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因妾而起
我用手指向正陽門的瓮城:“看,這是哪吒的頭,東西門洞是他的耳朵,本是俯覽的姿勢,如今卻破敗的如此糟糕!”
“二少爺,這哪吒的事情是誰說的?”
我回首看着丫頭妮兒漠然一笑:“聽故事聽來的,整個皇城就是仿照哪吒的身體修建的,這些可以問問蘇大少爺。”
蘇子林微微一笑:“美英,別聽小孩子誆你,都是人們的一個傳說,沒有實際意義。”
這位大少爺就是這樣,面對沒有依據的傳說從來都是嗤之以鼻,對於幼稚的故事他從來都是充耳不聞,他的世界總覺的這是浪費時間,我沒有辦法去理解他的世界,丫頭妮兒都被他帶壞了,馬上就成了書獃子,毫無情趣的書獃子。
無所謂,他們是同班同學,他們同齡,他們是一個世界的人,與我何干?
東來順的大門口,古樸莊重遮蔽了周圍的雜亂無章,一名旗袍姑娘正倚牆而立,我很是讚歎她的站姿,很摩登,曲線玲瓏,油頭粉面,特別是她的眼睛,流光溢彩,給這東來順的大氣典雅增色不少。
這樣的景兒總讓人流連,包括我這個小孩子,面對她的笑,我都覺得有一種親近之感。
一雙油膩的手放在了姑娘的腰上,另一隻手肆無忌憚的放在了胸上,一個類似豬頭的腦袋搭在了姑娘嬌小的肩膀上,滿臉的饞涎顯露無疑。
姑娘似乎並不惱,微微轉身,伸出蘭花指抵在湊過來的豬頭面門上,似調侃、似嬉鬧,我忽然覺的那個豬頭男人是我多好,面對這般溫順的美麗姑娘,定是心意滿滿,沒等我繼續看那下文,我的眼睛被一雙小手遮蓋:“二少爺,不能看。”
我有些憤然,能不能看是我的眼睛,礙着你丫頭妮兒什麼事情了?再說了,你懂什麼叫做欣賞?一個從垃圾堆里撿出來的丫頭,還想欺負主子不成?
我用力撥開丫頭妮兒的手,正要發火,我的耳朵突然火辣辣地痛了起來,是母親,她揪着我的耳朵把我扯進了東來順的大門,臉上帶着怒色。
我暗自嘆了口氣,看來他們這些人都不懂什麼叫欣賞,什麼叫求知?用簡單粗暴阻止別人的賞心悅目就是一種罪過,其罪當誅。
丫頭妮兒竟然配合的抱住我的一隻胳膊防止我反抗,這時候我才發現,丫頭妮兒竟然比我高了半頭,她的黑髮散發出了桂花油的香氣,還有,她的膚色竟然褪去了粗糙地黑,代替的是粉嫩的白。
這個印象一直停留在我的腦海里,從不曾忘記,只要想起她,這一幕必定如行軍先鋒率先而來。
東來順的銅鍋那是一個講究,講究到丫頭妮兒瞪着圓溜溜的眼睛不知所措,木訥地聽從蘇子林的安排,手把手地讓人指點,我嗤之以鼻,聲音與這融洽極為格格不入。
“子辰,不是媽說你,你能不能學的乖巧一些,讓我也省省心。”
母親發現了我那極不協調的態度,抱怨着蹙眉頭。
我指着丫頭妮兒憤然:“她,鄉下丫頭,看看土成什麼樣子了,掉渣兒的貨。”
丫頭妮兒瞬間有些臉紅,帶着桂花香的腦袋也低垂了下去。
“蘇生,你看看你家的兒子,這都是哪裏學來的?”
蘇九天無奈地搖了搖頭:“孩子他娘,小的時候你不讓我管教,動不得,罵不得,吼不得,我能怎麼辦?要不我現在把他吊到門上?教教他怎麼說話?怎麼做人?”
母親一時語塞,其他人都微微一笑,知道這是調侃,屬於夫妻間的拌嘴,丫頭妮兒則趕緊擺手討饒:“老爺使不得,二少爺的身子骨太過瘦弱,如果受罰我替他。”
我頓時送去一雙怒視的目光,把丫頭妮兒的羞愧與慌張的神色全部籠罩起來:“我要你管,你算什麼東西?”
蘇九天把筷子在盤子邊輕輕一敲,一聲清脆的響聲算是結束語,眾人紛紛把目光投向這位瘟神,唯獨我把頭低了下來。
“子辰,人年幼不得不懂尊敬他人的美德,你應該明白這是做人的基本道理,丫頭的淳樸不能讓你的無知去踐踏,這並不能抬高你的身份,而是對外人展露了你愚蠢。”
我無法去理解這麼深的道理,我只知道蘇九天在罵他家兒子愚蠢。
刁五爺趕緊打圓場:“哎呦,這上綱上線的把這銅鍋子給埋沒了,來來來,吃吃,我看這兩個孩子還是有緣分的,自小就知道鬥嘴不鬥心,可以考慮給二少爺納了妾。”
刁五爺用成人的玩笑化解了大人的尷尬,卻無知地給我們這三位學生蒙上了一層冰霜,丫頭妮兒做我的妾,我一天得揍她十次,哦,不,一百次。
我母親也在一旁煽風點火:“哎呀,看刁五爺說的,都戳中心窩子了,這丫頭是真的對子辰好,淳樸善良,這子辰弱不禁風的樣子要是有這麼個人關心着,那是福分啊,這我得和文嫂回頭探探口風。”
談婚論嫁我不懂,只是覺的多個伴兒而已,他們幾個倒是有說笑的、有羞澀的,玩笑話不能當真,他們無非是哄着瘟神老子轉個心情,省得接下來的飯局尷尬而已。
讓丫頭妮兒做妾的這個話題,自那一夜沒有人提過,唯獨我提過。
開學伊始,小猴子、山炮、肥豬等人圍着我問:“誒,你家的土妞怎麼去了你哥的班級,被你打跑了?”
“什麼土妞?你們這幫小崽子懂什麼?那叫跳級。”
“誒,就那小丫頭片子?她的腦袋開過光了嗎?”
“山炮,你丫地以後叫姐,那是我的小妾。”
“你才是個山炮,那丫頭焦黃的頭髮是不是被你夜裏舔順溜兒的?她粉嫩的小臉兒是不是也是你舌頭的功勞。”
“你丫地就是一長着倒刺舌頭的小牛犢子,就知道一個舔,純粹恬不知恥。”
山炮對着我怒目而視,身子晃着往前湊,我抬手指着他的鼻子,即使打不過,咱氣勢不能輸。
“我看你這二少爺的皮肉是欠抽了吧。”
“小山炮,你動我一下試試?”
“江子辰,你要是有種,咱就約個地方單練,你敢嗎?”
“誒,小爺的字典里就沒有‘不’這個字兒,走着。”
其他人趕緊上來拉開我們,小山炮透過人牆用手指着我大喊:“下午放學后操場見,不來是孬種。”
我瘦弱的身軀被別人拉扯着,聲音並不輸給他:“你丫的小雜種,不來不是人,是日本漢奸、是小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