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往者不可諫
“個人有個人的機緣,強求不得,”九幽道,“你去是不去?”
陸如酒看着有些煩躁的仙鶴,痛快地點頭,“去的去的,”
她也沒說不去啊,不是你們兩個吵起來了嗎?
九幽哼了一聲,身形逐漸散去,看來是又陷入了沉睡。
“白鶴仙君?”褚曠有些好笑地看着陸如酒,他倒要看看陸如酒怎麼圓。
陸如酒捂嘴輕咳,而後笑得見牙不見眼,“這不是聽起來比較神氣嘛,而且情況也差不多呀。”
是白鶴,也是上古的先天靈獸,稱一聲仙君也沒錯。
“花洲附近有座法華寺,我們去借寺中的清心鈴一用,”褚曠把話說的無比坦蕩,穿衣吃飯一般地簡單,
陸如酒十分小心地問:“真的是借嗎?不問自取視為偷。”
褚曠曲指敲了敲陸如酒的腦門,“想什麼呢?他們方丈欠我個人情,我去收點債而已。”
看樣子不是第一回收了,陸如酒翻了個白眼,小聲應了一聲,沒有反駁。
法華寺距離客棧有些遠,二人乾脆等雨停了再出發。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陸如酒從芥子袋裏翻出了棋子和棋盤,興緻勃勃地和褚曠來一局,隨後果不其然,被殺的片甲不留。
“逢危須棄,”陸如酒趴在桌子上,垂頭喪氣地看着落敗的棋局,“你可真是有夠果斷的。”
她棋藝不佳,但馬後炮分析分析自己怎麼輸的,還是可以做到的。
褚曠輕笑,看着陸如酒收拾棋子,心情甚好,“舍小就大而已,不然怎麼贏?雖說圍棋不得貪勝,但你後來是不是放棄得太快了些。像是,認定了自己會輸。”
“是嗎?”陸如酒眼裏浮現淡淡的疑惑,“我覺得最後已成定局了,沒必要再垂死掙扎。而且,下一局再贏回來不就是了嗎?如果你希望我堅持的話,我下次始終改變一下。”
褚曠驀然皺起眉,隨後否認了自己的想法,他側臉看向窗外,雨過天晴,雨水洗刷過的青石街道無比清新,他頭也沒回地說,“陸如酒,我們去法華寺吧,聽說那裏的祈福很靈的。”
“嗯?”陸如酒把棋盤收好,便聽到了他沒頭沒腦的話,嘴角露出淺淺的笑意,“是嗎?我還以為,你不信這個。”
褚曠看了看沒有落下的東西,十分坦然地向她伸出手,“那走吧,我們一起去看看。”
“好,”陸如酒不自覺紅了耳朵,裝作淡定地握住褚曠的手,溫暖乾燥的手心,是另一個人的溫度。
褚曠握緊了陸如酒的手,他見過父親和母親攜手離開的樣子,如今他也算擁有了攜手並進的人嗎?
……
法華寺附近都是些崇山峻岭,高達巍峨,寺廟黃牆灰瓦,古樸莊重,陸如酒任由褚曠牽着爬台階,在大殿門外晃了晃兩人一直牽着的手,
“我想去南院的凈池看看,可以嗎?”陸如酒覺得應該尊重一下褚曠,有些秘密,還不到說出口的時候。
褚曠苦笑,他又不是天天披着魔修的皮在外行走,哪有那麼多人知道他的身份?
但陸如酒堅持,褚曠感受着陸如酒搖晃他胳膊的力度,皺巴巴的心情逐漸舒展,“行是行啊,但是,不要忘凈池裏投銀子,這個不靈,我年少時和寺廟的小和尚,總是夜裏去裏面撈碎銀子。”
陸如酒黑線,你是個什麼奇葩玩意?
隨後甩開褚曠的手,哼了一聲,轉身走開了。
褚曠摸摸自己的耳朵,笑容明快,果然很好玩。
“施主,方丈請您入內一敘,”小和尚從側門出來,按照方丈的指示找到了藍衣的少年,俊眼修眉,顧盼神飛,是位出類拔萃的少年郎。
小和尚不禁有些好奇,這樣的少年,為何會和方丈相識。
褚曠收起了嘴角的笑容,話音清冽,“有勞了,請帶路吧。”
他表情變化極為自然,讓小沙彌嘆為觀止,確實這樣才更符合這位的長相。
……
陸如酒不信神佛,在這樣一個怪力亂神的修真世界,更沒有理由去相信一些莫須有的東西。
她對褚曠隱瞞了穿書的秘密,因此難免會不自覺的注意到這方面的情況。兩人從相識起便一直是陸如酒,倒是沒什麼露不露餡的問題。
有時道德標準太高,並不是好事啊。
她將從小和尚那裏買來的紅綢帶系在走廊上,目光悠遠地望着重重遠山,
這種深沉的樣子鮮少出現在這個年紀的少女身上,違和感十分明顯。
……
大雄寶殿的後殿,
小沙彌離開后,褚曠才推開殿門,門后的方丈並非褚曠最初認識的人,只是一樣的黃袈裟,一聲接一聲地敲着木魚,
“褚施主又來了,師父出門歷練尚未歸來,昨夜託夢提到褚施主,闊別多年,褚施主風華依舊,真是令人讚歎。”
方丈只是閉目念經,何曾看過他一眼,這話應當是故人所言。
褚曠對不熟的人從不廢話,開門見山,步入正題,“不知尊師可否提起,我是來借清心鈴的。”
“自然,貧僧已經備好,施主取走即可,”方丈示意手邊的木盒,讓褚曠自取。
褚曠點了點頭,拾起木盒就打算走,“多謝。”
“施主,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方丈聲音沉沉,傳完了話,便不再言語。
褚曠嗤笑一聲,覺得越發沒意思,有些人越活越回去了,也就是為了清心鈴,他才不會踏足此地。
東西到手,褚曠毫無留戀地轉身離開,有人在南院等他,沒必要為不相干的人浪費精力。
褚曠到的時候,陸如酒手裏抓了一把紅綢帶,像極了被宰的肥羊。
褚曠忍俊不禁,不至於被那幾個小沙彌騙了吧,
他一走近,陸如酒便抬頭看見了他,彎眉一笑,賞心悅目,
“方才太無聊,多買了一些,”陸如酒有些無奈地說,隨後揚了揚下巴,“作為補償,你去把這些系在走廊上。”
哪門子的補償?
褚曠看着手裏的一大把紅綢,左右周圍無人,靈力一甩,便漂亮地系在樹梢,得意洋洋地朝陸如酒揚眉一笑,
陸如酒任由他作弊,坐在廊下,“法華寺和天璣府有關嗎?看附近的靈脈走向,像是天璣府的陣法。”
“差不多,”褚曠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專心致志地系綢帶“有天璣府的人在這裏住過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