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改名
酈令修聞言內心隱隱透着一絲不安,兩人若見上面,會不會於他媳婦不利?處置她又會不會對他媳婦有影響?
他面色淡淡地朝女子瞥去,容貌艷麗,卻毫無風塵之氣,一副端莊有禮的樣子。
李沅也朝他看,四目相對他神色忽地一冷,她受驚趕緊低頭。
媽呀,好凶啊。
酈令修眸色湛湛:“你叫李沅?”
李沅輕點了一下頭:“聽聞王妃與.....民女同名同姓,和一個叫郭君柔的認識,恰好,民女也同此人相熟,是以民女以為和王妃存在某些關聯......”
酈令修打斷道:“能有何關聯?王妃剛生產完,不宜見客。”
李沅眼裏的光一下子暗了,不見客她豈不白跑一趟?
“生孩子啊。”她輕輕重複后道:“恭喜王爺,男孩女孩?”
“一位小千金和兩位小公子。”管家一旁幫着答。
李沅笑起來,三胞胎?這麼厲害?“真好!王爺,民女與崔大人有幾句話說。”她上前將崔勉拉到一旁,低聲道:“他們家生孩子你怎麼不告訴我?空手上門好難看。”
“你也說他們,京都距此數千里,我怎麼可能知道?”
李沅:“......”她清清嗓子:“現在買禮物再登門可以嗎?”
“你以為王府是想進就能進的?王爺聽了我的陳述,貌似很忌憚你,不會讓你見王妃了,不如就此打道回府。”崔勉說。
李沅不同意:“你個笨蛋!咋這麼實誠啊?你直接說要見王妃不行嗎?”
崔勉臉色一沉:“到底誰笨啊?我與王妃無親無故,大老遠跑來和王爺說要見他的王妃,王爺作何想法?再者,王爺也不是好糊弄的人。”
李沅無法反駁,好像是這麼個理兒。“是我思慮不周了,現在怎麼辦?阿勉,想想辦法。”
崔勉斟酌一番:“我記得王妃說自己得什麼研究的名額,後來如何了?”
李沅內心風起雲湧,原來崔勉對另一個她如此了解,什麼關係啊?這等秘密都知道。
她揮去胡思亂想,如實道:“剛讀完不久,說這些能讓我見到王妃嗎?”
崔勉:“大概可以。”她以和王妃探討農學知識為由見,王爺應該會鬆口。
鄰國挑釁,王爺是主戰的一方,打仗最緊要的就是糧草。
有了她的幫助,這個問題應該能儘快得到解決。王爺知道后定會重視她,滿足她的要求。他又問:“你如今還讀書么?”
李沅點了一下頭,她已經申請出國讀博,還有一個多月開學。
疫情原因,她要提前過去,如果在這邊耽誤了時間,導致不能及時報到……
想到這兒,她急了,拉住他的袖子:“崔大人,你趕緊的幫我說句話,我得儘快與王妃見面商量如何回家,十萬火急的大事啊。”
崔勉:“.......”回家?回哪裏的家?她之前可沒說回家的事。所以送他頭髮,又是騙他?
他黑了臉,甩開她的手。
李沅頓感莫名其妙,她又拉他,他繼續躲,她無奈,他怎麼關鍵時刻掉鏈子呢?“你幹嘛?”她忽然反應過來,低聲道:“我不會扔下你獨自回家的,我喜歡你,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歡你了,肯定帶你一起走,到那兒也給你生三個孩兒,阿勉,求你,趕緊幫幫我。”
酈令修豎著耳朵聽兩人嘀咕,背着他商量什麼?“沒別的事,你們可以走了。”
崔勉被甜言蜜語沖昏了頭,又和酈令修商量,言明李沅比陵王妃多讀了一年書,懂得也更多。
如同崔勉預料,酈令修態度不再強硬:“容本王考慮考慮。”他走了。
李沅脫下手上的鐲子,用手帕包住:“王爺且慢,這是信物,王妃如果真的與民女有關,她見此物會明白民女的身份。民女在此候着。”
酈令修示意管家接信物。
會客廳只剩李沅和崔勉。
約摸過了一炷香。
李沅坐不住了,來回踱步,再次問崔勉:“他們怎麼還不回復啊。”
“會客廳到后宅隔着一段距離,一來一回也需要時間。”
李沅跺腳:“哎呀!真急人。”
崔勉不禁一笑。“走來走去的,你累不累?”她在馬車上可是一直喊累。
“累啊,我現在腰酸背疼的,回家以後我再也不會出遠門了。”
她提到回家。
崔勉一下子冷靜下來,她堅定的要走,所以壓根沒有把他當回事!哄他不過是為了見王妃商討如何離開。
他冷聲道:“我不跟你在這裏等了。”他站起來就走。
李沅懵逼,他咋啦?
她趕緊攔住,他一把推開,李沅踉蹌兩步重心不穩跌倒。
還好穿着棉披風,摔了也不疼。
她要爬起來的時候,臂彎被拉住,只聽他道:“誰叫你擋着我?你真麻煩。”
李沅順勢拉住他:“阿勉,我哪裏做錯惹到你了我道歉,你別走好不好。”
崔勉:“……”他都氣半天了,她居然還不知道原因。“你說回家?”他不懂她是何人,但他直覺,她家不是他能到達的地方。
“我……”李沅這才後知後覺,自己把他排除在外了。“我也說了,帶你一起走,阿勉,你跟我走,我養你。”
崔勉差點氣笑了:“養我?你怎麼養?你以為我還會信你?”
大概四五歲的時候,父親帶他到尚書大人家玩,尚書家的漂亮小姐捧着一個盒子說送他一樣寶貝,但要自己把手伸到盒子裏拿。
他傻乎乎的信了,結果盒子裏裝着蜂子,蟄得他手腫得像饅頭。
他那會子就發誓,不信女子。
陵王妃救過他,性格也好,他選擇相信她,哪知道她對他只是利用。
人家是王妃,他又不能怎麼著,自己掐滅念想。
再次心動,又是一個騙子!
他怎麼這麼倒霉,盡招女騙子!
他越想越氣,甩開她的手又要走。“說破天我也不管你了,女騙子!”
李沅:“……”她明明是認真的!怎麼搞得上過她許多次當一樣。
她趕緊拉住他,男女力量懸殊,她拽不住改成抱的。“崔大人,別走啊,我不是騙子。”
“有事阿勉,沒事崔大人,我信你的邪!”崔勉握住她胳膊準備甩開。
李沅追上去又抱住,手腳並用纏住他。
想起嫂子說,男人要是生氣,二話不說親上去,一切問題迎刃而解。
她仰頭按住他後腦勺往下壓。
崔勉整個人愣住,呼吸彷彿痙攣了。
他跟着同僚去過幾次花樓,看到男人這般對那些娘子,噁心的不輕。
暗道別人的口水那麼好吃?
原是他膚淺了。
他一把托住她,帶着避到柱子后反客為主。
許久鬆開她,她小臉紅撲撲的,眼睫抬着,自然往上卷翹,他說:“你好美。”
李沅害羞了,這輩子沒做過這麼瘋狂的事,她清嗓子:“這下該信了吧?”
崔勉摸唇瓣回味:“還是有點不信。”
李沅心道,這是還想要啊,但她沒有勇氣了,低着頭不說話。
崔勉伸手抬起她下巴,逼迫她與之對望,雙眸似翦水,唇瓣紅紅的,塗了胭脂般。
她垂睫時,他趁機把以前看到過類似的情形用來對付她。
隔了好一會兒,氣息略重的低眸,盯着她的臉看,雙頰的紅暈像三月里的桃花,粉嫩嬌艷。“你真好看。”
李沅心理不太舒服:“年華易逝,紅顏彈指老。你如果只看外表,那咱倆想要白頭偕老,恐怕難。”
崔勉不明所以,不誇她美,難道說她丑嗎?還扯到難白頭偕老,真晦氣!她是不是又要失信與他?“什麼意思?”
李沅:“我說你好色啊。”
崔勉不服氣,男子好色不正常么?誰不愛看漂亮姑娘?
女子難道不好色么?跟她一起來的那位郭君柔,不比男子還要好色?他看她是想找茬。“你既然不喜歡被誇美,我以後只能說你丑了。”
李沅一噎:“那也不行,時間長了我會自卑。”
崔勉:“……”誇她美,她說他好色。他要改口,她又說會自卑。
她事真多!
………
陵王妃拿到李沅的鐲子,情緒一下子失控了,拉着酈令修質問:“哪裏來的?”這是她十八歲成年禮是嫂子挑的禮物。
她後來一直戴着。
酈令修安撫她的情緒,複述一遍來龍去脈,又形容對方長相。
陵王妃久久不能回神,難道那天做的不是夢,而是真實發生的事?“王爺,我要見她。”
酈令修:“我傳喚他們。”
“不行,我不能怠慢我自己。”
酈令修:“……”明明是兩個人!早知道他讓那女子跟着來了。
陵王妃包裹嚴實進轎子,到會客廳門口掀開窗帘,只見一身淺藍色錦緞衣裙,披着同色斗篷的女子安靜地坐椅子上。
一頭大波浪簡單的用髮帶扎住。
她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李沅也注意到了門口的轎子,莫名生出幾分親近,她移步上前試探道:“陵王妃?”
崔勉行禮:“參見王妃。”
陵王妃回過神:“不用多禮。管家,你安排崔大人住下。”她又對李沅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你上轎子跟我走。”
李沅還氣崔勉與她意見不統一,徑直鑽進轎子做好,陵王妃拿下圍巾。
李沅端詳她,雖然已經生了孩子,但還是十五六歲的樣子。巴掌大的臉,五官精緻,清雅脫俗。
只聽陵王妃直接道:“你……怎麼來的?你……是歸荑真正的後娘嗎?”她這句問的很小聲,又道:“父母好不好?哥哥嫂子他們好不好?”
李沅把自己怎麼來的事情說了一遍,還提了郭君柔傍上富貴公子的事,接着道:“我不是你所說的歸荑的後娘。我分析了,咱倆應該是一體雙芯,所以才會遇到這麼多奇怪的事。家裏人都好,嫂子又生了一個小侄女,又萌又可愛。但這會兒我忽然失蹤,他們估計不會太好。”
陵王妃後悔死拉住自己,她應該只拉郭君柔!
李沅:“你知道怎麼回去嗎?”
陵王妃不知道怎麼回答,她為了回家不知道用了多少法子。良久內疚道:“我也想讓你回去。”
李沅啊了一聲,失望道:“難道我要永遠留在這裏?”
“我……”陵王妃感覺沒臉面對她。“對不起了。”
李沅壓下低落的心情,勉強一笑:“對不起幹嘛?是我太心急,你要是有法子也不會呆在這裏,回家的事順其自然吧。”
陵王妃沉默了。
李沅也不再開口。
過了好一會兒陵王妃道:“你想不想看孩子?”
李沅這會兒沒心情看,即使眼前的人和自己擁有相同記憶。
可是這次不看,以後可能都不方便再看。強顏歡笑:“好啊。”
到了寢殿,陵王妃揮退左右,向李沅介紹她的三個孩子。
三個小傢伙還沒有成年的貓大,粉粉白白,小臉肉嘟嘟的。
李沅的煩惱瞬間消失一半,湊近端詳:“真好看,一身藍衣的這兩個是男孩兒嗎?長得不一樣,一個像你,一個像王爺。粉衣裳女孩子也像王爺,你好厲害。”
陵王妃笑道:“我看不出像誰,你誇我好怪啊。”
李沅彎了彎眼睫,看了一會兒孩子,說:“我落水被救醒后,經常做夢,夢裏頭有個很可愛的女兒,三四歲這樣子,還有一個相公,一臉鬍子。看來夢是假的。”
陵王妃:“……”她居然會夢到這些。
所以她們倆如今依然有所聯繫嗎?“確實還有個女兒,大鬍子是王爺易容假扮的,這件事你可不能說出去。”
李沅深吸一口氣,夢是真的啊。只不過是夢到這邊的事。她承諾:“我不說,女孩兒呢?”她想順便見一見,夢裏頭的影子很模糊。
“學堂讀書,還未散學,等她散學了,我命人領你看她。”陵王妃又提郭君柔:“那個婆娘為什麼沒有坐牢?”
李沅想到這些也是氣憤:“她昏迷了一個多月,加上那一片沒有監控,室友們也沒看到她推我,倒是親眼看到我拉她下水,兩家人因此好一通扯皮。
出院后也不消停,經常在網上造我的黃瑤,把我塑造成了海后。還因此被拘留過半個月,公開道歉后才作罷。氣死人。”
陵王妃揚言要收拾郭君柔。
李沅:“她在這裏又沒幹壞事,你收拾她,旁人不得說你仗勢欺人嗎?還是算了吧。對了,我聽她說,這裏也有一個郭君柔,已經死了。”
“沒有,活得好好的,真的郭君柔是個大美女,被她害慘了。”陵王妃還不知道真郭小姐被酈令修關了起來,打算秘密送回京都和親的事。
兩人圍繞真假郭君柔聊了許久。
……
孩子們醒了。
外頭的奶娘立刻敲門,詢問是否要進屋伺候。
“進來吧。”陵王妃說。
李沅:“王妃,我這會兒想休息了,有空再來看你。”
“好。”陵王妃喚管家帶李沅下去休息。
到了住處,李沅沒看到崔勉,問身邊的管家:“崔大人怎麼不在?”
“回小姐,男女客是分開住的。”管家恭敬有禮道。
李沅丟得滿面通紅,她不是這個意思啊,她是問為何不在院子裏。
“您是王妃的親戚嗎?”管家覺得他和王妃進府時候的樣子很像。
李沅含糊的應聲:“嗯。”也算沾點關係。
管家走後,李沅反拴房門,準備脫衣睡覺時,崔勉開窗跳了進來。
李沅打了一個激靈捂住胸口:“嚇死我了,你來幹嘛啊?”
“當然是見你。”崔勉上前握住她的雙手,啞着聲音道:“會客廳那兒不該讓你得逞,害得我總胡思亂想。”
李沅:“……”想重溫一遍直說,幹啥把她形容成流氓啊?還得逞!
古代人套路太深了。
她感覺自己先前也是中了他的激將法。
小小年紀這麼腹黑!
這時外頭傳來一陣敲門聲:“小姐,王爺請您去書房,小的到院子門口等您。”
李沅不解,找她做什麼?“好。”她抬眼:“我過去看看,你還是回你自己的房間吧,你這樣闖女子的閨房不合規矩。”
崔勉:“.......”會客廳的時候怎麼不說不合規矩?是不是生氣他在會客廳時反駁她?
……
李沅隨下人進書房,見到酈令修行禮:“見過王爺,敢問王爺找民女何事?”
酈令修:“本王想替你改名。”
李沅蹙眉,這人咋這樣?替她?是她什麼人就替她,但還是同意了,她如今是平民,沒資格爭。“嗯。”
酈令修想不到她這麼乾脆:“你想改成什麼?本王選了一些好名字,你看看喜歡哪一個,或者你自己選,回頭好把你的戶籍落在平遙。”
李沅走到書桌邊頓步。
紙上寫着:汐,溪,澄,沂。
跟她名字也是一個意思,看來還是精心挑選的。
但她都不想要。
她的名字是媽媽起的,寓意上善若水。
爺爺給她也起了名,珞,不僅寓意她是家裏的寶貝,還希望她能像瓔珞一樣發光發彩。
但爺爺爭不過媽媽,棄用了。
“民女有另外的名字,王爺,借筆一用。”
李沅得到應允后,寫下李珞二字。
酈令修垂眸,字跡一模一樣,他抬眼看她,垂着眼眸乖乖巧巧的,感覺比王妃好拿捏得多。趁機道:“你什麼時候走?本王安排人送你。”
李沅知道,這是變相下逐客令了。“這會兒離開天黑之前恐怕趕不到下一個落腳點。民女打算明天走,不用麻煩您安排。”
酈令修心道,還挺識趣。他手一揮,她行禮後轉身退下。
回到住處,崔勉還在,問她:“王爺找你什麼事?”
“他讓我改名字,我以後不能叫李沅了,得喊我李珞,瓔珞的珞。”李珞說。
(下面陵王妃出場就還是叫李沅啦~~)
崔勉為她抱不平:“女子的閨名只有相公或家裏頭的人叫,你叫你的,他叫他的,互不干擾,為何要改?欺人太甚!你不要改,名字是長輩起的,改名是對長輩大不敬。”
李珞彎着眼睛笑:“好啦!我已經答應了。不提這個。”
崔勉還是氣不過,非要找王爺理論,李珞拉住他。“你……身上還有多少銀子啊?咱們明天出去買些禮物送小孩便離開吧。”
“買禮物肯定夠,不在這裏多住兩日么?”
李珞:“不了。”她看看他:“我有點累,想休息。”
崔勉會意,這是趕人啊。“你注意保暖。”他走了。
……
李珞剛醞釀出睡意,管家來了:“小姐,我們家的小姐散學了,您要見嗎?”
李珞應聲:“見的,稍等。”她起床套上衣裳,跟着管家到了一處裝修雅緻的院子。
進門后,只見一位五六歲的俊秀小男孩,身邊伴着兩位雙髻的丫頭,一個七八歲,一個十來歲。
夢裏頭的小姑娘,沒這麼高啊。
薛歸荑看到李珞驚了一下:“你……大姐姐,跟我娘親有些時候好像。”
李珞這才意識到,小女孩裝扮成了男孩子,她說呢,古代的女孩子怎麼能進學堂。她和善的笑道:“你是歸荑?”
“你認識我?你是誰啊?”
李珞上前:“我是你娘親的……好姐妹,你可以喊我大姨。”
“外婆家的大姨我見過,沒有你漂亮。”薛歸荑眨了眨眼。
李珞言笑晏晏:“哈哈……你真可愛,我是你娘親另外的姐妹。聽說你進學堂讀書,什麼時候休假啊。”
“大姨好,休假的事我不太清楚,你是來看望我弟弟妹妹的嗎?”
“嗯,也看你。”
薛歸荑齜牙笑,拉着李珞看她寫的字,寫得文章。
李珞一邊翻一邊誇。“你好厲害,字寫的真好,文章也好,真羨慕你爹娘,竟然生出你這麼聰明的小孩來,他們肯定做了很多好事,我好羨慕他們。”
薛歸荑被吹捧得快找不到北了。“大姨,你明天可以陪我上學,看看我在學堂里的表現。”
李珞算計着時間,她先去看孩子,然後買禮物再送出去。晌午應該能趕得及走。一口答應:“好!”
薛歸荑又耍學的武藝給她看。
李珞直鼓掌:“很出色。”
薛歸荑得意極了,但一轉眼又垮了小臉:“其實我想學跳舞,聽別家夫人說女孩子會武藝以後找不到相公。”
“胡說!跳舞我就學了,但我一樣還沒有相公。”
“不可能,你這麼漂亮。”
李珞抿嘴笑:“真的!不信你可以問你娘親。還是學武好,沒有相公,練好武藝搶一個回來,不聽話就揍。”
薛歸荑想想,好像是這麼回事。“那你搶了嗎?”
“我武藝不太行,搶不過。”李珞說。
一大一小聊得投機,直到飯點才迫不得已停下。
李珞就在孩子這裏用了餐,隨後與之一道到寢殿看望三個小孩。
酈令修也在。
李珞放不開,只輕輕拉新生小孩的手,淺淺撫摸。
陵王妃李沅清退侍女和嬤嬤,對李珞道:“聽王爺說明日要走?”
酈令修視線一掃,落在李珞身上。
李珞應是的時候,他才迴轉目光。
薛歸荑捨不得了:“大姨,你多住幾日好不好?休沐的時候,我帶你到書院附近欣賞杜鵑花,一整片山頭都是,可漂亮了。”
李珞有些心動,難得跑這麼遠,但她不是出來玩的:“崔大人有時間限制的。”
“他來不及可以先回去啊,你住下,等小孩滿月了,我讓王爺安排人送你。”李沅說。
李珞考慮后拒絕:“還是不麻煩了,我想回京找點事做,儘快穩定下來,知道你過得好,我很開心。”眼前的李沅可以在王爺跟前自稱我,王爺應該很疼她的。
因為她路上聽到好多女子面對男人,都是妾身妾身的。
地位很低的感覺。
李沅羞愧,她過得好,另一個自己卻被她害慘了。“你以後有什麼要求儘管跟我說。”
李珞笑了笑:“你不用客氣,我會自己保重的。”
李沅至梳妝枱前找出一疊票據:“我在京都有一座宅子,這是地契房契,你一直打擾崔大人也不妥,不如住那兒。另外我再給你安排兩個忠心的婢女。”
李珞忙推拒:“太貴重了,我不能要,你趕緊收好,否則我要連夜走了。”
李沅只得收回地契房契,拉着她回憶讀書的時候。
李珞一點都不想回憶,她一身的幹勁,大好的前途,戛然而止。
王妃的話,像在她傷口上撒鹽啊。
她難受得不得了,裝作睏倦:“王妃,時候不早了。”
李沅看向窗外,這才發現天黑了。她吩咐人送李珞回住處。
……
李珞回到屋子,想着這幾天的種種,翻來覆去睡不着。
門外傳來敲門聲。
“沅沅。”
李珞精神一振:“你怎麼還不睡?”
崔勉眼睛一閉全是會客廳的情形:“我想看看你。”
李珞想攆他走,思考後還是披上斗篷下床開門。嗔道:“大晚上被人看到多不好?”
“不會有人看到。”
李珞冷的慌,等他進屋后,關上門又鑽進被窩,臉一側沒見到他人,頭伸出帳子才發現他坐廳室的茶桌邊。
說他守禮吧,他大晚上進她房間。
說他不懂禮數吧,他知道避諱。
她說:“你冷不冷?”
“不冷。”
屋子裏很安靜,李珞為了氣氛不尷尬,主動道:“阿婆說你經常見到皇上,他長得什麼樣?是不是大肚子?有鬍子,生人勿近的樣子?”
崔勉:“聖上身形和王爺差不多,相貌出挑,不曾蓄鬍須,平易近人。”
“比你怎麼樣?”
“自是我等比不上的。”崔勉說。
李珞笑了笑,他是不是太謙虛了?“皇上真的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嗎?然後有十幾二十個小孩。等到他們長大了爭奪皇位。”
崔勉好奇她是打哪兒聽來的。“只有一位皇后和一位妃子,膝下一位太子和一位公主。”至於爭皇位,不是他該議論的事。
李珞又問了幾個問題,轉而又打聽崔勉家裏還有什麼親戚。
崔勉都一一答了。
母親那邊的親戚有兩個舅舅,一個小姨。
堂伯和堂叔還在,三位堂兄弟,三個堂姊妹。“等你我成親后帶你見。”
李珞:“……”難道不該婚前見?“你們怎麼不住一起?”
“早已分家,平日鮮少來往。”
李珞以為大家族會很團結,想不到也會分家。
和他聊了一會,漸漸有了困意,閉上眼睛睡覺。
再醒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屋子裏早沒了崔勉的影子。
下人端來早飯,吃過後,小歸荑來找她,提及帶她上學的事。
李珞應道:“我記着呢。這會兒便走么?”
“嗯,提前到那兒能多讀半個時辰的書。”薛歸荑說。
李珞陪她上馬車,四處沒看到崔勉。
人呢?
她不好意思問。
跟着薛歸荑一道上馬車,落座后,薛歸荑打開車窗,指着馬車後面走的於勤道:“大姨,那是我的陪讀於勤,他厲害的不得了,鄉試第一名,解元呢。娘親說他有狀元之才,我以後想選他做相公,你說他配不配我?”
李珞笑死,小屁孩懂什麼是相公嗎?還配不配。
她打量對方,十一二歲的樣子,五官端正秀氣。
氣質超乎同齡人的沉穩。
是個不錯的苗子。
李珞摸小孩頭:“你是不是對所有人都這麼說啊?”
“你怎麼知道?我忍不住就想炫耀他,有共榮的感覺。”薛歸荑露出兩排潔白的小牙齒。
李珞抿嘴笑,小屁孩,還知道共榮呢。“下次別誇了,讓別人都知道他的優秀,都喜歡他,想搶他,怎麼辦?寶貝得收起來。歸荑啊,智者勝於藏,謀者勝於慮,做人必須得低調,你是千金小姐,嫉妒羨慕你的肯定有很多,你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輕易別讓人知道,於自己沒有任何好處。他是王爺下屬家的孩子嗎?”公子的話,不會走着上學。
“是府里買的下人。”薛歸荑據實回答。
李珞有些意外,繼續道:“這樣你就更不能成天要他當你的相公了,他是下人,卻可以讀書,光這一點已經很招人眼紅了,還攀上了王爺的女兒,多少人會嫉妒他?別人害他怎麼辦?”
這麼一想,那孩子城府也不小。
那麼大的王府,下人無數,他卻能安安穩穩的讀書,還考了第一名,要說單純她可不信。“他有沒有說心悅你?或者經常討好你。”
正常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都還想着玩,不會懂感情。
除非他不單純。
“心悅?沒有,他對我是不錯的,但我感覺那不算討好。”
李珞又具體問了問,得知對方只是保護她,提着的心放下了,看來自己想多了。補充道:“你別離他太近了。保護你,也保護他。”
薛歸荑似懂非懂的點頭。“大姨,我聽你的。”
李珞輕輕捏她肉乎乎的腮幫子:“你真乖。”咋這麼討喜呢。
到了書院。
李珞送孩子進學舍,又站外面聽了會課,四處走走。
逛到校舍後面的長亭時,找一處有陽光的地方坐下來。
眺望遠處山頭的杜鵑花。
感嘆南方的景色美麗。
“你好興緻。”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入耳畔,李珞回眸,高興道:“你怎麼找到這裏的?”
“問了王爺。他說你跟着孩子一塊來學堂了,很喜歡小孩?”
李珞:“也不是所有的小孩都喜歡。”鬧騰的,沒素質的她就不喜歡。“你來得正好,咱們去買禮物,送出去后咱們便回京。”
崔勉:“不着急,明日走不遲。”
李珞等着孩子下課,陪她玩了一會兒才走。
上街逛進珍寶閣,長命鎖精緻的太貴,手鐲同樣不便宜。
最低的一對都要十兩銀子。
她講價,老闆讓她到對面的鋪子。
那邊才是窮老百姓該去的。
把崔勉氣得不輕,拍出一疊銀票,上面還壓着他的腰牌。
老闆立刻換上一副笑臉,並自打嘴巴認錯。
不是對方有錢,而是那腰牌的主子身份,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李珞也是一驚,他居然帶了這麼多錢出門。
不過她不打算買了。
王府什麼好東西沒有?她得送個特別的。
她拉着崔勉往外走,路過一家木工鋪子,她有了主意。
借來筆墨畫寶寶健身架,詢問木工可否做出來,多少銀子。
木工看了圖后:“這簡單!五十文。”
李珞心道,不貴啊。“那要三個,明天就要,能做出來給你五兩。另外,還有。”她又畫了一些小物件。“每樣三個,都做出來的話,再加二兩。”
木工一聽辛苦一晚上這麼多報酬,咬牙接下了。
李珞付了定金,又逛了一會兒,最後進了一家茶樓飲茶。
過晌后才返回王府。
她去了寢殿,三個小孩睡覺,李沅躺着發獃。
見她來了,熱情的打招呼。“聽王爺說你送小孩上學了。昨晚睡得好不好?那個房間有點冷吧,待會兒我吩咐人帶你住進后宅。點上碳火就暖和了。”
李珞:“還好,不用麻煩的,我和崔大人商量好明天走。”
“好快啊,不多留兩天么?”
“不了。”
“……”
聊了會兒,李珞擔心影響對方休息,提出離開。
走到花園那兒坐亭子裏賞花。
聽到一陣咳嗽,她扭頭就看到王爺和他的侍從,她忙站起來問好。
酈令修掃一眼身後。
侍從忙從袖子裏取出捲起的紙遞給她。“李小姐,這是您的戶籍證明。”
李珞接過,戶主是她,還有一處宅子,就在她之前逛的那處街上。
後台有人就是好啊。
“多謝王爺。”
酈令修:“無需多禮。”他揮退侍從:“據說你比王妃多讀了一年書,那多出一年學的知識,能否寫下來?”
“理論上的知識自然是可以的,但民女這幾天腦子亂糟糟的理不清頭緒,可否等回京后恢復好狀態再寫給您。”
酈令修微微頷首:“有勞你。”他說完就走了。
李珞收好戶籍,也回了屋。
下午沒見着崔勉,孩子散學後來找她,她陪着玩了會兒。
並同其道別,言明明日要走。
薛歸荑很不舍:“我還想着帶你賞杜鵑呢。”
“今日看過了,有機會你可以到京都找我。”
“一時半會肯定去不了,大姨,你是個好大姨,我得提醒你個事,你在京都,要小心一個叫聖上的人,他是個色狼……”薛歸荑把知道的告訴李珞。
李珞本來還有點不信李昭儀就是陵王妃,如今信了。
但崔勉口中的皇帝並非小孩形容的這般可怕。
她笑道:“好,我聽你的。但這件事,你可別再同旁人說了啊。”
薛歸荑捂住嘴,點點頭:“你是我大姨,我才同你說。”
李珞心頭愉悅,她竟然還是特別的存在呢。她將孩子摟在懷裏:“我有空會來看你的。”
“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李珞接下面的話。
………
第二天一早,崔勉拿回木工。
李珞仔細檢查后很滿意,送給李沅。
李沅很喜歡:“我正想要呢。”
李珞笑笑:“你喜歡就好,我該走了,咱們後會有期。”
李沅想送她,李珞道:“坐月子就別出門了。”
小孩沒去上學,拉着她的兩個近身侍女為李珞送行。看着門口的兩輛馬車和兩隊人馬,稀奇道:“大姨,你坐兩輛馬車啊?”
李珞:“後頭的一輛不是我坐。”聽崔勉說是細作。
要押回京都受審。
她不理解,細作就是間諜啊,竟然還給坐馬車。
但這不是她該管的事。
她的視線回到孩子身上:“歸荑,我得走了。”
“大姨,一路順風。”
“嗯,歸荑,咱們後會有期!”李珞笑着朝其揮手後上了馬車。
馬車走了,李珞通過窗戶看她:“歸荑,再見了!”
“大姨,保重啊。”小孩兩手放到嘴邊擋風,大喊道。
酈令修醋味:“我出遠門沒見你送過我。”
遠處的李珞也喊:“你也保重!”
薛歸荑跳起來揮手,並對酈令修道:“大姨來不到兩天,陪我的時間加起來有近三個時辰,你有時候一個月也陪不了我三個時辰。不如大姨對我好。”
酈令修:“……”沒良心的!只看到別人的好,看不到他的好。
……
行了一段路后,李珞想方便,喊來崔勉。
崔勉隨後命令修整。
馬車停了,她四處觀望,眼前只有連綿不斷的山脈。“就地方便?”
“那怎麼辦?總不能臨時給你建一個,隨便找個草叢解決吧。”
李珞:“……”被人看到怎麼辦?她還想磨蹭,但所有人都望着她,她只得趕緊找地方。
再次回到馬車。
才坐穩,聽到兩聲吵鬧。
推開窗子,見身後的馬車上下來一位女子,戴着惟帽,兩隻手的手腕處被綁着。
她想問崔勉,隔着距離又不好問。
只見護衛推着女子往路旁山裏頭。
很快,兩個護衛出來,女子不見了。
約摸一刻鐘,崔勉道:“進入看看。”
這才發現人不見了。
一群人四下搜尋。
李珞被單獨留在馬車上,她扒着窗戶等,不久后,女子便被抓了回來,這會子被五花大綁。
李珞看得心驚肉跳,想說不能把人這麼綁着啊。
又想到對方是細作,她打消了求情的念頭。
暮色四合時,到達一處驛站落腳。
李珞被安排到客房,她這才有機會詢問細作的事:“細作還是女子啊。”
崔勉眼眸微閃:“嗯,她武藝高強,你勿要接近。”
李珞緊張了:“她就住隔壁,我會不會有危險?”
“不要怕,有我在。”他說。
李珞瞧瞧放心,崔勉走後她在屋子裏四下活動,發現牆上有個小洞,能看到隔壁房間。
女子被扔在床上,正小心的掙扎着。
最後滾到地上,正面對着李珞。
她這才看清對方。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顏。
她腦子裏冒出這麼一句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