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姑娘,你坐到我傷口了!
祁歡夢見自己感冒發燒,撐着力氣睜開眼想找退燒藥吃,卻發現環境不對。
雕花床,銅鏡梳妝枱,一屋子老掉牙的陳設。
嗯,原來是做夢。
她捂着幹得發疼的喉嚨坐在床上,正發獃,冷不丁房門被人從外面撞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闖了進來,然後反手一把關上了門。
他轉頭的一瞬間,祁歡看見了他的臉。
十分年輕英俊的一張臉。
因為是在夢裏,她腦子裏空洞洞的,各種感官好像都遲鈍了。
開門聲落在耳朵里,像是隔了一層膜,這時候看見他的臉,一下子卻沒記住五官。
而那男人一轉身,和她茫然的視線對上,卻是瞬間皺了眉頭,隨即一個箭步上前,一道掌風,把桌上唯一的蠟燭掀滅。
祁歡眼前一黑,正在緩慢的反應呢,緊跟着下一刻,眼前一陣風迎面撲來,一隻大手覆在了她唇上。
同時,有男人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飛快的說道:“你別叫,我不是壞人。”
說話間,隔着窗紙,就看見外面好像是隔了一段距離有火光閃爍。
藉著明滅不定的光,祁歡再次對上他的視線。
男人面部的線條緊繃,用來掩飾內心的尷尬,本以為她肯定會驚嚇掙扎的,這才撲上來捂她的嘴,這時候卻發現她眸子水盈盈的,看着自己的眼神卻有些獃滯……
這姑娘莫不是個傻的?
但是他慌不擇路闖了人家姑娘的閨房,總是過意不去,所以不管她聽得懂聽不懂,他還是壓着聲音飛快的解釋:“有人在追殺我,讓我躲一下,打發了他們我馬上走?”
祁歡也不知道她是因為夢見發燒還是只是因為在做夢,反正就是腦子的反應比平時慢了好幾拍,緩慢的消化完對方的話,外面剛好又有火光一閃,她再次看清對方的臉……
男神級別的顏值,而且都送上門來了,沒理由不順手一撩啊!
反正是做夢,管他好人壞人,就衝著這張臉,就算隨後被他一刀捅死也不吃虧,就當做了個噩夢唄!
“好!”祁歡回過神來,蹭的跳下床。
那男人不知是沒想到她居然不傻還是沒想到她會這麼痛快的答應幫忙,反正是愣了一下,等反應過來,祁歡已經一把將他推床上,然後手腳麻利的三兩下就將他靴子脫掉,一邊命令:“脫衣服!”
靴子挺髒的,而且不知道是外面下雨了還是他涉過水,沾了些泥。
祁歡想了下,順手將那靴子塞到了床底下。
再爬起來,床上那男人還愣着。
祁歡覺得她現在可能像極了一個見色起意的女流氓,略一失神,外面已經有人舉着火把衝進了院子裏。
有人在嚷嚷:“剛才看着他往這邊來了,應該走不遠。”
“搜屋子!”另一個聲音果斷的命令。
“你們幹什麼啊?”隨後一個女孩子的聲音響起,伴隨着瓷器落地的聲音,女孩子的叫嚷聲很激動,“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大半夜闖進我家莊子,我們是官眷,何況我們主子已經歇了,出去!快出去!”
外面似乎是爭執了起來,因為這房間挺大,聲音傳進來已經聽得不是很清楚了。
但隨後,那女孩子可能是被捂住嘴拖出去了,沒了聲息。
火光迅速佔據了院子。
祁歡心裏揪了一下,連忙跳上床,拉了被子就往兩人身上掩,一邊飛快的催促:“躺下,裝睡!”
這時候那男人也像是突然開了竅,脫衣服已經來不及了,於是就飛快的將外袍的上半身扒下來,同時挨着祁歡順勢躺下。
祁歡的一顆心砰砰亂跳。
雖然在夢中,真實感不那麼強,但畢竟算是個險境,她也是真的有點怕。
那男人躺下之後,想了下,又似乎覺得不太對,於是手臂往她腰間一纏,摟着她翻了個身。
等祁歡反應過來,她已經被他挪到了床榻的里側。
他重新拉了被子將兩人蓋好,只露出雪白中衣的領口。
他側身朝里,祁歡側身朝外。
外面的帳子垂下來,雕花木框的陰影打下來,剛好落在他臉上,祁歡就看不清他的臉了。
然後下一刻,房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
動靜不算大,但也不算小。
祁歡覺得這樣還裝死,很容易被人識破,於是就掀開那人壓在她腰上的胳膊試着爬起來,一邊聲音含糊的道:“吵什麼……”
做好了先發制人,扒開帳子往外看的準備,緊跟着腰上又是一緊。
那男人又將她拖回來,同樣是用含混不清的聲音嘟囔道:“別動……大冷天的……睡覺……”
祁歡被他重新塞回被窩裏,倉促間一抬眼,就看見有個人影逼近床前。
她一顆心瞬間提到嗓子眼,情急之下也想不得別的了,連忙閉上眼。
男人的手臂將她緊緊的圈在懷裏,順手將她腦袋往下一壓,將她的臉按在了自己的頸窩裏,祁歡眯起眼睛,能看見他微微凸起的喉結。
兩個人身上的氣息混淆,她感覺到自己噴在他頸間的呼吸很熱。
走過來的那人似是很有些防備,過了一會兒才緩慢的將床帳撩開了一點,看了眼床上披頭散髮交頸而卧的一雙男女。
那男人似乎是略有些要被吵醒的架勢,突然在被底下動了動身子,睡夢中往懷裏的女人額上碾了一個吻。
後面有隨從遞了火摺子上來。
男人的臉因為背光,又被頭髮遮了一些,看的不是很真切。
但是睡在他懷裏的女子卻是眉目清晰,膚如凝脂,睫毛很長,臉頰透着紅潤,十五六歲的年紀,一看就是嬌養着長大的富貴人家的女孩子。
這附近的莊子有十幾座,據說全是官戶所有。
而且這房間不小,佈置的東西也都極為精緻貴氣,一看就是哪家主子貴眷的住處。
京城這地方,大街上的一塊牌匾砸下來,都能碰到三五個皇親國戚家的家奴,可謂貴人遍地都是,各家的關係盤根錯節,本來他們為了追捕貿然闖進這莊子裏來,已經十分的唐突。
那人的眸子眯了眯,眼底幽暗的一絲冷色瞬間轉為戲謔,后就撤手放下被掀起一角的床帳,轉身,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m.
他的隨從接了火摺子,揣入袖中,也匆忙的跟了出去。
然後——
略重的一聲,房門又被合上了。
這個動靜……
祁歡不確定他是不是故意的,可是這樣程度的聲響,只要不是個死人,都不可能完全不被驚動。
於是,她一骨碌就掀被子爬起來,沖外面叫嚷了一聲:“是誰?”
剛走到門口的男人,腳步頓住,就那麼背對着門口,負手站在了台階上,略一揮手。
院子裏的十幾個勁裝漢子立刻舉着火把魚貫而出,以最快的速度撤離了出去。
屋子裏,祁歡是做戲做全套的,手腳並用的從被窩裏爬出來,就要從躺在她外側的男人身上翻過去,作勢要下地查看。
不想,剛翻到一半,就被那男人的一雙大手直接卡住了腰身,又給限制住了。
他順勢翻了個身,朝上仰躺,同時仍是很配合的啞着聲音道:“做什麼去?”
“外面好像有人……”祁歡也配合著回了一句,她半跪在他上方,總覺這個坐姿忒尷尬了,就試着掙脫了一下。
不想,力度沒控制好,身子一個不穩就一屁股蹲在他腰上了。
那男人當場悶哼了一聲。
她一愣,驟一抬頭,就見朦朧的光線之下,他眉頭緊蹙,似是面有痛苦之色。
祁歡有點茫然,脫口道:“怎麼了?”
“沒事兒……”男人輕笑了一聲,伸手一壓她後背就將她壓入了懷中,一邊語氣散漫道:“大冷天的,別亂動了。”
祁歡一隻張開四肢的王八一樣趴在他上方,腦袋枕在他頸邊,覺得他這似笑非笑的淺雅聲線灌入耳中,酥酥麻麻挺撓心肝兒的……
“呃……”難道她真是思春了?美救英雄之後這是要接着上演以身相許?
這節奏也忒緊湊點了吧?
腦子裏正在亂糟糟心猿意馬的時候,就聽耳畔還是那個聲音悵惘的一聲嘆息:“抱歉,我腰上剛被人戳了一刀,有點疼。”
“噗……”
祁歡覺得好笑,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那男人大約也是覺得尷尬,反倒被她這一笑化解,也跟着悶聲笑了起來。
門外台階上的男人身姿筆直的站着,負手聽着屋子裏的動靜和男女隱約的調笑聲,終是不再逗留,抬腳大步流星的走出了院子。
他的近衛亦步亦趨的追着他,等出了院子才試探着揣測:“這莊子的防衛不算嚴,各處門路四通八達,應該是只翻牆借了個道而已,已經走了吧?”
男人未置可否,背影挺拔幹練,很快融入了夜色中……
屋子裏,祁歡已經不記得這茬了,只是她這一笑身上方才緊繃的神經就瞬間整個鬆懈下來。
本來就發燒燒得頭重腳輕,腦子不夠使,方才一番驚險,更是冷汗水洗一般,中衣都緊貼在皮膚上了。
驟然鬆懈下來,她也沒力氣再用心經營這難得的夢中艷遇。
於是,緩了一會兒,等有點力氣了,就從那男人身上翻下來,拉被子把自己蒙了,吐着氣揮揮手道:“我不行了,反正這地方我也不很熟,你自己隨意吧……”
渾身冷汗虛脫,眼皮沉重。
後面的事她就完全沒有印象了。
只是昏昏沉沉的又再一覺睡過去,等到朦朦朧朧又有了些意識的時候,還是覺得口乾舌燥嗓子疼。
這會兒感覺真實多了,原來她是真的感冒了。
“又得吃藥了……”她嘟囔了一句,睜開眼,登時嚇了一跳。
擦,這環境也太詭異了吧,隱約間好像夢裏見過?這是依舊沒睡醒還是她中邪了?
祁歡蹭的一下彈坐起來,正想抽自己一巴掌看看疼不疼,就見外間的房門吱的一聲開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領着個穿長衫蓄鬍須的中年人進來:“大夫,實在是麻煩您了,就在這裏,您請進……”
祁歡:……
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誰能解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