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第 185 章

第185章 第 185 章

凌燃還坐在台階上琢磨新賽季節目。

嚴籽月卻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她在來h市前可沒敢想過,世上居然有這種好事。

能近距離接觸自己喜歡的運動員什麼的,還是來老師家裏上課時見到的,甚至還能正大光明地喊對方一聲師兄……簡直是讓她這個三年老粉想想就要淚流滿面的激動程度!

哪怕完全沒跟燃神搭上話,哪怕只是在一個練習室各自練各自的舞,嚴籽月都覺得自己每時每刻都幸福到差點要昏過去。

這可是搶到比賽和冰演的vvip席位都沒有的無敵好待遇。

她拜入杜如風門下的時候,可從來沒想過居然會有這麼一天。

激動,感動,甚至還想現場給老師表演一個九十度深鞠躬。

嚴籽月抱着筆記本和筆,猶豫地向台階走去時,還忍不住回頭給了自家老師一個超級感激的小眼神。

接收到眼神的杜如風笑得更加慈愛,還學着年輕人的樣子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嗚嗚嗚,杜老師果然知道她其實是燃神的老粉,這機會也是特意製造給她的!

杜老師人也太好了吧!

得到師長的鼓勵,嚴籽月鼓足勇氣,紅着臉加快腳步,一口氣衝到凌燃面前,「師兄,那個我……我……」

凌燃冷不丁被打斷思緒,抬眼就看見這幾天一直一起練舞的師妹臉紅到耳朵根,支支吾吾地半天都說不出話。

他從台階上站起來,也沒往深處想,還以為嚴籽月生性就靦腆害羞。

所以雖然不知道對方在緊張什麼,但還是儘可能地露出溫和的笑容,用最溫和的語氣詢問,「是有什麼事嗎?」

這個笑容就帶着初夏陽光的味道。

聲音也好好聽!

瞬間就擊中了嚴籽月的心。

原本只有一點緊張的,這下好,緊張大發了。

她本來就是給自己鼓了半天勁兒才敢過來搭話的,這下更是緊張到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連餘光都不受控制地亂瞟,就是不敢看身前人。

「師兄,那個,我想說,我其實……就是,那個我其實……」

精心挑選的筆記本都被窩出了褶皺。

嚴籽月聲如蚊吶,凌燃只好微微低頭試圖傾聽。

初夏的陽光里,女孩緊張着,呼吸急促,面紅耳赤,站在男生下一階台階上仰望着,很有點小鳥依人的感覺。

杜如風遠遠地帶笑看着,只覺得男俊女美,再合適不過了。

但這樣美好的場景看在某人眼中卻是扎眼無比。

霍聞澤加快腳步,握了握十指,走過來時就遞給凌燃幾張紙巾,「感冒了?」

凌燃下意識接過,擦了擦眼尾,搖頭否認,「可能是天有點干。」

h市,準確來說整個東北的季候,如果非要用一個字形容,那就是,干。

一年四季都很少下雨,春末夏初本來就是乾燥的時節,再有點花粉柳絮什麼的,對呼吸道敏感的人來說就不怎麼友好了。

凌燃不屬於此列,但常年在冰上室內待着,難免比平常人嬌氣很多,遇到這種乾燥粉塵大的時候,就會覺得乾乾的不太舒服。

霍聞澤皺皺眉剛要說什麼,一道緊張的女聲就沖了進來。

「師兄我可以推薦一款加濕器給你!」

嚴籽月說著,就慌慌張張地掏出手機找連結,「我也覺得這邊好乾,沒有加濕器超級難受!前一陣我室友推薦了一個小眾牌子的加濕器給我,東西不貴,用了之後就舒服多了,早上起來皮膚也不幹,真的特別特別好用!」

她很快找出了購買訂單,然後就發現一個很實際的問題,眼巴巴道,「師兄

我好像沒有你的某綠。」沒有某綠就沒法發連結啊。

凌燃會意,從背包里摸出手機,「我掃一下你的二維碼?」

他平時日子過得糙,從來沒想過買加濕器什麼的,但師妹大力安利的,買一件試試也挺不錯的。

嚴籽月連忙用力點點頭。

霍聞澤的眉心飛快皺了下,卻也無人在意。

兩人加上了聯繫方式,凌燃的手機嗡得震了下,然後就收到了一連串奇奇怪怪的文字。

【複製回桃寶,!小會我對你下上天天自喜我歡多心!三518超愛你分享給你了一個超贊的內容,快來看看吧】

凌燃:……這是什麼東西。

霍聞澤臉上的神色也不太好看,「這是什麼?」

總不能是什麼奇怪的網絡表白語吧。

嚴籽月意外地啊了一聲,顯然沒想到眼前這兩位居然都不知道這是什麼。

一看就不是熱愛網絡購物的月光族。

她忍笑腹誹了下,然後解釋道,「這個是桃口令,複製一下再回某桃,就能打開我分享的連結了。某綠小氣得很,之前跟某汪合作了,就開始屏蔽分享某桃的分享連結,結果某桃也沒有就此罷休,乾脆發明了隨機漢字拼接的桃口令。」

明擺着是網購一族的嚴籽月說起自己擅長的領域,連緊張都忘了,也不結巴了。

凌燃沒關注過這些,但這種商業上鬥智斗勇的事,聽起來就挺有意思的。

他聽得津津有味,還追問道,「那現在呢,這種行為應該算得上是惡意的商業競爭吧,居然沒有相關部門來處理和管制嗎?」

嚴籽月一下卡了殼。

她只關心能不能網購,還是因為當年給室友分享連結時怎麼都分享不出去,氣得不行才注意到這事,還真沒有注意後續。

凌燃的目光下意識就轉向身邊人。

在他的潛意識裏,青年就應該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這樣下意識的求助目光,剎那間讓霍聞澤剛剛凍上的眉眼春暖花開。

桃口令他是沒用過,但這件事他的確知道。

霍聞澤輕咳一聲,兩雙求知的眼神就望了過來。

原本的情緒被打斷,說起正經事時,他的神色就變得平靜從容。

他認真地解釋着,「這種屏蔽分享連結的行為,之前就引起過熱議,不止出現在購物軟件里,還有近年來比較火的短視頻領域。甚至有短視頻app向首都的知識產權法院提交過相關訴訟,鬧得沸沸揚揚。起訴的依據是,這種商業競爭行為構成了《反壟斷法》規定的濫用市場支配地位,排除、限制競爭的壟斷行為。」

青年顯然關注過這一事件,侃侃而談的時候專業名詞和法條信手拈來,駕輕就熟。

「這些年互聯網發展得很快,相關的法律法規一直在進行完善補訂,國家的相關部門也一直在跟進處理。所以很快工信部在接到舉報投訴之後,就這一現象專門召開了一場屏蔽網址連結召開行政指導會,認定這樣的行為損害用戶權益,擾亂市場秩序,必須在限定期限內進行整改。

上頭的調子定了下來,某綠很快就在幾天內給出了回應,表示一定會堅決擁護工信部的決策,儘快整改實施。」

嚴籽月聽得嘖舌,「臉變得真快,怪不得能當互聯網巨頭。」

凌燃卻不這麼覺得,思索着說,「這樣的會議不可能是突如其來,在此之前應該就有過風聲。」

他在體制內待得久了,對華國官方的行事作風很清楚,如果說已經到了要開專項會議整治的程度,那事前也一定透出點風聲。

所以到了會議之後,好幾天才回應說要擁護決策的話……

凌燃沒學過法律,但他有一個抽風跑去讀非

法本研究生的師兄明清元,聚會時沒少聽他吐槽過某綠的法務團隊極其難纏,有南山必勝客的諢號。

南山是個地名,因為某綠的大本營在南山,案件多在南山區法院進行,某綠的法務團隊不是吃素的,久而久之就有了這個諢號。

霍聞澤聞言多看了凌燃一眼,微微笑着將手輕輕搭到對方肩上。

「當然是早有訊號。在專項會議的前一個月,市場監管總局就公佈過一個禁止網絡不正當競爭行為規定的徵求意見稿,在第三章里將這樣的行為定性為不正當競爭行為。」

他說起這些來頭頭是道,連具體的時間和方案都記得分明,儼然商業好手。

即使是跟霍氏集團現下深耕的領域不怎麼相關的互聯網動向,也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難怪霍氏被聞澤哥接手后能蒸蒸日上。

凌燃忍不住地想,也忍不住地問,「聞澤哥,那你有向互聯網方面發展的想法嗎?」

要不然會怎麼這麼清楚這些事。

霍聞澤笑了笑,側臉輪廓分明,「當然沒有。」

嚴籽月訝異驚呼,「可是現在就互聯網最賺錢了呀!」

她是北舞的本科生,年紀不大,但家裏有幾個堂姐堂哥早早畢了業,都在互聯網企業上班。

「連互聯網公司的工資都比其他行業高的!」

再加上她還玩遊戲,據說自己經常玩的某個回合制遊戲,一天的凈流水都有好多個億,簡直再賺錢不過。

霍家那麼有錢,為什麼不試試涉足互聯網呢。

沒有誰能拒絕更多的金錢吧。

嚴籽月很有點想不明白。

凌燃卻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很久遠的一件事。

想到了那個因為被卡了零件而擱淺的車型銷售計劃,還有那個明明已經在國外定居有了很高的地位,卻躲躲閃閃怎麼也要堅持回國的專家工程師。

自己作為運動員都不能接受國外的壟斷和差別待遇。

換算成實體企業,應該也是如此吧。

互聯網是賺錢,但聞澤哥做的,應該是跟自己之前差不多的事,只不過自己所在的領域更單一且有優勢,所以才能很快成功。

而霍聞澤面對的,應該是更多更難的泥濘僵局與艱難險關,甚至現在也一直都行走在不知道盡頭在哪裏的路上。

凌燃突然就覺得自己剛剛說錯了話。

那句疑問實在太膚淺了點。

尤其是聽見接下來霍聞澤對嚴籽月解釋道,「總要有企業不全是衝著營利去。」

資本逐利,卻也能辦實事,辦大事,這就是霍聞澤從國外歸來后,終於肯接手霍家的原因。

嚴籽月若有所思。

凌燃卻只想知道世上到底有沒有後悔葯吃。

剛才那句隨口的話,該不會讓聞澤哥聽了心裏不舒服吧。

凌燃在心裏輕嘆了口氣,躊躇着不知說些什麼能描補。

三人僵持在台階上。

一直留意這邊的杜如風用手按了按額頭,好險操碎了心。

好好的,話題怎麼說到了這種正事上!

凌燃這個大哥也太會破壞氣氛了吧。

杜如風再也坐不住了,起身過來提醒道,「小嚴,你拿着筆記本是要幹什麼來着?」

嚴籽月這才想起來自己的來意。

已經在一起說了好半天的話,再面對凌燃時,她也不怎麼緊張了,就是臉紅紅的看上去有些羞澀。

女孩子的臉紅總能讓人浮想聯翩。

尤其是嚴籽月再度衝著恩師露出了一個感激的笑容。

杜如風老神在在地微笑。

霍聞澤的眉頭再度輕折。

當事

人凌燃則是還在想剛才的事,有點不在狀況內。

嚴籽月握緊拳,在心裏又鼓勵了自己一下,然後閉了閉眼,舉高筆記本和水筆,一口氣把憋了好幾天的話統統都嚷了出來。

「——師兄我其實是你的鐵杆粉絲已經喜歡你好多年了!你能不能給我寫幾個簽名呀?我們寢室也都是你的粉絲,這幾天聽說我跟你一起練舞,天天都在求我幫忙就差打飛機過來抱我大腿嗷嗷哭了!」

很長的一段話都不帶喘氣的,嚴籽月把自己憋得漲紅了臉。

但她口齒伶俐,普通話標準,在場的剩下幾人都聽清了話里的每一個字。

霍聞澤眉梢間才隱隱浮現的不安與煩躁瞬間如潮水般消散褪去。

凌燃有點意外,但好像也不那麼意外,畢竟他現在已經對自己的受歡迎程度有了那麼一點認知。

他目光溫和地看着同門師妹,笑了笑,「當然可以。」

嚴籽月瞬間就如蒙大赦,極其歡實地笑了起來,「師兄師兄,真的太感謝你了!你簽在這裏好不好?」

她飛快地翻開了厚厚的筆記本。

內里居然都是凌燃的照片,各種比賽和表演都有,顯然是精心挑選打印出來的。

凌燃頓了頓,只問了句,「是都簽嗎?」就跟着嚴籽月的指點把筆跡落在她最喜歡的幾張照片上。

嚴籽月則是不斷地小聲驚呼,興奮地不停鼓掌。

杜如風:……這種粉絲見面的場景是怎麼回事。

他這段時間把所有學生都扒拉一遍,又千里迢迢地把嚴籽月借調過來可不是讓她跟粉絲一樣來討簽名的。

這熊孩子也太不爭氣了!

好好的相親愣是變成了粉絲見面會。

杜如風一甩袖子,哼哼唧唧地走了,生怕自己再看一眼現在傻乎乎笑成開水壺的嚴籽月就心梗。

主要是這種事還不能明說,他們要是自己都不來電,他這個當老師的也不能強摁頭不是。

霍聞澤瞥了離去的背影一眼,唇邊就生出了淺淺的笑意。

「到桌子那邊去簽,」他替凌燃扶住了有點重的筆記本。

凌燃點點頭,打算簽完手上的這一頁再過去。

結果手一滑,就提前翻到了下一頁。

入目就是湛藍遼闊的天,皚皚白雪的山,以及如鏡冰湖上壓住銀刃,衣角獵獵,乘風而來的少年。

是他曾經在雪山下的冰湖裏滑行的照片。

這不是只有自己和聞澤哥去過的地方嗎,按理說沒有別人在,為什麼照片會出現在嚴籽月的筆記本里?

凌燃有點懵,下意識看向霍聞澤。

霍聞澤也沒想到嚴籽月手裏會有這張照片。

偏偏嚴籽月這會高興,像是徹底打開了話匣子,巴巴說個不停。

「這張照片好看吧?是我從識淵大大的視頻里截的,我室友喜歡另一張燕式滑行的,但是我覺得這張奔赴而來的照片超級有感覺,甚至有一種跟鏡頭裏的人對視的感覺。拍視頻的人真的絕了,每一幀都好有藝術感!他的鏡頭一定超愛燃神!」

當事人凌燃:……他覺得師妹好像已經興奮到忘記了自己就是照片里的人。

嚴籽月卻是越說越興奮,「燃神你知道識淵大大嗎?他肯定是你的骨灰級粉絲,每一次比賽之後都能在某站上飛速更新你的視頻,而且鏡頭都超級近,一看就是在vip前排拍的!我們私底下都封他當貴婦團團長!」

霍聞澤:……他怎麼不知道自己還有這種奇怪的外號。

嚴籽月一口氣把在場的另外兩個人都說沉默了,這才發現氣氛好像不太對。

「師兄?」她咽了下口水,乾巴巴地問。

凌燃看着又要開始緊

張的師妹,好脾氣地擺擺手,「還有哪些要簽的,你都跟我說說吧。」

嚴籽月一下就高興起來。

她抱着筆記本,一蹦一跳地跟着凌燃往亭子裏走,覺得自己現在站到了人生的巔峰。

霍聞澤卻注意到了凌燃回頭看的那一眼。

感覺這個馬甲要瞞不住了。

霍聞澤有點平靜地想,甚至期待起凌燃看見那些整整齊齊,精心剪輯過的視頻的反應。

大約是杜如風明晃晃的打算讓自己都有些蠢蠢欲動了。

霍聞澤低垂下眼,眼裏的笑意都帶上淡淡的無奈。

但很快,他就朝着亭中走去,不着痕迹地將被杜如風撮合的兩人分割開安全的距離。

嚴籽月的那張照片也的確在凌燃心裏留下了點影兒。

晚上再復盤自己的比賽視頻時,凌燃忍不住就搜了搜相關的視頻。

up主識淵的點擊率高,歷史成績好,很快就出現在搜索結果的第一頁。

凌燃之前也看過這個up主上傳的比賽視頻,但還是第一次往對方就是霍聞澤的方向上想。

現在大概確定了,再看這些按照比賽和年份,精心排好序列的視頻,心裏難免就有了些異樣的想法。

等到把冰湖的視頻看完,更是沉默了好一陣,才把平板關掉。

聞澤哥背地裏為自己做了這麼多的時候,到底在想什麼呢,他忍不住地想。

他不知道的是,此時的杜家也有人正在說起他。

嚴籽月遠道而來,杜如風自然不可能讓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獨自留宿在外,所以這會兒的杜家是三口人一起吃飯。

吃着吃着,杜如風就開始暗搓搓提示,「小嚴啊,你對凌燃就沒有什麼想法嗎?」

嚴籽月正被師母的糖醋裏脊征服,聞言茫然地抬起頭,「師兄挺好的啊。」

杜如風眼亮了,「你也覺得他人不錯?」

嚴籽月一頭霧水,「當然了,要不然我也不能粉他這麼多年不是。老師,你不覺得師兄人特別好嗎?又努力又耀眼,就像天上的星星和太陽一樣。」

杜如風咳嗽幾下,也是頭一次干這種牽紅線的事,索性就明說了。

「你有沒有什麼,比如說跟你師兄試試看,談個戀愛什麼的想法?」

杜如風的妻子易映月馬上就搗了搗他的胳膊,嬌嗔道,「怎麼跟孩子說話呢。」這種事也是能直說的嗎。

杜如風立刻就清清嗓子,對着鬧了個大紅臉的徒弟解釋道,「我也不是說要讓你們怎麼著,就是覺得……」

「那怎麼可以!」嚴籽月像是才反應過來。

她認真糾正,「老師,人怎麼能跟天上的星星和太陽談戀愛呢!我喜歡師兄又不是想跟他談戀愛,師兄那麼厲害,在我心裏就是神一樣的存在,大家也都喊他燃神的。」

這段話說得那叫一個義正詞嚴,那叫一個一本正經。

這下連杜如風也沉默了。

他額角的青筋都跳了幾跳,好險沒維持住自己日常的仙風道骨。

不是,這都什麼徒弟。

一個渾身孤寡氣息,一個腦迴路跟常人完全迥異。

失策了,除了外表年紀勉強契合,這兩人可以說是完全不搭對。

杜如風氣得頭疼,晚上吃完飯,坐在卧室陽台上給妻子的小葯爐扇風的時候都還在想這個事。

易映月拉開帘子進來,語氣柔柔的,「還在想凌燃的事?」

杜如風連忙站起來把體弱的妻子扶到自己身邊落座,不住嘆氣,「我頭一次牽紅線,沒想到就這麼失敗。」

易映月笑笑,「我倒是早就知道這事成不了。」

杜如風奇怪道,「為什麼?

易映月因為身體的緣故,跟丈夫的徒弟們打交道不多,但凌燃這樣特殊的存在,到底還是讓她印象深刻,平時也會多留心在意一些。

她從丈夫手中接過扇子慢慢地扇,「我瞧着,凌燃那孩子,心性單純不假,卻不是輕易交付真心的人。」

杜如風挑了挑眉,「為什麼?」

易映月好笑地推了下丈夫,「你也不想想,凌燃的訓練頻率多高?他差不多一心都撲在了自己的專業上,得了點閑工夫就往學校和你這兒跑,哪有時間跟人交付真心?」

真心也是需要培養的。

一見鍾情這種事情,顯然在凌燃這種心有掛礙的人身上很難存在。

日久生情說不定還有點可能。

這倒也是,杜如風的頭更疼了,也顧不得考慮新節目了,「難不成我這個徒弟就註定一輩子單身?」

都說知色而慕少艾,正是青春大好的年紀,不談個戀愛什麼的,着實有點可惜了。

「哪倒未必,」易映月看人很准,「我只是覺得,凌燃將來的另一半,應該是他日常交際圈內的人。」

杜如風擰着眉,細細回想着,「他圈子裏就沒有異性。」

唯一的例外可能是食堂打飯的阿姨。

易映月眉梢微動,「談戀愛最重要的是那個人,跟性別可沒什麼關係。」

從來沒往這個方向想的杜如風聽得眉頭緊鎖,顯然是沒往這方面想過。

易映月順勢把手搭在丈夫手背上。

杜如風馬上就轉移了注意力,語氣關切,「怎麼這麼涼?我就說了現在一早一晚天氣變化快,你晚上還出來吹風。一會葯好了我給你端回去,你先回屋去吧。」

易映月笑笑沒說話,腦海里浮現的是今天偶然看見的一幕。

說起來,那位姓霍的年輕人在對待凌燃時,好像也是跟眼前人差不多的小心周道。

自家丈夫平白地考慮那麼多,說不定最後就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易映月沒有明說,在她看來,小輩人自有小輩人的運道,他們本來就不應該干涉。

杜如風事後仔細想想,也有點贊同妻子的話。

他沒有再插手,嚴籽月就在借調一段時間后就心滿意足地抱着簽好的筆記本回了首都。

這下之前告假的司機也很快銷假返崗。

日子重新回到正軌。

只是凌燃的新節目還是沒有着落。

冰場訓練的時候,總會響起諸如——

「不行,這個眼神沒有到位。」

「還是不行,這個指尖的動作到位了,總感覺情感上還是有點缺失。」

「這個低頭抬頭的動作,總感覺少了點韻味。」

……

秦安山、時靈珊和杜如風個個目光如炬,你一言我一語,一場絲滑完美到足以在賽場上拿到冠軍的自由滑被他們挑剔到體無完膚。

凌燃也不氣餒,一遍遍跟着教練們的指導調整動作,試圖找尋感覺。

但沒有經歷過的經驗,甚至沒有心動過的經歷,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他的發揮。

滑到最後一組聯合旋轉時,甚至有一種格外疲憊的感覺。

說不上來的感覺,就像是穿了磨腳的鞋子,怎麼滑都不對滋味。

薛林遠嘴笨,在旁邊插不上話,直到徒弟大汗淋漓地滑下場中途休息,才巴巴地把保溫杯遞上去。

「要多休息一會嗎?」

他手裏拿着的是凌燃的外套,就等着徒弟說是就替披上去。

凌燃卻搖搖頭。

他還想再滑一會兒。

他就不信了,真的找不回物我兩忘的那種感覺。

秦安山卻很

不贊同,「你的編排已經磨合得很熟練,欠缺的東西不是靠大量的重複就能琢磨出來的。不如再休息一會兒。」

杜如風也支持,「這套節目只是缺少了一縷魂。」

時靈珊就更直白了,「凌燃,練習的時間不如去嘗試一下別的,或許你能得到更深的感悟。」

最後就連薛林遠都開了口,「我也覺得你應該歇歇了,你都在冰上滑了一上午,身體才是第一位的。」

凌燃被教練們齊心協力地拒絕上冰,倒也沒再堅持,等休息好之後就走到低聲交談的教練們身邊。

「真的非得要談一場戀愛不可?」

凌燃還是覺得有點荒謬。

教練們面面相覷,時靈珊先開得口,「倒也不是非要談戀愛,主要是,凌燃,你有過喜歡的人嗎?」

凌燃搖搖頭。

杜如風追問,「心動的瞬間?」

凌燃沉默了下,也沒有。

秦安山不抱希望,「見過別人談戀愛嗎?」

凌燃微微抿了下唇,還是搖了搖頭。

他在花滑以外的人生太貧瘠。

這下連凌燃自己都不自信起來。

難道這場精心編排的節目,就要因為這麼個原因毀於一旦?

是哪怕只是想想,都會很不甘心的程度了。

但也的確是沒有辦法。

凌燃被長吁短嘆的教練們集體放了個周末假,破天荒地獨自回了小公寓。

屋裏靜悄悄的,只聽得見加濕器運轉時極其細微的聲音。

凌燃先洗了個澡,才坐在沙發上,抱着膝蓋,望着被機器吐出的裊裊白霧,發獃了好久,連夜色降臨了也沒有發覺。

直到啪嗒一聲,玄關的燈被人打開,才勉強回了下神。

霍聞澤眸光一動,顯然沒想到凌燃在家,更沒想到凌燃在家居然也不開燈,坐在沙發上自暴自棄地縮成一團。

就像是一隻垂頭喪氣的滾滾糰子。

可憐兮兮的,看起來就讓人想抱到懷中好好安慰。

霍聞澤抑制住自己的衝動,思索着可能的原因。

他對凌燃足夠了解,眨眼間就想到了好幾種可能。

所以也沒有問凌燃為什麼不開燈,而是把裁剪貼身的外套解開掛到衣架上,就直接貼近坐下,把手輕輕搭到他的肩上,語氣溫和道,「阿燃,怎麼了?」

凌燃一個人在家沒有穿襪子,下意識地把露着的腳往膝蓋底下藏了藏,才澀澀道,「還是新節目的事。」

霍聞澤已經猜到,但還是挑挑眉,「還是情感表達的問題?」

凌燃眼睫微顫,低低的嗓音里滿是為難,「嗯。」

「聞澤哥,」他抬起眼,眸中盛滿沒有焦距的茫然霧氣,「難道一定要談過戀愛才能表演出來足夠的情感嗎?」

霍聞澤沒有說話。

老實說,這種太專業的事情,他也不知道。

凌燃也沒有要聽到回答的意思,自顧自地接着,「那我好像真的沒有辦法了。」

他甚至認真思考起現在更換節目的可能。

哪怕已經是套很成熟,自己滑起來也很熟練的節目,但如果不能做到完美表達,凌燃寧可現在從頭練起新的節目。

反正他絕對不能帶給觀眾們沒有靈魂的節目。

窩在沙發上的糰子一整個悶悶不樂,連頭頂上總是翹着的呆毛都喪氣地耷拉下來。

霍聞澤有點手癢,乾脆放任自己摸了上去。

手感一如既往地好。

他動作輕柔地把掌心搭在烏黑腦袋上,靜靜地看着凌燃,眼裏沒有多餘的情緒流露,完全看不出如此平靜的外表下,胸腔里藏着一顆瘋狂跳動的心臟。

語氣也是輕輕的,就像是拿着蘋果誘惑小紅帽的大灰狼。

「如果我說,我有一個辦法呢?」

凌燃猛地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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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滑之我不可能是那種炮灰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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