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妙仙子

第五章 妙仙子

梁月紅帶着暮雨菡和那書香吃了中飯便急急忙出去了,說是採辦些日用品和閨房用具,梁蕭不便跟着,便一個人回了房間。

這間房本是梁月紅住的,可是在姑母的強硬態度下,現在已經成了他的私人房間。

閑着無聊,他提筆練起了狂草,這些年由於忙着開演唱會,都沒時間練書法,所以寫起來有些生疏了。

日暮,吃了二柱送來的晚餐,他從後門走出天上仙,來到了紫霞巷。

這金陵七十二家管弦樓,分佈在三十六個巷子中,而這三十六巷,巷巷十里飄香,巷巷直達秦淮河。

天上仙開在紫霞巷深處,地理位置差自然毋庸置疑。而紫霞巷臨近秦淮河邊,還有一家管弦樓,乃是去年新開的,叫“朝凰閣”。

“朝凰閣”名氣和地位與天上仙相差無幾,都是七十二樓墊底的存在。

但因為地理位置優越,客源倒是比天上仙多不少。

梁蕭就這麼一直逛,經過朝凰閣也未停下一刻,只不過往裏面瞧了一眼。

朝凰閣門面紅帷幛幙環繞,四周姑娘妖艷明媚,揮動着手中的勾魂利器,嬌滴滴地對路人喊着:“客官,來嘛!來玩玩嘛,放鬆放鬆。”

至於裏面,那更是笑聲連串,女唱男和,歌舞昇平,鶯鶯燕燕,好不熱鬧。

梁蕭苦笑一聲,那什麼書院,他是不可能回去了,還有那比茅屋為秋風所破歌描述的還破爛的祖宅,他更不可能回去,以後看來是要把天上仙當成自己長期居住的家了。

住青樓,他一個現代人,倒不怕別人說,可是春萣之事還是得解決。

他悠悠往前走着,看着古代的人兒、屋兒,還有那月明星稀的晴朗夜空。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秦淮河畔畫廊遊船戲舫,夜如白晝,鶯歌燕舞,一派繁華景象。

很難想像,雪日裏,雪雖已停,但這派繁華卻至始至終也沒停止過。

秦淮河畔,那數不盡的酒樓上燈光閃耀,把酒言歡,笑聲傳遍整個湖面。這裏自古以來都是權貴富豪游宴取樂之地,也難怪秦淮河畔會酒樓林立。

湖面上,碧波萬頃,悠悠蕩蕩,一眼望去熱騰騰的霧氣繚繞,飄來盪去,唯美如神話。

此情此景,居然如此符合杜牧的一首詩。

佇立於秦淮河畔,梁蕭忍不住感嘆:“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啪啪啪!

三聲響亮的掌聲突然響起,隨即而來的是哈哈大笑聲:“詩是好詩,人也是恁得一個妙人也!只是兄台未免也太杞人憂天了。”

梁蕭轉頭,這才看見,身後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大群人,稀稀落落的,其中鼓掌的那個離自己最近。

這大冬天的,不呆在家裏暖炕上,都出來幹啥,有病啊!梁蕭心中嘀咕着。

最終,梁蕭目光落在了之前鼓掌之人身上。但見此人二十五六歲上下,劍眉星目,面如冠玉,唇紅齒白,綸巾小帽,放到現代,那絕對是當小白臉的好苗子。

“杞人憂天?此話差矣,如今國勢看上去百姓富足,兵藏武庫,馬入華山,聖主垂衣。實則不然,這富足也只是在江南地區,還有京城一帶。”

“天下富足也只不過是時間問題,豈會有亡國之危?”來人不解問。

梁蕭又答:“箜罄帝國西南面尚有吐蕃、耶律、天竺、南詔等小國,其中以吐蕃實力最強大,素來與華夏積怨甚深;東面有新羅,日本;北面還有突厥、契丹、回鶻;西面有大食帝國。這些國家,看似忌憚我們大箜,可暗地裏卻早已相互勾結,招兵買馬屯糧草。人不自危,便自亡,國也一樣。他們固然怕你,可就因為怕你,所以要對付你,而且會聯合起來對付你,他們可不會坐以待斃。”

“嘶……怎會有如此多藩國,你口中所述,有些為何聽都未曾聽過?依你這麼說,大箜岌岌可危矣?”

“差之不遠矣!”

小白臉沉默不語,皺眉凝思,一臉嚴肅的表情。

見他沉思不語,梁蕭轉頭四目望了望,只見周圍人越來越多,有男有女。似乎扣准了時間,知道有什麼事情會發生。

忽然,路邊的才子佳人們像瘋了般往湖邊擠來,不斷向湖面上眺望着,鶯鶯燕燕的聲音甚是悅耳。

寒風凜冽,岸邊凍得雙手捂在袖中,全身瑟瑟發抖的才子姑娘們都盯着黑漆漆的湖面看,不難看出,他們千里迢迢而來,布鞋都濕透了。

“你說妙仙子真的會來嘛?”

“豈止妙仙子,就連蘇州巡撫的公子,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林公子也來了。”

“難怪,這麼多漂亮姑娘都聚到了一起,我說我今天怎麼艷福如此之好,敢情是託了林公子的福。”

分明是冬天,這說話的仕子卻手拿摺扇,自作風流。

一旁的一個年輕女子看不下去了,站出來到:“就你這下里巴人,你以為我們大老遠來看你的呀,別做夢了,你連林公子的萬分之一都不及。”

“你……哼,君子不與惡女斗。”

這時,一聲驚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哇,來了來了……是江南四大才子之一林慕生林公子。”

“哇,好帥啊——”

“哇,好痴情哦——”

“唉,可惜妙仙子在帷幕內,沒機會目睹妙仙子的美顏仙姿,真是可惜。”

“唉,妙仙子真幸福,聽說林公子追求妙可兒已經兩年了,他身為蘇州巡撫的公子,又是江南出了名的才子,以他的家世文采,我要是妙仙子,我就可幸福死了。”

一模樣消瘦醜陋的書生瑟瑟顫抖着,嘴唇哆嗦,但依然紛紛道:“切,妙仙子三年連奪蘇杭三屆花魁,精通六藝,論文采不比林公子差,又與當今太子交識已久,妙仙子怎麼可能看上林公子。”

丑瘦書生的話激怒了眾姑娘。

“你……我看你是眼紅林公子,就你這模樣,生得丑不是你的錯,出來顯擺就是你的錯。”

聽了這些彪悍姑娘們的對話,肖凡巨汗,這現代名言可是用在女人身上的,如今卻出現在了古代,而且用在了男人身上。

我梁蕭居然見證了這句話的誕生,可惜這名女子註定不能名垂青史,因為沒有史官聽見。

不過這些書生還真寒磣,平日在書院裏,老說自己眼花,看錯東西,以避免受到先生懲罰,如今放了年假,眼睛怎就亮堂起來了,這麼遠居然也能看清有船行來?

梁蕭和那名白面書生落在後面,過了好一會兒才瞧見有一艘花舫緩緩行來。

花舫每艘都有兩層,大概六七米高,十幾盞大紅燈籠高掛,飛檐樓閣,器宇軒昂,旌旗飄揚,侍女數人。

說它是花舫一點也沒錯,整個花船插滿了從寒山寺新採摘來的臘梅。

遠遠望去,那站在船頭臨風而望的林慕生似像幾個侍女交代了些什麼,然後鑽進了船房帷幕內。這時,琴聲悠揚響起,岸邊仕子佳人們一陣激動。

“是妙仙子,妙仙子彈琴了,真幸福,這輩子居然還能聽見妙仙子所奏的天籟仙音。”書生們群起而激動,差點相互抱在一起。

琴音盪起,不再悠揚,不再婉轉嬌啼,反而像是在發泄滿腔的怨氣。

琴聲剛起,梁蕭便聽出了曲目,這曲子他太熟悉了,他練過不下百遍。

曲子是晉代竹林七賢阮籍所作,名為《酒狂》,阮籍通過描繪混沌的情態,泄發內心積鬱的不平之氣,音樂內在含蓄,寓意深刻。

“可惜,可惜,還未徹底痴狂,始終隔層紗,將破未破,未能演奏到極致,終究還是放不開。”梁蕭搖頭,聽曲就能聽出,主人有心事,卻不敢說,心中有怨氣,卻不便向任何人透露。

白面書生笑道:“公子也懂琴?”

梁蕭答:“略知一二,不甚懵懂。”

“可否告知公子名諱?”

“梁蕭——”

……

這時,花舫靠了岸,從船上迅速走出兩列持劍侍女,將人群推開,直至行至肖凡所在之處。

侍女緊袍素衣,手持佩劍,模樣嚴肅俏麗,為首兩人高唱:“恭迎顏公登船。”

“顏公?”梁蕭愣了愣神,驚疑呢喃。

距他最近的侍女高喝:“不得無禮,此乃新上任的監察御史顏真卿顏大人,還不……”

女子話還未說完,梁蕭卻已大呼出口:“顏真卿?”

“你……你好大膽子,居然敢直呼御史大人名諱。”

若顏真卿是個大叔老爺,梁蕭倒不至於如此激動,可是歷史上四大書法家之一的顏真卿居然被他說成了小白臉,這傳出去還得了。

周圍的仕子姑娘們早已退避得遠遠的,身子堪比寒風中的枯葉,嚇得不輕。

顏真卿微微笑道:“不礙事,不礙事,梁公子,可有興趣和我一起上這龍舟煮酒論詩賞梅?”

“嘶——”

周圍的仕子佳人們都倒抽一口涼氣,就連侍女也羨慕地望着梁蕭。

看梁蕭這身打扮,誰都看得出來他只不過是一介布衣,頂多也是個秀才書生。居然能讓名氣正盛的顏公親自請他上船。

莫不是他還有其他來歷不成?侍女和才子佳人們都如此想,心中才好受了些許。

梁蕭苦笑,出門就遇上一名人,而且是官拜監察御史的顏真卿。

監察御史,正八品下。掌分察百僚,巡按州縣,獄訟、軍戎、祭祀、營作、太府出納皆蒞焉;知朝堂左右廂及百司綱目。

監察御史一職可以說是品位低,但掌有大權,能量可不小。

在這種情況下,梁蕭顯然是不能駁了他的面子,悻悻道:“既然大人有令,那學生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梁蕭十六,而且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顏真卿年近三十,自然可以自稱學生。

“如此甚好。”

……

“咦……那不是賢林外院老生梁蕭嗎?”這時,人群中也不知是誰認出了梁蕭。

“咦,你不說我還沒發現,真是那廝,柳家那傻姑爺”

“靠,是那蠢貨,顏公莫不是酒喝多了?居然請他煮酒論詩?”

另一手搖摺扇的書生連連哀嘆:“可惜了,神針綉郎手柳學文也不知是不是被灌了**葯,居然將女兒嫁個這等粗人。”

“是啊是啊!柳芷芯貌若天仙,比之妙仙子也不遜色幾分,不但詩詞歌賦樣樣精通,一手綉技更是深得其父真傳,比那宮廷御用綉娘,有過之而不及,傳聞和金陵府尹的公子白道銘是青梅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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