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新學員的下馬威
三回
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晨出操的時候，天空陰沉沉的，但史倆八的心更加陰沉，因為他感覺兩條腿彷彿完全不停使喚了似得，酸痛的如天下末日一般，他已經開始非常痛恨自己選了一個上鋪了。
好不容易穿好衣服，走出宿舍門，一想到要一步步挨下七樓去心裏就更加陰暗了，看着七班的戰友一個個從身邊跑過，他扶着樓梯一階一階的艱難往下挪動着步子，最後從他身邊經過的楊一波說道：“要快點了，晚下去那個高大炮又要發飆了。”
史倆八舉手示意到：“我盡量。”
下去后，他看到部隊已經集合完畢，他們大隊有四個學員隊，一隊、二隊都是老學員隊，三隊、四隊是新學員隊。下來晚了，他只好從整個大隊最後邊繞過去。早操由各隊自行組織，史倆八還沒有走到隊伍中，就聽見高大炮開始發飆啦。
“集合磨磨蹭蹭的，得讓你們長記性，全部都做掌上壓100個，一區隊長組織。”史倆八一看形勢不對，忙站在了四隊的隊伍里，然後，偷着打量隊長有沒有發現他，萬幸剛開學第二天，大家彼此不是很熟悉，他個子也不高，站在四隊竟然沒有人發現，四隊在組織點名，他就裝模作樣的站在隊伍最後邊看着三隊的戰友們趴在地上做完了掌上壓。
待三隊受罰完畢，史倆八裝模作樣自言自語到：“咦，好像站錯了隊伍”，然後趁各級領導沒注意他，偷偷溜回三隊裏面，他周圍的戰友有看到他行徑的忍不住嗤之以鼻，他只做不見，心裏默念着：“萬幸，要是在加上這一百個掌上壓，胳膊腿還不都殘廢了。”
回到本班隊伍后，站在最後的葉笨清清楚楚看到他的一舉一動，小聲對他說：“你奶奶的，說你是第二年兵誰信，都是老兵油子的伎倆。”
史倆八小聲應到：“我也是沒辦法，這麼搞下去，強化訓練還沒有開始我弄不好就廢了。”
葉笨回到：“躲不了的，你來這裏就該有心裏準備，我告訴你，我很早就聽說了，這裏只開除偷奸耍滑和考試作弊的，從不開除入學時軍事成績不好的，但有很多人是受不了自己要求退學的，看你表現你很危險奧。”
他倆正小聲聊着，旁邊八班的還不認識的某戰友提醒到：“別說了，一會兒高大炮聽到了，又要受罰了。”
史倆八聽他說話忙問道：“兄弟，聽你口音北方人啊，待會收操了咱們認識認識？”
那人沒有搭理史倆八，史倆八頓時也覺得無趣，站好后沒有再言語。
早操沒有安排別的訓練，只通知了上午全隊開新學員報道會、打掃衛生等事情。點完名后，要求各班按照劃分的衛生區打掃衛生，史倆八他們班被安排拔操場上的草。操場的草瘋長了一個暑假，已經有半人來高了，史倆八不由得又抱怨到：“我去，不能雇個保潔的呀。”
楊一波一旁搭言到：“不讓你挖山就不錯了。”
葉笨也說道：“是啊，聽說前幾屆學員入學后第一件事就是挖山，這個操場原來是一座山來的，就是靠學員挖出來的。”
史倆八看着操場最東邊50多米的土山側面，果然有被挖掘的痕迹，忍不住信了幾分，心裏不由暗暗叫苦“以前總拿愚公移山的事開玩笑，現在不會有了報應要我也挖山吧？”
雖然靠偷懶耍滑躲過了掌上壓，但看到同班戰友都在努力拔草，自己也不好意思偷懶，剛拔了40分鐘，史倆八就已經覺得腰酸背疼了，心裏不由的叫苦“唉！都怪我平時在總隊機關竟是吃喝玩樂了。”總隊機關勤務中隊其實也會安排訓練，但史倆八總是借口要打掃領導辦公室，要給領導養的花澆水等接口逃避訓練，誰知道，考上了這所魔鬼訓練學校，真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收操后，緊接着就是洗漱，整理內務，開飯，節奏緊湊的不容人有思考的時間，這讓史倆八產生一種極大的不適應感，但既然已經上了賊船，總不能輕言放棄吧，他只好默默忍受下來。
其他學員也或多或少有些不適應，特別是那些來自基層邊防派出所、機關中隊的戰士，甚至有些全訓中隊的戰士也會感到不適應。
總結來說，所謂魔鬼學校，就是要逆生理而為，讓人在不適應中增益所不能。
早餐結束后，史倆八和白乾躲在教學樓附屬小樓梯的角落裏聊天，他突然感覺坐在這裏才能獲得片刻的心裏安寧。由於和白乾是一個總隊的戰友，又都是北方人，倆人算是比較投機。
史倆八心裏充滿了絕望：“白乾，雖然只來了一天，我已經非常非常後悔考到這裏了，你呢？”
白乾性情比較耿直，回答道：“我也是，這裏比新兵連還要變態，我不喜歡這裏的領導，想整誰就整誰。原本以為考上軍校了，就可以安安穩穩等着當幹部了，誰知道還要受這鳥氣。”
史倆八驚訝的看着白乾說：“只是受氣嗎？你昨天跑了那麼久腿不疼嗎？”
白乾也表示奇怪的說到：“怎麼會疼，昨晚訓練輛還趕不上我們在派出所打籃球的運動量。”
“靠，跟你們這天生愛運動的比不了。”史倆八說完，半躺在樓梯上，閉目養神。
白乾看看手錶說：“再有15分鐘就開會了，你不回宿舍了？”
史倆八念叨着說：“6點起床，6點10分出操，7點10分收操，7點30開飯，8點就開會，我腦子和身子都不夠轉了，說什麼也不上去了，7樓啊！上下一趟早上吃的飯就都消化光了，再說，我的腿也不行了。”
白乾撓撓腦袋說：“那我可不陪你了，我得上去喝口水，感覺這裏悶熱悶熱的，心裏堵得慌。”
史倆八使勁嗅了嗅依然昏沉的空氣，那裏有嫩草的清香，看來是快下雨了，他真希望雨快點到來，這樣就不用訓練了，只要讓坐下來，幹什麼都行，他知道，自己不是個運動型人才，雖然上初中時也參加過學校的足球隊，但每次訓練也都是被學校的教練逼迫而為，初中畢業后，就很少踢了，在他的世界裏，能站着肯定不走着，能坐着肯定不站着，能躺着肯定不坐着。
史倆八躺在樓梯上胡思亂想着竟然睡著了。他彷彿自己躺在柔軟的草地上，頭頂是溫暖的陽關，陽關照的他睜不開眼，然後，他聞到女孩的身上茉莉的清香，一個美女似乎正彎着身子微笑着看着他年輕的臉龐，這應該是他喜歡的類型，他不由得微笑起來，想伸手去擁抱那女孩，手剛抬起來，當的一聲碰到了樓梯的欄杆上，這一下疼得他立刻醒了過來，他一睜眼，就看到肖傑笑盈盈的低着頭看着他。
史倆八這時發現自己睡覺睡的口水都流出來了，頓時感覺很尷尬，忙擦乾了口水，站起來紅着臉叫到：“指導員早上好！”
肖傑笑着說：“吃完飯就看見你和另外一名學員向教學樓走來了，然後那個人獨自回了宿舍樓，我就好奇你來這裏幹什麼，原來是偷睡覺做白日夢來了，老實說，夢到了什麼？”
看肖傑似乎不是生氣的表情，史倆八也感覺自然了一些，畢竟平時總在師級幹部身邊打轉，所以他並不怵和幹部打交道，更何況肖傑看着也比他大不了兩歲的樣子，看着肖傑燦爛的笑容，史倆八不由犯了花痴，真想告訴肖傑他似乎是夢見了肖傑。不過，最後還是理智戰勝了情商，他誠懇的說道：“我是感覺很不適應，所以過來反思一下。”
肖傑把手錶舉到史倆八面前說：“不過還有3分鐘就8點了，怕是會耽誤全大隊的新生入校大會。”
史倆八一想到高大炮猙獰的嘴臉，不由叫到：“好險，指導員，你就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的。”說完，忙向宿舍樓的大會堂跑去。
肖傑在他身後喊道：“你要有什麼想不開的可以找我來傾訴，畢竟我是你指導員。”
史倆八邊跑邊回過頭來說：“會的，今晚我去你辦公室報道。”回頭的片刻，他再次看到肖傑的笑顏，突然感覺腳步也輕快了，心裏忍不住想：“肖傑，為了你，我一定要堅持下去。”
新生入校大會只有新生參加，那麼，大隊另外兩個老學員隊幹什麼呢？
很顯然，是訓練，快8點30分了，大隊領導還沒有出現，幾個隊長、指導員也不耐煩的在會議室走來走去，對新學員嘰嘰喳喳的聊天也置若罔聞，史倆八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他清清楚楚看到老學員帶着帽子扎着武裝帶在大隊樓前的籃球場上集合，看來是要訓練隊列之類的。而此時，天空已經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史倆八心裏嘀咕着：“不會連下雨也訓練吧？”
8點30分，大隊長和政委準時報道，值班員整隊報告，會議開始，但這都沒有讓史倆八的目光離開窗外的老學員隊，因為這時，小雨已經變成了中雨，老學員卻開始站軍姿了，任雨水把他們渾身澆得濕淋淋，他們始終是一動不動。史倆八忍不住小聲嘀咕到：“靠，我想錯了。”
他身後的葉笨顯然是個好事的人，又聽到了他的嘀咕，嘴巴不動擠出聲音問道：“想錯什麼了？”
史倆八也略微偏偏頭，嘴巴不動擠着聲音說：“這裏的變態程度。”
就在這時，史倆八突然發現**台上的高大炮正在對他怒目而視，他忙坐正了身子，開始聽大隊長訓話。
開場語無非是一些歡迎、鼓勵什麼的，講完拜年話，大隊長黃啟英話鋒一轉說道：“你們當兵前是普通人，當了兵就不普通了，特別是考入到這所軍校后，就更加的不能普通。也許你們之前貪財，也許你們之前好色，也許你們之前怯懦，也許你們之前懶惰。這都是人的本能慾望，而在這裏，要想變的不普通，就必須要克服慾望，超越自我，不然就必然會被學校淘汰，無法帶上象徵邊防警官未來的藍色星徽。……”
大隊長說著，也拿出了那個藍底的學生胸卡，雖然是在下雨天，但大多數新生還是感覺這藍色星徽的光芒有些刺眼。史倆八忍不住又有了對佩戴上這星徽的強烈衝動，但他心底真的沒底是否能夠帶上這藍色星徽。剛才大隊長的話他忍不住對號入座了一回，發現貪財自己有，好色自己有，懦弱自己有，懶惰自己也有。這麼看來，要想佩戴上藍色星徽，自己要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努力。
他不由對未來產生了懷疑。
這時，外邊的雨突然下大了，很多新學員的目光不由得被吸引到了外邊，那些老學員仍是站在雨中一動不動。
大隊長顯然注意到了這一點，振振有詞的大聲說道：“知道為什麼他們可以在雨中一動不動嗎？除了過硬的軍事素質，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們懂得絕對的服從，沒有領導下命令，他們就會一站到底，直到倒下。而你們，還差很遠，我沒有下達向外看的命令，你們就都轉頭向外看了，會後，各隊要好好進行教育。”
史倆八心裏咯噔一下子，他明白這就是要開整的節奏啊，而現在被稱為恐怖三個月的強化訓練還沒有開始。
會議從8點30開到10點，老學員也在雨中站到了10點，散會的時候，老學員開始原地活動腿腳，史倆八看到有幾個漂亮的師姐也渾身淋得濕漉漉的，更加勾畫出軍裝包裹下女性特有的魅力，忍不住眼睛又放出桃形閃電。好事的葉笨一拍他後腦門數到：“上樓拉，還要搞內務，大隊長好色就是說你了。”
史倆八卻看到牛十八也在色迷迷的看師姐，對葉笨說道：“牛十八也在偷瞄師姐，你為什麼老打我？”
牛十八轉頭眯着眼看着史倆八說道：“你這個屌人，要是打起仗來，你肯定第一個當叛徒。”
白乾也湊過來說：“我倒覺得咱們隊有幾個女學員長的很不錯，你看，小黑已經開始勾搭了。”
眾人忙轉頭看，小黑的確低眉順眼的在和隊裏一位女學員聊天，那女孩子圓圓的臉，彎月眼，長的甚是可愛。
周日成和賈高樓走過他們身邊都忍不住搖頭嘆氣，楊一波忍不住嘆道：“難道我一世英名就要毀在你們幾個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