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不負長林王7
蘇錦擺出踟躕的神色:“皇伯父是說舅舅和母后嗎?”
蕭庭生:“不止是他們,而且他們的出發點也是好的,只是他們不懂軍務之事。”
蘇錦做出正色:“願聽皇伯父教導。”
“建營、分編、操訓不過都是些細節,兵部熟手多,這些都不是事。”蕭庭生眸色幽深,語氣嘆息:“可是皇帝陛下,你不明白皇家羽林只奉聖命,這說起來不過是一句話,操作起來卻又遠不是一句話那麼簡單。”
“這是要靠數代恩養、子弟傳承才能刻進心裏的一個‘忠’字。”
“如今重建羽林營,根植於此的老軍戶就要被遣散,新募的兵再怎麼操訓,也不可能做到短時間心中只有陛下啊。”
蕭平旌近段時間在邊境,也懂了一些治兵之道,接過父王的話:“是啊,新軍最難把握,也最易被人左右。臨時轉調和乍入軍籍的普通兵力,即便名為皇家羽林,又和一般的屯田兵有何區別?”
“層層將官能認到大統領就不錯了,陛下於他們而言……實在太過虛渺。”
蕭庭生嘆了口氣:“朝堂之上的有些人,論起聰明來確實誰也比不上,可他們哪裏懂得治軍的道理……”
蘇錦接話:“如此道理,皇伯父為什麼不在朝堂之上言明?”
蕭庭生道:“我並不想和荀首輔、荀太后他們打擂台,朝堂之上已經有了一個陣營了,我難道要在長林王府再拉一個陣營嗎?那樣滿朝的文武百官就要被逼站位了,很多時候就要身不由己了……”
蘇錦不等蕭庭生說完,就快速的問:“為什麼不能再立一個陣營,朝堂之上,政見不合不是常事嗎?”
蘇錦也不等長林父子答話,繼續語速極快的發問:
“難道再立一個陣營,就真的能綁架住陣營里的所有人嗎?”
“難道百官效忠的不是皇帝,不是大梁,不是人民百姓嗎?”
“難道在一個陣營就不能退出了嗎?”
“大梁江山的安危,難道就仰仗長林王府的人品嗎?這句話連我都聽到過,你們會沒聽過嗎?”
“聽了什麼感受?雖然說清者自清,但是也會憋屈悲憤吧?”
“所以,你們自己不辯白自己,為什麼不能站出來有一個陣營,了解你們,並且被你們的長林風骨打動,為你們說話?”
“而且,皇伯父答應父皇輔政,輔政就是要毫無保留的,要有什麼就說什麼的,而皇伯父不想打擂台,只想堅守自己的清高清明,這是不是不敬業,是不是對輔政很消極?”
“皇伯父是不是對不起父皇的信任?也對不起我的信任?”
蘇錦連珠炮的發問,猶如機關槍掃射,把蕭庭生和蕭平旌打的體無完膚,懵了。
蕭庭生和蕭平旌齊聲道:“臣不敢!”“父王絕無私意!”
蘇錦繼續說:“我當然相信你們的忠心,相信你們並不是消極輔政,可是朝臣不相信啊,可是你們的行為並沒有顯得很積極。”
老王爺蕭庭生想了想說:“陛下是不是希望我也拉一個陣營?”
蘇錦明確說:“對!”
蕭庭生繼續說:“可是這樣的話,內耗就比較嚴重,相互制衡更不利於興國。”
蘇錦說:“我們剛才就在談興國之事,皇伯父,我也很想為百姓能做一些實事。所以我最近悟到,興國必須把蛋糕,哦不,是基本做大。就像是一群人爭一張固定大小的大餅,那麼勢必是對立的,誰爭的多其他人自然會少;那如果我們把這張大餅做大呢,有更多的大餅給予這群人,或者給這群人相應的技術讓他們可以合作做餅,那麼這樣就不只是對立了,就是相互制衡着相互幫助着共同前進,您說對嗎?皇伯父和平旌哥哥。”
兩人都驚呆了,雖然都模模糊糊的想過,但是誰也沒有想透,如今小皇帝把這樣的理論說出來,兩人都感覺醍醐頓開。
“我們大梁有福了!”
蕭庭生激動之後,平靜下來說:“茲事體大,歷來改革是難上難之事,所以,可預見的路漫漫,還得皇帝陛下有耐心和堅定之心,我長林王府必做陛下的堅定後盾,全力支持。”
蘇錦此時做出一副小孩子歡喜的表情:“只要皇伯父是認可我的,我就更有信心了。”
蕭庭生感覺到這份沉甸甸的信任,之前心頭的蕭索被一掃而空,又感覺到幹勁滿滿了,而且輔佐這麼有明君天分的皇帝,蕭庭生覺得自己可以看到大梁盛世的新高度,纏綿的病魔似乎已去了一大半,渾身輕鬆甚至感覺可以像年輕時候一樣策馬奔騰。
蘇錦看天色也不早了,於是留長林父子一起在宮中用餐,太後知道后,自然生氣不已,暗暗的直想扎小人。
用餐之後,因蕭平旌今日還要啟程去邊境,於是就放他們回去了。
蕭庭生也有很多想法覺得要自己一個人好好想想。
長林父子回府後,蕭平旌對老王爺蕭庭生說:“小皇帝是一個明事理之人,很多事情比我看的都更深遠。本來我還有一些覺得悲哀,覺得擔心和惶恐,聽了元時弟弟所說之後,這顆心莫名安定了許多。”
蕭庭生仍然在若有所思:“是啊。”
蕭平旌繼續說:“我也覺得陛下說得對,我們雖然清者自清,但是也沒必要把自己從朝臣里摘出來。之前有很多要好的示好的朝臣,我們如今卻都遠離了,避嫌了。我覺得等我走之後,父王可以與他們的感情聯絡起來。”
蕭庭生答應道:“我會的,你不必擔心,之前是我想左了。”
“好了,先不說這些了,我會好好再想想的。你臨行在即,陛下給了你一道聖旨,我也有東西要給你。蕭庭生轉身走向書房內間。
蕭平旌疑惑不解又充滿期待的跟在父親身後,畢竟小皇帝給他的聖旨是出乎他意外的驚喜,看來父王也有驚喜要送給他呢。
直到蕭平旌看見長林王蕭庭生繞過長案,抬手開啟書架旁的暗格時,才突然明白過來,急忙叫了一聲:“父王……”
蕭平旌看到父王珍重的拿出裏面的朱漆木匣。又珍重的拿袖子內面認真的擦了擦並不存在的灰塵。緩緩打開盒子。
蕭平旌的心怦怦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