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木松集市
果然同阿努比斯所說,大霧散盡,一行人途中順利暢通,期間還獵得野兔、山鼠以打牙祭,心情自然放鬆不少。
木松集市嚴格而言是村子的市集,因貿易活動繁華熱鬧,成了周邊村鎮的貿易中心,有獵戶售賣野味和毛皮,有木匠叫賣桌椅板凳,有鐵匠掛着菜刀馬蹄等買家。老人攀談閑聊、兒童嬉戲打鬧,好一幕農家風景。眾人來到飯店坐定,小二送上一盤花生、一盤炒豆、一大壺茶水。
“哎呀,多淳樸的村民啊!臉上都掛着憧憬幸福的笑容,一想到他們當中有很多人過不多久會死,可嘆造化弄人。”賽特點完吃食,望向門外,難得地流露對眾生的同情。
與埃及大神抬杠,乃毒蘑菇賈先最大樂趣之一,道:“又裝逼。用沙塵暴屠城,是不是你乾的?不過是群有血有肉的npc,是不是你說的?”
“把手拿出來,整天揣袖筒里,跟個老農民似的。氣質!形象!”一本正經說完,賽特又噗嗤一笑,“傻蘑菇,現在是夏天,穿這麼長,焐不熟你!”
“哎喲!俺地的腰唉,起開!”一眨眼,門外的老紀被從天而降的土匪砸中,匪兄抽抽幾下,嗝屁了。
“我我我我……”哈拉少一腳踢開屍體,“操”字才從嘴裏蹦出,拉起德彪向酒館內趕緊躲去。
接着,兩個土匪、三個土匪、稀里嘩啦好多個土匪,下雨般紛紛自上空墜落,路邊茅草棚被砸塌,多位村民受傷,小商人拉起毛驢就逃,茶攤老闆鑽到桌下躲避,鐵匠頭頂炒鍋探頭張望,婦女兒童的哭聲此起彼伏連成片。
一條枯嘴癟眼、額有獨角,鰓處長毛飛揚的巨型木質帶魚穿破雲層,身上的鱗片乃是一顆顆臉向外,表情扭曲、正痛苦慘嚎和扭動的人頭。它於空中每翻騰一次,便灑落一層鱗片,待距地面百米,鱗片化作人形,先前墜地的土匪雨正來源於比。這魚到底是啥玩意兒,德彪自然不知道,但忽然聯想起毛思康,記得初到懸浮境,認識的第二個人就是他,坐騎是魚,專門吃人。眼前這孽畜,又指不定是哪座大神來任務了,陣仗挺大。
賽特對着帶魚目瞪口呆,不禁吐槽起阿努比斯:“小孽障昨晚話不說全,哪兒整來的大殺器啊?任務直接被包打全場呀這是。誒,不對,說好的這裏是我們任務的最後一仗,不會要干那條帶魚吧?”
“快呃快快看,魚呃魚頭呃頭上有人坐坐着。”
魚頭上那廝身披紅甲,手持鐮刀,腳蹬木屐,連蹦帶跳。好傢夥,原來是個小龍蝦,不,是小日……子過得不錯的扶桑仙友。
“香蕉你個芭樂,建御名方怎麼來了?”
“奶奶,那建什麼的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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蝦誰啊?”老紀還真不認識魚頭頂上那傢伙。
“你不認識他正常。這貨叫建御名方,日本大國主神的兒子,風神。東瀛民間傳說里有他,算是當地比較知名的神祇之一。”文昌雞解釋道。
“這年頭一出門就遇到神仙,爛大街啦?”急救科老紀非常驚訝。
賈先無所謂地說道:“本來就不值幾個錢,我說彪子,你還沒搞懂咱這世界?那些凡人所謂的神,也就是我們,其實也就是另一種形式的高等文明。聽過那句話沒?科學的盡頭是玄學。”
“看看看看!”眾人順哈拉少指向望去,帶魚隨小日子神仙舞蹈節奏,盤個圈直奔地面,橫衝直撞間,樹倒房塌,見活人就吃,每吃一人就長出一顆人頭魚鱗。
看熱鬧嘛,不嫌事兒大,更何況在座六位不在大魚食譜上。但見一老婦跌倒,被吞吃之際,將懷抱孫子甩出,不知名叫杜羅還是杜茄的木工,直接挺身跑出,飛身接過孩子,落地打滾起身奔向六人,身後巨魚大嘴襲來,接着工人悶哼一聲,大人小孩葬身魚腹。
“俺這會真長見識了,人家吃東西都從腚溝子裏拉出來,它全身都是腚眼。”
村鎮大亂,飯是吃不上了,一個伐木工偷偷從后廚抱個了大包出來,才人手發上一張餅,房頂就被魚尾嘩啦抽開,血盆大口從天而降,工友們滿地打滾躲進桌底。大魚一嘴咬空,鼻孔噴出血霧,吹倒一片桌子,再次張嘴見人就吞。
“賈哥,俺們這麼躲着好嗎?”櫃枱背後,老紀低聲問賈先。
“不好嗎?”
“哪兒好?”
“哪兒不好?”
“不說俺們在這兒有一仗嗎?”
“彪啊,你是真的彪。仗不一定用來乾的,躲到人吃完,剩下九個工人,咱們直接帶走完事。”賽特說完,兩手一攤,示意:這樣豈不美哉?
紀德彪同志,紅旗下成長的青年,血氣方剛,慫蛋和正義感並存,明知那些眾生註定終會死於帶魚之口,明知自己可以躺贏任務,明知自己心裏還是有點害怕,但還是蹦出來伸張心中所謂的正義。其餘五人只能搖頭,新手畢竟是新手。
“喂,斯密馬賽,空尼起哇。你的殺人的幹活,不好!你的快快的回去,回去的喲西!”但凡看抗日神劇的時間拿來多看兩部島國愛情動作片,老紀也不至於只會兩句日語。
木帶魚一愣,建御名方探出頭,發現下面是個身穿綠色套裝,有胸章和臂章的仙友在朝自己喊話,當即停下進攻,饒有興緻地打量對方。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頭,給了老紀再熟不過的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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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字“巴子”,撥拉魚頭對鄰桌就是一口,然後揚長而去,獨留德彪原地凌亂:小日子的上海話比俺還標準。
屋外繼續混亂不堪,人喊馬嘶聲起,雞鳴狗吠聲落,最後漸漸歸於平靜。風神建御名方血洗木松集市結束,木魚緩緩落在村正中,每一顆鱗片迎風飄動,透出瘮人血光。環視兩圈,建御名方淡淡嘆息:“卑微的螻蟻啊,動植物因你們而死,你們為它們而亡。這就是你們的宿命。當獻血滲透大地,明年的草木會更加鬱鬱蔥蔥,鮮花會欲加芬芳迷人。去輪迴吧,螻蟻。”
廢墟里傳出悉疏聲,然後是孩子的哭啼,拉起去世母親的手,拚命想喚醒媽媽抱抱自己。“嗯?漏了一個。大概還有不少吧!那就以我的仁慈之名,將大愛撒向眾生。以我的仁慈之名,將寬恕賜予眾生。讓這裏回歸最初的澄凈。”建御名方眼角餘光掠過,魚尾扇動,一人一魚加速盤動,騰空而去。旋出的颶風在他們離去后,極速向外旋轉擴散,史詩級龍捲風頃刻間讓天地變色。
老紀奔出報廢的酒館,欲去救瓦礫堆下的孩子,狂風卷過,磚塊、瓦片、茅草、木樑、板車、家禽、牲口,還有活人和屍體,都攪合在一起被吹飛,孩子與他母親也不見了。胸中抑鬱難當,德彪醫生“啊”得大叫。
“怎麼?心裏難過?來根煙?”祖奶奶拍拍醫生肩膀,吐出煙,難得語氣平和,擺出過來人的樣子,說道:“慢慢會習慣的。無論哪個世界,眾生之間沒有大愛大恨,有的只有平衡和規律。”
“孩子是無辜的。”
“他輪迴到這裏,就是自己的緣、宿命、因果輪迴。阻斷不了的,否則對其他眾生就是不公平。風停了,走吧。”
滿地狼藉,屍塊遍佈,很難想像這裏在先前無比繁榮,曾充滿歡聲笑語。十個工人被文昌他們壓在身下,這才躲過驚天龍捲風的傷害。
“奶奶,您說的宿命,您看,這不就破了嗎?九個工人,現在活下十個。”
祖奶奶不答德彪的問題,大踏步向前走。而那倖存的第十個叫杜爾德的會計,剛剛站直,被眼前形同地獄般的場景驚呆了,他感覺胸口劇烈跳動,后脊樑發涼,左腿漸漸發麻,右手指不自覺地抽抽,視野被混沌包裹收縮成隧道般狹窄,呼出的氣沒沒有了溫度,眼淚、鼻涕、口水、小便、大便都滾滾流出。
“亡陽了,快,誰有人蔘?快啊!”出於醫生本能,紀德彪箭步上前救人。折凳小王子是西醫,但醫院裏中醫科室的教授專門培訓過他們,一旦身邊沒有西藥和搶救設施,人快咽氣了,可使用中醫的獨參湯或回陽救逆湯急救。
“彪子啊,別救了。救不活的,這是歷史的進程。等涼了,埋了吧。”賈先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