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程少天的前世2
我突然有點意興闌珊了,那點打鬧的心思沒了。
我生前生活的地方也就那一畝三分地,小小的院牆禁錮了我的眼光和思想,所以,我以前並沒有那麼強烈的家國情懷。
還沒等我有想法,我就變成了還沒去到地府的鬼魂,我看到了動亂、侵略,我看到活生生的人一個個在我的面前變成了鬼魂,我有時候在想,在這個時代當人實在太辛苦,變成鬼魂也挺好。
但我不喜歡看到革命者倒下,太悲壯了,即使身為鬼魂,我也覺得自己的心臟被狠狠的撕扯。
想走,又不想走,我來回飄着,打不定主意。
我是這麼的神思不屬,但是這人卻彷彿卸下重擔,周身的氣息似乎輕快了許多。
看他,總算是有空收拾自己的儀容儀錶了。
地上鋪滿的白紙已經被他踩踏來踩踏去變得皺皺又巴巴,他沒有理會。
他走到了古樸的洗臉盆前,拿起旁邊生了銹的刮刀,一點點,一點點的把臉上的鬍子拉雜刮干抹凈,慢慢的,一張清俊,稜角分明的臉顯露出來。
我還驚訝了一下,原來他不老啊。
然後我就看到他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稿紙,戴上一頂黑禮帽,出門了。
然後,就沒再回來過。
我等了一天,兩天,三天······,然後在某一天,我就覺得他可能是不會回來了。
等我再看到他的時候,是在大白天的大街上。
我站在街邊的蔭涼角落裏,然後發現,他的鬍渣子怎麼比以前更長了,現在長的像街角算命的老先生。
只是他現在的處境好像有點不妥呢。
他站的那麼高,那麼顯眼,那麼聲嘶力竭的在喊着愛國的口號,那麼動情的在宣講着他的理念,原來他也可以這麼的溢於言表。
這樣的情景我經常看到,以前都是轉身就走,因為後面對他們的抓捕我不想看到。但是這次,我走不開。
我看到因為被抓捕,他們四散而逃,不由自主的,我跟着他飄了過去,即使太陽那麼的灼熱。
想不到他的動作還是非常的靈活的,就只看到他三兩下登上圍牆,一翻牆,身影就不見了,安全了。
我呼出了一口氣。
後來又零零碎碎的碰到過幾次,有的時候我也覺得奇怪,我怎麼能這麼經常碰見同一個人呢,經常的我都差點產生感情了,畢竟都快變熟人了,即使那是我單方面的熟人。
突然好久沒再看到他了,得有個幾年了吧。
然後等我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我又看到他了,看到了穿的西裝革履的他,這氣質和做派和他前幾年可差的有點遠。
住的地方也不再是小民房,也沒有再去大馬路上喊着口號去了。
但是我隱隱覺得,他做的事情比以前更危險了。
有意識的跟了幾天,見到他數次與死神擦肩而過。
今晚再見到他,他又變成了白面無須的樣子,與他現今的小巴撇的鬍子又不一樣了。
但是他的面部似乎格外慘白了些,這可不是健康的臉色,估計是病了吧,果然看到他不是很自在的步伐,你說說這人,做哪樣事情不需要一個健康的體魄呢,何況他從事的這項高危行業,身體出現狀況又出任務這不是找死嘛。
我略顯着急的跟在他的後面,這是出什麼緊急的事情了吧,要不然他這麼著急忙慌的往一處跑,他那麼冷靜的人也是頭次露出焦急的神色。
見到他逕自拐進一處暗巷,在他進去不久后,後面開來了好幾輛敵方的車輛,從車上下來了一隊隊的列兵,手拿尖槍,呼呼喝喝的也朝着暗巷裏面去。
這我還不得跟着。
剛跟進去,就看到了一個了不得的畫面,這槍子跟不要錢似的往一處房子那裏招呼,門板已經被打的千瘡百孔了,就掛在那裏搖搖欲墜了,這些個敵軍最是惜命的主,在不確定房內有幾名人員的情況下,可不敢貿然的往裏面闖,最會的一招就是拿子彈開路,最好在衝進去之前,裏面的人員已經都中彈身亡了,這樣他們更樂的輕鬆了。
我飄進去一看,就一個人,就只有他,連一個同伴都沒有,外面那麼一大團的士兵,這能突圍成功嗎,實力差的如此的懸殊。
我愣了一下,實實在在地愣了一下,我在很認真地思考,這次,如果我不幫忙,他可能真的得死。
我雖然說過這個年代,人命如草芥,每分每秒都有人倒下,但是,我喜歡看他鮮活的樣子,遊魂已經很多了,不需要他的參與。
我在這人間飄蕩了這麼久,每天都能碰見無數次的鬼差,雖說成不了好友,但至少混了個絕對的臉熟,他們每次看到我都當作沒看到,畢竟他們一直都沒有收到逮我回地府的命令。但是有的時候他們也回對着鬼魂碎碎念,他們念的那些話,呆在旁邊的我也聽了個全。
他們說,鬼魂,就已經不是凡人了,自然凡間的因果就不能干預,如果鬼魂出手干預凡間事項,倒是不用他們出手,自有天地的法則出手懲戒。
所以前幾次我選擇了沒有出手,因為我不知道我之後會面對的是什麼。
但是這個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平常用的稱呼也一直在變,我也不知道哪個才是他的真實姓名。
可是這個人我關注了許久,這個時候,他的臉越來越白了,他躲在柜子後面,都快站不住了,身子一直在滑落。
一粒子彈不長眼的已經穿透了柜子,射中了他的手臂,鮮血緩緩地流出。
他卻一吭不吭,另一隻手緊緊地抓着一個信封,他得用多大的勁才能把那信封捏的汗涔涔的。
那樣東西肯定很重要。那樣東西肯定不能被敵人發現了,那樣東西肯定是不能破壞的。
他這樣的人肯定不能夠就這麼死了啊,不能夠啊!不能夠啊!
我救吧,我可以救的啊!
我我我,我先救了再說。
我猛地衝到這個人的面前,然後才猛然的發現,我現在要怎麼救他呢?
鬼遮眼,鬼吹燈,這些本事我好像都不懂。
我不禁深深的唾棄自己,我這鬼當的也太失敗了,要啥啥不會。
我的目光不斷的在小屋子裏面逡巡。
然後就發現了門邊堆着一些灶灰,這個東西應該可以用,比如說用上我比較在行的吹鬼風。
最終,門順利的塌了下來,滿布彈孔,能堅持這麼久已經是質量過硬了。
等門外的士兵一擁而進的時候,我瞅準時機,掀起一陣陰風,灶灰見風起義,慷慨就義,義無反顧的朝着那些士兵的門面而去。
准,太准了,進來的士兵或多或少臉上都沾着一片灰,現場也是一片混亂,他們你撞我一下,我推你一下,各種髒話齊飛,有的直接沒站穩,摔倒在地。
這機會多好啊,我轉頭看向他,現在快跑啊,還等什麼呢。
就看到他眼睛鋒芒一閃而過,銳利的看着門口的方向,那些士兵堵在門口不進不退的,整個房間又只有那一個出口,這真的是,怎麼出去啊。
不行,我得幫着給門口擴闊路才行。
倒在地上,本來才要起身的士兵忽然就被一陣風給吹的滾到了另一邊,又把站着的士兵絆倒了幾個,眼看着門口已經出現了一條縫了。
說時遲那時快,他快速的衝著門口而去,眼看就要奪門而出的時候。
那個狗腿子,他怎麼舉槍了,他還能看到嘛,眼睛這麼快局能睜的開了嗎。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槍聲已經響了,我就眼睜睜的看着那人身體一晃,但是仍然腳步不停往前沖。
再看到那士兵準備開第二槍的時候,這怎麼行,再開一槍,就真的沒命了。這會,我是再也顧不上什麼法則了,直接拎起一塊板磚,扔了過去,那士兵“撲通”一聲,應聲倒地。
我趕緊跟着那人飄了出去,等看到他翻牆進到一處已經鎖門的民宅裏面的時候,我也跟着飄了進去。
這人氣喘吁吁的靠着牆,然後慢慢的滑落,估計是力竭了。
我還沒想自己下面要做什麼的時候,只感覺一陣吸力,我出現在了地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