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莫欺少年貧
淮南壽州盛唐縣治所騶虞城內,徐皓月很是新奇的走在城內的街道上,在影視劇上見多了古代的城市,但如今真的身臨其間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像在夢境中一般,青石磚砌築的城牆,石條鋪就的道路,兩邊都是木製結構的房屋,來往的人們都穿着類似唐朝的裝束。徐皓月得了那老農指點路徑,沿途又問了不少人,總算稍許弄明白自己身處何地。他居然穿越到了五代十國的南唐,淮南壽州盛唐縣境內,這壽州便是歷史上有名的壽春,而這盛唐縣騶虞城便是後世的六安,而他要去的英山則是位於大別山主峰天堂寨的南麓。
徐皓月趕了一天的山路才到了騶虞城,到英山還要再走兩天,如果有快馬就不用這麼費力,可惜他身上除了老農找給他的一套粗布衣褲之外,身無長物。一路上徐皓月都是吃老農給他準備的一些粗食乾糧,喝的是山泉水,現在是古代,環境還沒有後世污染的那麼嚴重,山間的泉水很是清冽甘甜,可以放心飲用。
徐皓月找遍了自己醒來的地方,也沒能找到自己的錢包,只得作罷。他原來的衣服已經破爛不堪,索性全部換掉,埋在自己穿越醒來的地方,用石塊壘了個石堆作為標記,日後有空再回來尋找。他換上老農的粗布衣褲,本想弄個襆頭(頭巾)戴在頭上,以免再被人認作是和尚,可惜老農家貧,實在沒有。那塊銀錠徐皓月大方的給了老農,那銀塊約莫有二兩重,老農很是歡喜,說這錠銀子夠他生活幾個月的了。徐皓月上路時和老農依依惜別,問起老農姓名,打算日後回來看望,但老農說他只知道自己姓張,名字因為時代家貧也不識字,祖上都沒有給起過名字,附近的村民都管他叫張老漢而已。
和英若蘭匆匆一面之緣后,徐皓月更加相信老天爺讓他穿越而來,必定有非同尋常的際遇,否則為何偏偏讓他遇上英若蘭,而英若蘭又那麼的像柳靜如,想要知道英若蘭和柳靜如到底有沒有什麼關係,非得找到英若蘭不可。和張老漢分別後,徐皓月連夜趕往英山,從張老漢的茅舍到英山,必須經過騶虞城。徐皓月走了一天的路,在申時到了騶虞城,日頭偏西,徐皓月今夜不想在野外露營,便進到騶虞城打算找個歇腳的地方,順便見識一下古代的城市。
在城門口遇上守門的官兵,徐皓月因為發短,又被認作是和尚,但也好在是被認作和尚,免去了一番盤查。聽守城門的官兵說起,是要嚴查中原周朝派來的姦細,兩國近年關係惡化,似乎將要爆發新的戰爭。
打戰就打戰唄,徐皓月如今連自己肚子都差點填不飽,還能管這些事么?他也沒詳細聽下去,信步走進城內,四處閑逛起來。
走了一會兒,徐皓月來到一家酒館門外,一陣菜肴的香氣撲面而來,讓飢腸轆轆的徐皓月大咽口水,他摸了摸身上,除了一點乾糧之外,一文錢也沒有。當下徐皓月只得坐在酒館門外的石磨盤上,拿出張老漢給的乾糧吃了起來。一邊吃,徐皓月一邊盤算着是不是該找點活乾乾,否則自己還沒找到英若蘭就會餓死了。
正尋思着自己能做什麼的時候,腦後一陣風聲響起,徐皓月下意識的低頭矮身躲避,只見一把大竹掃帚擦着自己的頭皮橫掃了過去,徐皓月回頭一看,只見一個酒館小廝提着掃帚口中喝罵著:“哪裏來的野小子?要飯上別家去,驚擾了俺們家的客人,要你好看!”
數月以來,徐皓月心情一直非常低落,加上前天莫名其妙的穿越回了古代,又把柳靜如的相片弄丟了,心頭正煩躁,此刻一個酒館小廝竟然也拿着掃帚要趕自己走,徐皓月心頭無名火起,將乾糧收入懷中后大怒道:“我自在此處吃些乾糧,礙你何事?”
那酒館小廝面無四兩肉,尖嘴猴腮的長相甚是醜陋,他用掃帚掃起地上塵土,盡往徐皓月身上招呼,口中惡罵道:“賊廝鳥,這石磨盤便是俺家酒館的物件,你坐在上面就不成,磕壞了些許你都賠不起!快滾!快滾!”
灰塵撲面而來,徐皓月大怒,看準那掃帚掃來,飛快的踏上前一步,狠狠的把掃帚踩在腳底,冷聲說道:“寧欺白須公,莫欺少年窮,終須有日龍穿鳳,不信一世褲穿窿!他日我飛黃騰達,小心拆了你這破酒館!”穿越之前,徐皓月在讀大學的時候便是學校武術社團的副社長,有些氣力和手段,後來在倉庫工作,經常要搬搬抬抬的,力氣也沒落下反倒更有增長,平時喜歡打打太極拳什麼的鍛煉身體,腳下的力道極大,那酒館小廝瘦弱,憋紅了臉使勁渾身力氣,也扯不出掃帚來。見有人起了爭執,酒館外圍了些行人觀看,看到那酒館小廝吃癟,一起喝起彩來,想來這酒館小廝平日裏人緣就極差。
那酒館小廝見徐皓月人高馬大,想來自己弄不過他,便一聲招呼,酒館裏跑堂的、燒火的、幫廚的出來了五、六個蠢漢,操着扁擔、長椅便要上來圍毆徐皓月。
徐皓月見他們人多,猛的一松腳,那酒館小廝猝不及防,手上勁道消失,身子往後跌倒,撞到身後的幾個同伴,都摔了個四腳朝天,圍觀的人群一起鬨笑起來。
酒館小廝站起身大怒道:“兄弟們,這廝端的可恨,大夥抄傢伙上!”
徐皓月好漢不吃眼前虧,正打算撒丫子開溜,酒館內一人忽然朗聲喝道:“都給我住手!”
這一聲吼好似山間虎嘯,在場的人都被這一聲斷喝震住,循聲看去,只見一個鐵塔般的青衣壯漢從酒館內走出來,銅鈴般的雙眼圓睜,頜下一部威猛的絡腮鬍須,麵皮紫黑,身上肌肉虯扎,眾人一看都驚呼一聲,好一條壯漢!
那壯漢立在酒館門口,斜睨着一群抄着傢伙的酒館人等大聲到:“我家主人約好了這位小哥吃酒,你們酒館要趕走客人么?”
那酒館小廝嚇了一跳,這壯漢的主人已經在酒館內用飯有段功夫了,出手豪闊,卻是一位大貴客,想不到自己居然衝撞了他的朋友,當下立馬換了一副嘴臉,低頭哈腰的陪笑道:“對不住,是俺狗眼看人低,衝撞了貴客,還請大爺寬恕則個。”
那壯漢哼了一聲,也不看那酒館小廝,徑直走到徐皓月面前,抱拳說道:“這位小哥,我家主人有請。”
徐皓月好似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自己初到貴境,怎會有認識的人呢?但見那壯漢目光誠懇,不似玩戲,也學這樣抱拳回了一禮說道:“恭敬不如從命,在下先謝了。”來了古代兩天,徐皓月盡量學着古人的白話說,免得弄出誤會,被人當作異類。
徐皓月跟着那壯漢走進酒館內,來到一處雅座邊,只見一張方桌首位上坐了一人,此人年約三十左右,一張如刀刻出來稜角分明的面龐,麵皮微黑,頜下已經蓄鬚,典型的北方漢子的長相,威猛、有力、目光如炬,但身上卻又透着一股淡淡的威嚴儒雅之氣,一雙眸閃耀着犀利的光芒,好似能看透人心一般。他下首位還坐了一人,年紀稍輕一些,面色亦是有些黝黑,一襲白衣,劍眉鳳目,鼻正唇薄,目光有些陰狠戾氣,並不正眼看徐皓月,只顧着自己喝酒,卻和那坐在主位的漢子有幾分相似。兩人桌邊還站立了三人,也和那壯漢一般的青衣打扮,也都長相頗為威猛,倒像是兩人的保鏢護衛一般,加上那壯漢,四人氣勢都非比尋常,徐皓月察覺到了一股濃濃的殺氣。主位那人見徐皓月進來,站起身抱拳笑道:“在下涿州趙大,行商至此,偶聞小哥說的‘寧欺白須公,莫欺少年窮,終須有日龍穿鳳,不信一世褲穿窿!’這句,覺得小哥志氣不小,特請小哥來吃酒,順道結交一番。”他說完指着下首位那青年人說道:“這是舍弟,趙二。”見自己兄長說到自己,那趙二極不情願的站起身來,略略抱拳便又坐下,並不答話。那趙大微微一笑手一擺,指着左邊空位說道:“小哥請坐,卻不知怎生稱呼?”徐皓月抱拳回了一禮,坐下身答道:“在下姓徐名皓月,鄉野草民而已,累世隱居山中,前些日子才下山的。”那趙大哦了一聲,看了看徐皓月的頭髮問道:“徐小哥是出家后還俗的么?”徐皓月無奈的苦笑道:“上個月燒火不小心把頭髮燒掉了,我不是和尚。”那趙二輕笑一聲說道:“大哥,你看他哪有半點出家人的樣子?整一個騙吃騙喝的無賴而已,隨便說了幾句胡謅之語,你到把他高看了。”徐皓月生性沖謙,平日裏又多練太極拳,性子謙和,只要不是被人惹毛,幾句挑釁的話,他倒也能忍下,更何況人家請你吃酒,你總不能一上來就翻臉吧,當下徐皓月微笑道:“趙二哥說得是,在下的確身無分文,正盤算找個謀生的路子,思來想去總覺得還是自己一番見識可以賣與識貨之人。”徐浩月這話可不是吹牛,他有着多過古代人一千多年的歷史經驗,而且他平日裏守倉庫無聊之餘,也讀過不少書籍打發時間,徐浩月自認為雖然稱不上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各行百物也都是略懂,看眼前兩人是商人,隨便想個簡單的經商點子說給兩人聽,便可混頓飯吃,說不定還能得些銀子。
那趙二冷哼一聲說道:“大哥,你問他吧,我倒看他能說些什麼大道理出來!”
那趙大涵養功夫甚好,不像趙二一般顯露,淡淡一笑說道:“徐小哥志氣不小,不過我倒真有些疑惑,想聽聽徐小哥有何高見賜教。”
徐皓月也笑道:“趙大哥但說無妨,這頓酒食可不能白吃白喝的。”
那趙大輕咳一聲,沉聲說道:“我等行商之人,走東賣西,但如今亂世,戰亂迭出,行商甚難,這亂世如何才能結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