭哧地滿頭大汗。顧唐卻好像受到了不小的驚嚇，整個人跳起來往後退了一大步。他從上幼兒園起就知道男孩女孩有區別，不能看異性小朋友上廁所，他們甚至都不共用一個衛生間。從前家裏只有他一個小孩子，也沒有這種性別方面的顧慮，可如今——顧唐指着淼淼，又趕緊捂上了自己的眼睛，聲音尖銳得像土撥鼠：“你什麼時候進來的？”什麼時候？淼淼輕聲回答：“一直在呀。”顧唐：！！那就是他走進來時沒注意了！顧唐仍然理解不了，“那我進來時你怎麼也不說？”淼淼懵懂地望着他。說、說什麼？淼淼思考片刻明白了，沖顧唐一笑，拍拍小馬桶的邊緣：“哥哥，我拉粑粑，你、你也來。”她向顧唐發出了邀請，她以為顧唐要的就是這個。顧唐滿臉通紅急得跺腳：“男孩子不可以看女孩子上衛生間的！唉不對！是女孩子不可以被男孩子看！羞羞！”淼淼還是看着他，然後：“……哦。”是這樣啊。

人類幼崽這麼容易害羞啊？不好意思，我第一次做人，經驗不足。此時顧唐大喊道：“爸爸！爸爸！”顧興民應聲趕到，手裏拿着剛拆開的廁紙，“怎麼了怎麼了？”他聽着動靜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呢。顧唐捂着眼睛往外沖：“她到底是不是女孩子？怎麼都不知道羞羞？”顧唐連帶着瞪一眼顧興民：“你都不教教她怎麼做個女孩子嗎？”顧興民聞言笑了起來。他逗兒子說：“要不你教教妹妹，該怎麼做個女孩子？”他心說，我也沒做過女孩子，我怎麼教哈哈哈。顧唐翻了個白眼，把這筆賬記在了淼淼的頭上，看她越發不順眼。等吃飯的時候，淼淼吃一口他白一眼，淼淼吃一碗他就長出一口氣，小聲嘀咕：“這麼能吃，這是三歲小孩兒的飯量嗎？這真的是人嗎？”淼淼眨了兩下眼睛。怎麼？你已經知道——我不是人這件事了嗎？那我是不是……要適當地裝一下？淼淼此時閉上了嘴巴，選擇不吃了。她想了想，在報恩完成前，她還是要認真偽裝一下的。時刻提醒自己，她現在是只人類幼崽。唐敏的一勺子湯飯僵了半天，發現小姑娘怎麼都不肯吃了，優雅矜持地端坐在那裏，架不住一雙眼睛滴溜溜地看着盤子裏的食物。唐敏嘆了口氣：“有些人啊，挑食不好好吃飯，還嫌別的人吃得香？”顧·挑食達人·唐：“？？？”他低頭看着面前被他挑出來的一小團胡蘿蔔絲，伸手擋了擋，最後又皺着眉頭都夾起來吃掉了。唐敏對此很滿意，扭頭在小姑娘側臉上啵了一口。唐敏：“寶貝真乖。”顧唐：？？乖的難道不是我嗎？為什麼誇她？！洛凱旋你什麼時候來啊！你的好兄弟想你了！洛凱旋彷彿聽到了召喚，周六不上課，他一大早就包袱款款地送上了門。包袱款款裝的都是他的玩具，他一進門給擺地攤一樣全都掏了出來，小手一揮說：“顧唐，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這些都送你了。”這時他身後的司機叔叔提醒道：“凱旋，你擋着路了。”司機手裏提着一大堆的東西，看外包裝很明顯是食材，還是一看就挺高檔的那種。司機先生朝着唐敏一家子微微頷首，解釋道：“先生太太知道凱旋嘴挑，特意讓我拿過來的，請一定收下，家裏沒人帶他，今天也要麻煩你們了。”看來今天洛總家裏有事吧。唐敏接過那沉甸甸的食材，又覺得光是這樣來看，洛總還是在乎這個兒子的。至少還沒有把他掃地出門的打算。客廳很大，三個孩子都在玩洛凱旋帶來的那堆玩具。唐敏在廚房裏做飯，不時就探頭出來看幾眼。沒有吵架。玩得……還挺和諧？都是男孩子的玩具，不是樂高模型，就是汽車、機械人一類的，淼淼都不喜歡。她摸到了一個羽毛做的小玩意兒，也不知道是什麼，小手撥拉一下，羽毛就抖啊抖的，她覺得挺有意思，自己玩了大半天。顧唐隨手拿起一個玩具，就覺得心底發虛，因為最次的一個價值也遠遠超過他昨天送的那個變形金剛的。他把手裏的機械人放下，忽然不玩了。洛凱旋一一介紹着自己的半壁江山，好兄弟突然不動了，這讓他覺得很奇怪：“你怎麼不玩了？這裏都沒你喜歡的？”“那我明天再拿別的來，我還有很多，總會有你喜歡的。”洛凱旋不以為然道。顧唐卻認真道：“不用了，這些都太貴了，我會給你弄壞的。”洛凱旋不能理解他的想法：“壞了就壞了唄，我都說了，這些都給你。”顧唐又不說話了。洛凱旋最怕他這模樣，好像自己又做錯了什麼事一樣：“哎呀，你是都不喜歡嗎？我已經很努力地挑選玩具了。”“你把你最喜歡的變形金剛送給了我，我回去找了很久，發現我沒什麼特別喜歡的，”洛凱旋苦惱地說：“好吧，我有的，我最喜歡我的媽媽，雖然她總是罵我凶我……”

“可我總不能把她送給你是不是？”洛凱旋挑了個機械人拿給顧唐看：“這是今年的限量款呢，你也不喜歡嗎？”顧唐安靜了一會兒，點頭：“其實我喜歡的，但是太貴了，我媽媽說過，禮物要對等的才可以。”洛凱旋瞪大了眼睛：“所以你還是想要我的媽媽是嗎？不行，你不能跟我搶媽媽！”顧唐：“……”算了，真是對牛彈琴。顧唐最後還是放下了自己心底的那點兒門第之見，才認真玩起了玩具。這頭洛凱旋又去找淼淼了，他把一直背着的小書包打開，拿出一個漂亮的芭比娃娃給淼淼。“這是最新款呢，淼淼。”洛凱旋滿眼期待地守在旁邊，等着看淼淼會興奮高興，這樣淼淼就會更喜歡自己。就可以讓摸辮子，摸小臉蛋了。但淼淼對娃娃不感興趣，她就只是看了一眼，笑了一下，回了句“謝謝”，繼而還是專註地玩着跟前的羽毛玩具。眼裏再沒有其它。洛凱旋看清楚后，愣住：“這玩意兒怎麼在這？應該是不小心帶過來的，這是我家貓的玩具。”一根逗貓棒。淼淼朝他看過來，洛凱旋接著說：“我小叔以前養了一隻貓，然後讓我弄丟了。”洛凱旋：“丟了兩次，第一次是我奶奶找回來的。”“第二次我小叔自己找回來的。”淼淼的小腦瓜里有了個疑問：？合著你沒事就丟貓玩是嗎？確定不是故意的嗎？顧唐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停下動作認真看着洛凱旋。“第三次它就真的丟了。”淼淼：？顧唐：？？你賣的這是什麼關子？洛凱旋趕緊擺擺手：“但是第三次真的和我沒關係哦，那天我去上鋼琴課了，走之前它還在窩裏睡覺呢。”哦。所以前兩次確實跟你有關係。淼淼目光淡淡的，對洛凱旋的印象越發的不好。洛凱旋也察覺出這兄妹倆的眼神不對，又豎起手指來發誓：“最後真的不賴我的！但我還是讓我小叔揍了一頓！”淼淼很輕的“哇~”了一聲。洛凱旋的小叔真給力。他幹了我一直想做卻沒有做的事。為了拉回自己在兄妹倆心目中的形象，洛凱旋不得不拿出了自己的殺手鐧來。“你們都只心疼那隻貓是嗎？也沒人心疼心疼我？我也很可憐好嘛。沒有貓的時候，我的家庭地位能排第六，有了貓，我就只能排第七了！”“我過得還不如一隻貓！”“爸爸愛媽媽，媽媽也愛爸爸，她偶爾也會愛我，但更多時候，她都只愛我的小叔。”哦。嗯？？愛小叔是什麼鬼？唐敏探出的腦袋此時也不收回去了，她眼裏寫滿了震驚。這豪門嫂子和小叔子之間……這是我可以知道的事情嗎？可洛凱旋的傷心又是真實存在的，唐敏走過來摸摸他的腦袋，試圖安慰：“凱旋，你是不是誤會了？有些事可能不像你想的那樣子……吧？”洛凱旋拔高了音量：“她每天都去我小叔的房間！有時候半夜也去！”“經常一待就是好久，我有次都等睡著了她還沒出來哄我睡覺！”啊這……這麼不避諱的嗎？那洛凱旋不就是——豪門版的小白菜啊。唐敏的目光充滿了憐憫，摸着洛凱旋腦袋的動作更加的柔和。淼淼回想了下昨天看到的漂亮女人。果然，漂亮的物種就會有很多故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