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虛弱的系統
顧修璟在床前坐了很久，脊背塌了下來從背後看去像一個疲憊的老叟，沒什麼精氣神。
他細數與姜絡相識以來的過往，樁樁件件，事事荒唐。他從天之驕子萬眾矚目的國公府世子變成今日這跛了腳的聲名狼藉的顧修璟，只覺得渾身疲乏的很，提不起勁來。
姜絡死了嗎？或許是死了，當初令他魂牽夢縈的她早就死在了記憶深處，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今日這幅心計深遠手段狠辣的模樣呢，還是她一直都是這樣……
顧修璟坐了很久，一直坐到日頭高升快要到正午時分，姜絡本來躺在那裏裝死，可這會兒身上的生理反應卻怎麼也憋不住了。
她想去茅房，一早沒吃東西肚子也有點要開始叫囂的意思。
顧修璟聽到動靜轉過頭去看她，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沒有姜絡所以為的失而復得的驚喜。
姜絡心底猛的沉了沉，示弱般的喊了一聲：“璟哥哥。”
自她們二人成親以來姜絡大多時候都是頤指氣使，兩個人很少這麼安安靜靜的獨處過，姜絡的這聲璟哥哥也少有喊的這麼溫順。
但眼前的顧修璟卻再也聽不進去了，他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姜絡，眼底的漠然和隔閡令姜絡心驚膽寒。
姜絡已經快要瘋魔了，她臉上被顧母扇的那個巴掌印還在隱隱作痛，姜絡頭髮披散着神情可怖：“你不管我了嗎？”
顧修璟站離床位，神情冷漠：“姜絡，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你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姜絡坐起身子又哭又笑：“我咎由自取？這一切難道是我一個人的過錯嗎？是你抵抗不了誘惑要了我的身子辜負了你的未婚妻我的姐姐姜長寧，是你執意要與我成婚，怎麼？這些都是我逼你的嗎？”
姜絡光腳下了地步步緊逼：“我與你成婚之後是想跟你好好過日子的，可你現在又是怎麼對我的？歸寧？”姜絡嫌惡的叫了這個名字：“顧修璟，你真讓我覺得噁心，你當我是傻子嗎？你找了一個神似姜長寧的人留在身邊，還給她賜了這麼一個名字，怎麼，你後悔了？”
顧修璟不想跟這麼一個失去神智的人過多交流，姜絡已經徹底變了，曾經那個溫柔小意事事以他為先關懷備至的女人如今變成了一個尖酸吃醋自私潑辣的瘋子。
姜絡的喉嚨被勒的發痛，說起話來聲音嘶啞難聽，披頭散髮不管不顧的赤腳逼近像個地獄爬上來的女鬼。
顧修璟嫌惡的看了一眼便撇開視線：“你花錢雇了姜老夫人奶娘作假的事已經暴露了姜絡，你從頭到尾都是一個騙子，你還想讓我對你有什麼好臉色。”
姜絡最後一根弦也崩斷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已經沒什麼可以顧忌的了，顧修璟的態度明明白白給她判了死刑，這個從前肌膚相貼的男人對她的死也毫無波瀾，這讓她覺得寒心又怨恨。
“我要詛咒你，顧修璟，負了我你這輩子都別想好過！”
“你這個瘋子！”
顧修璟氣的臉色漲紅，他素來是個讀書人學不來姜絡的無禮潑蠻，只猛的甩了甩袖子奪門而出。
身後的下人將姜絡推回房間落了鎖，屋裏只姜絡不住的拍打門框發出怨毒的詛咒。
顧母本就不是什麼容人的性子，當初願意讓姜絡進府不過是看在未來小世子的份上，如今不要說是小世子了，連這個胎兒都是一場玩弄了所有人數月之久的謊言，顧母生氣就算了，要是傳了出去她這張老臉都沒處擱，她們顧府算是要淪為整個京城的笑柄了。
“老夫人，廂房那邊傳來動靜，少夫人”嬤嬤說到一半，對上顧母狠厲的目光停了嘴：“說是那位還沒死。”
“沒死……”顧母將這兩個字放在口中磋磨，末了冷笑一聲：“國公府少夫人意外突生惡疾，顧府集全府之力請人救治無奈藥石無醫，少夫人身單力薄未能熬過這場宿疾，撒手人寰一屍兩命。”
顧老夫人掌握着府里的生殺大權，雖然說國公府是書香門第，但顧老夫人年輕時也處理過後院不少陰私腌臢事，這會兒對上姜絡的事也是毫不手軟。
“老奴知道了，這就去辦。”嬤嬤抬眼對上了顧母的眼神後背發涼忙的福身應道。
“老夫人，雲錦那邊？”
姜絡有罪，伺候她的人雖然是受了她的指使，可到底是幫着一起欺瞞了上下。
“東市上找個人牙子發賣了去。”
“是。”
顧母短短數語便給雲錦定了後半輩子的命。那東市的人牙子最是無情心狠手辣，雲錦模樣生的尚可，落到那些人的手裏，還不知會發賣到什麼地方去……
嬤嬤暗自吞下猜疑，倒退着走出房門去辦事了。
夜半三更，嬤嬤帶了兩個打手敲響了姜絡的門。
姜絡本就睡得不安穩，被驚醒之後看着嬤嬤端着器皿向她走來莫名的想到了剛才做的噩夢裏的索命惡鬼，如出一轍的面容陰狠。
“姜姑娘，到底曾經咱們也算是主僕一場，今兒個你也別讓老奴為難，這葯您親自喝了？”
嬤嬤語氣還算和氣，只是這話里卻不是什麼善意。
“不，我不喝，你這裏裝的是什麼？”
姜絡心底發涼，她欲往屋外衝去卻被嬤嬤帶來的打手擒住。
兩個五大三粗的嬤嬤一左一右桎梏住姜絡的手，壓着她不能動彈。
嬤嬤把木頭托盤放在桌上，將瓷白色的瓶子端了過來，複述着顧母的話，“顧府少夫人意外突發惡疾藥石無醫……一屍兩命。”
“不！我不喝！你們想害死我！”
姜絡死命的掙扎，也許是求生慾望太強，她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掙脫了束縛她的打手。
“給我抓住她！”
門被拴上了，姜絡繞着桌子倉皇逃竄，卻抵不過三個人一起圍捉她，不一會兒又被扼住了身子。
嬤嬤端着瓷瓶就要往她嘴裏灌，千鈞一髮之際，姜絡的腦海里終於出現了系統的聲音。
【宿主——】
來不及寒暄，姜絡急急求救：“系統救我！！！”
只聽“叮”的一聲，在場的其餘三人像是被操控住一般失去知覺躺在了地上，瓷瓶跌落碎了一地，流淌出裏頭散發著刺鼻氣味的黑色液體。
姜絡的眼淚止不住的流：“系統你去哪兒了？我差點就要死了！你怎麼現在才出現！”
系統的聲音也不如從前有力，它解釋不清自己為何會突然下線，花了好一番時間了解清楚眼前的情況。
【宿主，如今我的能量已經消耗殆盡，方才眩暈這三人已經用盡了我全部的能力，暈眩時間只有兩刻鐘，宿主快想辦法逃走。】
都到這份上了，姜絡匆匆抹了一把臉，連細軟都來不及收拾。好在顧府的人動手挑的是三更半夜，府里的人多半都睡下了。
大門有人把手，姜絡仔細記得廚房後面有一處狗洞，連滾帶爬的就從那個地方鑽了出去。
只是等她逃到了大街上卻十分的茫然，如今顧府要她死，姜府也回不了，她還能去哪兒呢。
顧母遲遲等不到人來報信，叫人過去看了看就發現屋裏橫七豎八地躺了三個人，只有姜絡不見了身影。
顧府連夜派人出來搜查，派出了不少人，整個院子通火通明。
該死，他們追來了。
姜絡只偷空回頭看了一眼便咬了咬牙隨便選了一個方位慌不擇路的逃，一刻也不敢鬆懈，直到快到天明，東方天際泛起魚肚白，她才看到遠處佇立着一座寺廟。
遠處的寺廟讓姜絡看到了一絲希望。
她喘氣如牛，腳步越發的沉重起來，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透，黏糊糊的貼在她的肌膚上，使人感覺十分不舒服。可是姜絡卻顧不得那麼許多了，只希望儘快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她的心跳的厲害，就好像是快要從胸腔中跳脫而出。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姜絡咬着牙快步朝寺廟跑去。走得近了才發現這是一座廢棄的破廟。
破廟裏面雜草從生，破舊的香爐歪在一邊。高大的神像早已失了顏色，它慈眉善目俯視眾生。
姜絡看了看裏面的環境，還算寬敞。她只聽到了一陣腳步聲越來越靠近，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壓迫感，使得她的身體變得僵硬。
姜絡的雙手不斷的顫抖，握拳，指甲狠狠刺破掌心留下鮮紅的血珠，破廟沒有什麼能躲藏的地方，只有神像後面堪堪能藏一個人。
這時已經沒有了選擇，姜絡一頭鑽進了神像後面的罅隙之中。
“吱呀”一聲，是廟門被人推開的聲音。姜絡的後背緊緊的貼着牆壁不敢發出一點響動。
廟門打開了。
姜絡屏住呼吸。
一個身穿顧府下人衣服的男人走了進來，他長的凶神惡煞眼神銳利，眼睛掃過神像慢慢的向它靠近。
姜絡渾身怕的發抖，若這次真讓人給抓回顧府那自己真的活不成了。
“系統，怎麼辦！救命！”
此時的系統已經成了姜絡能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
過了一會，隨着一陣時有若無的電流聲，系統才聲音微弱的回答【剛剛幫你逃脫已經用完了我最後一點能量，現在我能量虧損隨時都會陷入沉睡。若再讓我出手，下次再醒過來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你自己好自為之我也愛莫能助。】
一陣風吹過，姜絡的鼻尖幾乎能聞到男人身上的血腥氣。
她肝膽欲裂，再也顧不得許多在心中狂喊：“你把我的容貌收回去吧，只要躲過了這次，積分還能再想辦法。要不然大家一起死！”
除了把身上原本賦予的東西收迴轉換為能量，姜絡已經沒有了辦法。
雖然因為上次系統的沉睡自己被毀了臉，除了沒有了“膚如凝脂”，“絳唇映日”“玉骨生香”等容貌道具還在。
系統沒有再說話，隨着短暫的寂靜，劇烈的疼痛籠罩了姜絡的臉。系統把賦予她的美貌全部收回。姜絡用手死死的捂着嘴，這次系統的動作很快，短短的幾秒之間就做完了一切。
待系統把道具化為能量用到了那個男人身上的時候，姜絡幾乎疼的快暈死過去。
她的容貌已經大變，五官平平無奇。皮膚又黃又粗糙，滿是痘印。她已經恢復了接受快穿任務之前，照實世界的面貌。系統甚至連這具身體本身真姜絡的容貌都沒有給她留下。現在任誰都看不出這是以前容貌絕倫的姜絡了。
系統選擇了簡單粗暴的催眠手段，那男人轉過頭看向神像，突然停止了動作。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眼睛裏滿是不敢置信。
他呆站在原地，看着廟內，嘴巴微張，瞳孔緊縮，眼球凸顯，整個身體不停的顫抖，就彷彿見了鬼一般。
“這......這......這......怎麼會是這樣？不......不是......這不可能！”男人喃喃自語，嘴角不斷抽搐，他的眼神變得空洞，整個人的狀態極度恍惚，身體也搖搖欲墜，就好像風一吹就倒一般。
像是看到了極為可怕的事情。
在姜絡心驚膽顫的等待中，男人突然大吼一聲，整個人瘋狂的撞擊着廟門，發泄着心中的不甘與痛苦，他用盡全身的力量撞擊着廟門，臉色變得極度扭曲，就連眼球上面都充斥着猩紅的血絲。
“不可能，她是自己要尋死！是她勾引我！不是我害的！我說過娶她了！我說過會娶她！”男子撕心裂肺的嘶喊着。
男人的聲音很大，震耳欲聾。他不顧一切的撞擊廟門，整個破廟的木板都被他震碎掉落在地上，他依然不肯罷休。
姜絡被男人的瘋狂嚇住了，她知道這個人瘋了，可是她此時卻無法移動身體。只好躲藏在神像後面等待着逃走的時機。
姜絡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怕被這個瘋子發現，也怕自己被這個瘋子傷害到。
她靜靜的蜷縮着，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着，雙腿也忍不住的打顫。
在外面搜尋的其他人也聽到了動靜，紛紛的來到了廟中。男人還在發狂，舉刀就砍。咒罵聲慘叫聲，小小的破廟雞飛狗跳亂做一團。
姜絡耐心的等待，一直過了小半個時辰，吵鬧的破廟才漸漸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