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驚魂一刻
江婉兒在現實面前沉默了良久才毫無生氣的說：“謝貝勒爺提醒，這大恩啊我記下了，日後還不上貝勒爺也別記心上……”
“得嘞，別說了，我們這落魄的王爺府也就有這個能力了，撈人，我還真夠嗆，除了出去嘚瑟一下鳥籠子，吃嘛嘛不行了，也沒人正睜眼看我們一下，我們就是那沒落的大清餘孽，上不了檯面。”
“瞧貝勒爺說的，我也就不叨擾了，回去我捋一下，尋思一下從哪裏入手。”
“行嘞，蘇夫人，如果從九爺的舊相識入手，可要當心，目前日本人正在組建新的政府，用的都是點頭哈腰的人們，小心別把您們也搭進去了。”
“謝貝勒爺，貝勒爺也早點歇嘍。”
現實就是這個樣子，江婉兒這個養尊處優的江家大小姐，此時明白了舉步維艱，也頓感身陷囹圄，面對着我們這些累贅，也是她的責任，她的內心在一點一點崩塌。
她斜靠在床邊，臉色黯然到了極點，如果沒有床沿的支撐，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這身肉安放到何處，一切都是謎，我們視他為主，她視我們為空氣。
我上前輕輕拉住她的手：“媽，是不是我們找到刁五爺，就會知道一切。”
江婉兒費力地把目光轉向我，眨了一下眼睛算是回答。
“那、那我明天去找小袁姐，讓她幫忙，刁五爺是從那裏出來的，既然我們這裏不能住，也許他又回原來的地方住了呢？”
江婉兒的眼神好像恢復了一些光芒：“嗯，也是，不過刁五爺不是我們最終要的目的，畢竟刁五爺也不能把蘇生救出大獄。”
“貝勒爺不是聽說來的嗎？現在還不能就確定一定是在監獄裏。”
江婉兒苦笑了一下：“無風不起浪，和你們探討這些也沒有用，子林，明天你陪着子辰去趟城南衚衕，你們也大了，該抗事兒了。
一切都是速去速回，別讓我惦記着，明天呢，我在去東營的刁記，問問附近的人，如果有刁五爺的信兒，先去刁記那裏找我，沒有信息就回這裏，我去蘇生曾經的舊相識那裏走一圈，看看有沒有收穫。”
文嫂把身子往前一探，聲音溫和地說：“夫人，明天還是我帶着二少爺去，大少爺畢竟還小。”
“咳，這落難了，朋友都難找，那是城南的衚衕，女人去不安全，就讓他們兩個去吧。”
“還是我陪着二少爺去吧，現在亂糟糟的，兩個孩子實在不安全，再說了，就我這老土的樣子，最多也是個干粗活的婆子，沒人會留意的。”
蘇子林往前走了一步說：“我去吧，我們兩個小，不會讓人注意的，不過，我覺的找刁五爺不是最重要的，找到能好點兒，不過是知道的早些，也許刁五爺從上海回來的時候，壓根就沒有能回到北平呢，那我們現在找他就是白費功夫。”
“也是，大少爺說的對，刁五爺回來的時候，北平到底是個什麼情況誰也不知道。”
“子林，那你是怎麼想的？”
“媽，我們先從警署入手，我們街道辦的警員應該還是老警員，他們的信息肯定準一些，也許能知道我爸在哪個監獄，到底為了什麼事情，無頭的蒼蠅亂撞容易無端生是非。”
江婉兒轉頭看看我們，想必是徵求一下意見，後來嘆了口氣，她賴以生存的蘇九天不在，誰也指望不上。
“行吧，反正我們也沒有頭緒，上午先去找找老街坊的警員，萬事都有可能，沒頭緒再去刁五爺的老地方問問。”
次日清晨，北平的衚衕冷冷清清，保命比吃飯重要，街邊叫賣的攤鋪明顯少了很多，江婉兒帶着文嫂去的，我們三個孩子成了留守人員。
晌午過後江婉兒帶回來一個有用的信息，蘇九天被關在了炮局監獄。
為什麼下的大獄？如何下的大獄？什麼時候下的大獄？一概不知。
我與文嫂踏上了南城的衚衕，後面跟着丫頭妮兒，是她執意要來的，江婉兒本意是不允許的，奈何她心力憔悴，上午的奔波已經讓她喪失掉了所有能量。
雪紅樓，熟門熟路，只是這衚衕的路上更多的是日本大兵，而且是喝的醉醺醺的大兵，人們如貝勒爺所說，老遠要點頭哈腰。
日本大兵晃着六七不認的步伐罵罵咧咧的晃着，我不懂日語，但是肯定知道那不是讚美，看錶情也能猜個七七八八，如我們問候某個人祖宗一樣，表情出賣了一切。
我們看到日本兵沒有鞠躬，但是低頭避讓了，他們好像並不在乎我們的存在，繼續着他們要去的目的地，我饒幸躲過一劫，丫頭妮兒在最後，被某個日本兵扇了一記後腦勺，日語聽不懂，我們理解為：醜陋的丫頭。
文嫂也沒有躲過，只是被日本兵抓住肩膀，按在牆壁上仔細欣賞，好像在與自己心目中的姑娘做比較，從文嫂的穿着、冷漠、抽動的扭曲的五官中，他們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他們又罵罵咧咧的走了。
雪紅樓，此時正熱鬧非凡，我們來的不是時候，我們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半數以上的日本大兵在微醺中舞蹈，他們比雪紅樓的姑娘跳的更起勁，舞姿也更妖嬈，只不過我們理解不了。
雪紅樓的老闆依然是鐵蘭花鐵嫲嫲，她一如往昔，肥碩地身軀在人群中穿梭。
我沒有看到袁小米，然而，我們的出現，沒有躲過鐵嫲嫲的眼睛，還有某個日本人的目光，他抬起醉醺醺的手剛要說話，鐵嫲嫲已經站在他面前，諂媚的笑臉擋住了我們的位置。
我和丫頭妮兒被文嫂拉到門外，正欲要走。
鐵嫲嫲的聲音響起：“哎呀喂，小冤家，二少爺，這個節骨眼兒你怎麼來了？”
“我想見一下小袁姐。”
此時的鐵嫲嫲比以前更勝一籌，油頭粉面的確不為過，抹過油的頭髮散發著淡淡的香，是桂花香，是江南的味道，是我剛去過的江南，前些日子還在桂花樹下站過的，所以對桂花香各位親近，似乎有娘親的感覺。
面前這個鐵嫲嫲不是娘親，只不過就是桂花香的味道相同而已，此時我好想當回闊綽的少爺，扔上幾個銅子，讓她極致的笑容發揮到無可挑剔，用酥麻麻的聲音奉我為上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