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雋崗的困境
故事發生在雋崗村。
和很多西南地區鄉村一樣，森林茂密，山路十八彎。
生活在這裏的人們，在傳統與現代的融合中向著美好的生活奔波。
周一一大早，卓毅便開車行駛在前往老貓子鎮的公路上。
作為雋崗村的定補幹部，年輕的卓毅顯然沒有其他村幹部那樣的定力。
滿腦子都是收茶、收茶、收茶！
這個念頭從昨晚收到消息就出現在卓毅腦海，便一發不可收拾，以至於昨夜一整晚都沒睡好。
“郭老闆破產，他在我們村投資的那個茶廠也黃了。”卓毅越想腦子越亂，“老主任讓我去找伯父幫忙，能成功嗎？”
要是不成功，整個雋崗村和附近幾個村的茶葉收購就沒了着落。
這意味着什麼？
就在卓毅去老貓子鎮的路上，老主任已經被叫到鎮上，上級要找他談話。
卓毅的同事丁聰也被老主任要求，如果卓毅此行不成功，他必須接手村裏的茶廠。
眼下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時刻，不敢有絲毫的掉以輕心。
把車停在良友公司內的停車位，卓毅在車裏對着化妝鏡整理了下衣衫，下了車，忐忑不安地走到良友公司老闆的辦公室門口。
老闆叫周昆，是卓毅妻子的親伯父。所以，卓毅也跟着妻子稱呼周昆“伯父”。
不過，周昆說話做事自帶三分威嚴，卓毅是又敬又畏。
卓毅盡量剋制住內心的緊張，敲響了周昆的防盜門。
屋裏傳出周昆的聲音：“進來。”
卓毅清了清嗓子，推門而入。
就見伯父正在用辦公桌上的座機打電話，低聲說著什麼。
他看到卓毅站在門口，招手示意卓毅進來坐。
卓毅欠身致意，才走了進去，坐在辦公桌對面的辦公椅上。
這次來是有求於人，卓毅沒有坐滿，只坐了椅子的一半，把工作包放在腳邊，左腳不受控制地顫抖，想壓都壓不住。
畢竟隔了一層關係，又是有求於人，說話肯定不如自己親伯父那麼自在。
過了大約十分鐘，周昆掛了電話，笑着對卓毅說：“阿毅，你可是稀客啊。”
“呵呵呵……能不稀嘛，我在村裏面待了兩個多月，連來趟鎮上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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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易。”
卓毅故意沒聽出，伯父話裏帶着的那麼一點幸災樂禍的意味，“伯父，您不會怪我和熙桐這麼長時間不來看您吧？”
“不會！我兩個月待在家裏是啥也沒幹，只漲了幾斤肉。”
“在來之前，熙桐還跟我說，等她不忙了一定來看望您和伯母。”
“歡迎啊。我一定讓你伯母多燒幾道好菜，招待你們小兩口。”周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好像一點都不急於知道卓毅來找他的目的。
他不急，卓毅心裏着急。
首先要找到適合接手茶廠的人，還要召集茶廠職工對茶廠里的機器設備提前維護和檢修。
在疫|情大背景下，為了減少賣茶時的群眾聚集，需要在村裡多設立幾個臨時收茶的地點，這也要通過充分討論。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全都要在半個月時間裏完成。
時間不等人，伯父耗得起，他耗不起！
想到這裏，卓毅只能把話挑明：“伯父，郭老闆的事，您應該已經知道了。”
“嗯。”周昆聽了一笑，也不置可否。
卓毅心裏愈發沒底，只好硬着頭皮繼續說下去：“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村裡短時間找不到合適接手的人。但因為春茶第一季是精品茶，這一塊兒，收購成本高，茶葉質量要求也嚴。”
“所以……我想，能不能請您的公司收購今年的精品茶。”卓毅看不出伯父臉上表情有任何變化，強壓着左腿不抖，但心裏徹底沒底了。
周昆半天沒有說話，看了卓毅好幾眼，這才問：“這事是幾個村商量出的結果，還是上面的意思？”
如果是上面的意思，這個忙他肯定幫；是幾個村商量出的結果，他會考慮一下，但不會當面拒絕。
卓毅參加工作時間不長，領悟不了伯父問這句話的真意，實話實說：“都不是。是老主任派我過來，問您一聲。”
只聽到一半，周昆已經明白一切。
他臉色開始在變。
“老主任在我來之前，對我說，如果伯父有什麼要求完全可以提出來，他會竭盡全力配合您。”
等卓毅快把話說完，他的臉已經沉了下來。
這臉色的變化，讓卓毅看明白了。
這事，肯定難辦！
果然，伯父悶聲悶氣地說：“有件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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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還不知道。”
緊接着，他自顧自地回憶說：“在扶貧一開始的時候，咱們鎮的產業扶貧項目，就選擇了茶葉作為支柱產業。整個老貓子鎮總共十五個行政村，幾千戶茶農，那規模非常可觀。”
卓毅儘管心中如熱火燒一般，還是非常認真地聽着，他不相信伯父在這個時候還有閑心講老貓子鎮扶貧的掌故。
周昆眉頭一皺，用指節敲了敲桌子：“可是，你村的老主任卻不同意只開我這一家茶葉公司。他聯合附近幾個村找到上級，希望再開一家茶葉公司。給出的理由是，運輸距離太遠，造成運輸成本過高。”
“討論的時候，我是據理力爭。但是到了最後，上級同意了老主任的提議。老主任招商引資，引來了姓郭的在你們村開了雋崗毛尖茶葉有限公司，一塊小小蛋糕竟被一分為二。”
時隔這麼久，還是能聽出伯父話里的不甘心。
卓毅心說：“原來是這麼回事，難怪老主任聽我提議來找伯父幫忙時，臉色看上去很為難的樣子。”
為了不讓伯父誤會，卓毅說：“聽您這樣說，我就明白了。是我莽撞了。不該在沒了解事情始末原委的情況下，就自告奮勇來找您。”
“怎麼？是你的意思！”周昆略微一怔。
“是的。”卓毅實言相告：“誰能想到人前開着大奔的人，人後居然貸了一大筆錢開商鋪。商鋪租不出去，資金鏈咔嚓一聲就斷了。情況緊急，我們也是沒轍，短時間內找不到合適接手的人，所以……我來了。”
到底是年輕，不知不覺中向伯父透露了底牌和村裡目前的困境。
周昆心裏瞬間有了主意，說：“我和你是最親的親戚。按理說，你都找上門了，我應該幫你。但這件事事關重大，我不好立即做決定。”
客套了幾句，周昆圖窮匕見：“這樣吧，你回去跟老主任說，如果他肯讓你們村的茶廠和我的公司合併，我就答應你的要求。”
“伯父……您這條件太苛刻了吧。”卓毅脫口而出。
這和他來時，想到的條件差距相當大。
而且，伯父竟想將整個老貓子鎮的茶葉壟斷。
“這是你村裡該討論的問題。”不等卓毅爭辯，周昆就下了逐客令，“去吧，我有事兒要忙。”
卓毅再不情願，也只能提着工作包，起身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