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7章 抵聖都,右相大人邀見
外人都走了,李不器知道劉仞有些生氣,因為劉仞覺得幽慶連一個重傷垂死之人都要揶揄,實在是有些沒品。
便說道:“沒必要跟那個幽慶掰扯,我算不算人,不是他說了算的,而且我也死不了。”
劉仞沒有說話,抱着兩把直刀,坐在一旁開始休息。
稍後,幽瑾安出浴了,因為李不器佔着床,她便也坐進了太師椅里,冥想修行了起來。
顯然是這次的危機,讓她認識到了一些事情。
現在從山裏到了船上,這三人的關係,看起來依然像是少爺、侍女和護衛。
軍用的雲梭舟速度很快,飛的也更高,甲板上的罡風自然十分強烈。
一位中年偏將見幽慶的心情不太好,便說道:“一個連靈門天塹都沒有殘廢,還想着去考泰一書院,真是在開玩笑!”
幽慶挑了挑眉毛,說道:“泰一書院?”
中年偏將點點頭,說道:“將軍去傳訊的時候,我一直守護在瑾安小姐左右,聽他們三人說來着。甚至瑾安小姐還在想辦法幫他。”
幽慶沉吟片刻,忽然眉頭舒展,笑了起來:“痴人說夢罷了,但人終究是需要有些夢想的。
不過,一個沒有靈門天塹的將死之人,竟引得我生氣了,看來修心這一課,我學的真是很不好。”
…………
兩天的午後,雲梭舟終於行駛到了大乾聖都附近。
幽瑾安不知從哪裏弄來了一隻木輪椅,和劉仞一起,推着李不器到了甲板之上放風。
李不器此時的情況更加不好了,如果說先前他是中毒體虛,而不便走路,那現在就已經是完全的不能走了。
因為這兩天裏,那些沒有剔除的毒素,已經更深的腐蝕了他的身體,造成了不可逆轉的傷害。
他也認識到,自己此前有些盲目的自信了。
但他不認為自己是輸給了劇毒,而是輸給了時間。
任何事物都會輸給時間,這不丟人。
目光穿過雲海,落在極遠處的那座時隱時現的白色雄關上,李不器心中的情緒很是複雜。
劉仞的情緒就簡單了很多,只是有些激動。
他說道:“我聽說,修建聖都城牆的石料,是采自金光山的一種熒光石,所以聖都真的是一座會發光的聖城!”
幽瑾安說道:“平時也不會發光,只是陽光照射的時候,會反光罷了。”
李不器沒有說話,心中想的是:那夏天太陽酷烈的時候,整個城裏估計都是很亮、很熱的。這在他的前世,有一個專業的名詞,叫做光污染。
誠然,李不器雖然出生在聖都,但他就在聖都里待了半宿,還真不知道聖都的夏天是什麼樣的。
很快,黝黑的雲梭舟飛過了高達三十丈的白色城牆,猶如一隻黑蟬,飛過了一座巨大的麵粉堆,顯得很是突兀。
雲梭舟降落在了聖都城西的一處早已經被清場的船港中。
李不器三人,在百名幽州軍士的簇擁下,剛一下船,就被更多的人給圍住了。
這些人都是聖都幽府,派來接幽瑾安的家丁和僕從。
雖是家丁僕從,但氣息卻是一個比一個的渾厚,站位也是隱隱之中暗合著某種戰陣。
想來,這便是一個家族的底蘊了。
為首的老者,身穿一身素色衣袍,面容矍鑠。
他見幽瑾安毫髮無傷,便先對着幽慶,微微行了一禮,然後低聲耳語了幾句。
聽了后,幽慶面目嚴肅,十分恭敬的給老者還了禮。
隨後,老者看着幽瑾安,慈祥的笑了,幽瑾安也是一下撲進了老者的懷裏,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
老者名叫褚祥,是聖都幽府的大管家,從小便看着幽瑾安長大,關係很是親厚。
“褚爺爺,張媽死了,平叔也死了,你要給她們報仇啊……”
先前,與李不器和劉仞,跋涉於太華山脈里的三天中,幽瑾安一直都在壓抑着悲傷。
後面遇着幽慶,她又不得不做出一副主人的強硬姿態。
也真是難為這個小丫頭了。
褚祥輕輕拍了拍幽瑾安的背,並沒有說什麼。
因為褚祥此時的目光,已經定在了輪椅中的李不器身上。
他的面色依然是慈祥的,但眼神卻是已經變的銳利如劍,將李不器從頭到腳的,掃了個遍。
一瞬間,李不器感覺一陣心悸,他知道自己被褚祥給看透了。
雖然心中駭然,但他臉上卻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平靜。
倒是身邊的劉仞輕聲提醒道:“恭敬些,這老頭的境界深不可測!”
“嗯,我知道。”李不器回應了一聲。
便在這時,幽慶走到李不器身前。微笑着,但卻居高臨下的說道:“預祝李兄能順利的考入泰一書院。”
說著,幽慶俯下身子,小聲道:“窮書生機緣巧合之下救了貴族小姐,然後接着貴族小姐的家勢一飛衝天的故事,話本上寫了太多,真的很俗,絕對不會發生在幽家。
而且在我看來,雲泥之別這個詞,本身就是錯誤的。
因為雲和泥根本不應該被放在一起比較,他們不在一個世界裏。”
說完,幽慶還拍了拍李不器的肩膀,顯得很是友好,便轉身走了。
劉仞又有些忍不住了,剛想要說什麼,就被火急火燎跑來的醫師,給打斷了。
醫師頂着兩個大黑眼圈,顯然是沒休息好,不知道這兩天在雲梭舟上搗鼓了些什麼東西。
醫師猶豫片刻說道:“蝕腑散確實無藥可救,世外仙宗的仙丹也不行。
但我這兩天有了一個想法,也許有效。”
李不器恭敬道:“先生請講。”
“鍛體,洗精伐髓!”
醫師的情緒有些激動,繼續道:“我不知道你用什麼方法壓制住了毒性發作,甚至這兩天裏,你體內的毒素一直都在減少。
但是毒素卻是已經對你的身體,造成了不可逆轉的傷害,想要修復,只能是走武修鍛體的路子。
不過,你根骨孱弱,怕是挺不過去。即便是成功了,可能也是達不到預想的效果。我這就是提供一個思路。”
劉仞有些不悅,心說:你這哪是在救人,完全是在坑人啊!
但李不器卻是顯得很高興,說道:“謝謝先生。”
“不用謝我,我有個不情之請…就是…你要是一旦確定自己要不行了,能不能事先安排一下,把遺體給我?”
劉仞當即怒了,說道:“你是不是瘋了?你是要煉屍傀嗎?”
李不器知道這個中年醫師想的是什麼,便揮手阻止了劉仞,平靜說道:“可以。”
醫師聞言大喜,說道:“我叫田粟,是幽州坯城城防軍的隨軍醫師。”
說完,田粟就急沖沖地跑回了雲梭舟上,因為雲梭舟已經在準備着起飛回幽州了。
李不器感覺這人有點那種瘋狂科學家的特質。
想來最後報出名諱、職位,便是給李不器留個“郵寄”遺體的地址了。
真是有些太耿直了。
劉仞說道:“你的脾氣,有的時候真是好的有些詭異!”
死亡,不論是在哪裏,都是大事。人類對於遺體的態度,也一直都是敬畏的。
所以劉仞不太理解李不器剛剛的應對。
但李不器也沒有解釋,只是笑了笑。
這時,褚祥已經安撫好了幽瑾安,他們二人來到李不器身前。
然後便見褚祥深深的,給李不器鞠了一躬。
但褚祥卻沒有說感謝之類的客套話,甚至什麼都不準備說。
倒是李不器說道:“老爺子,我有些受不起。”
褚祥這才開口,說道:“右相大人,想要見見你。”
李不器點了點頭,表示可以見一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