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問心無愧
采濤郡的這座郡守府依山傍水,斗拱交錯,黃瓦蓋頂,大紅大紫,大富大貴。
所謂依山,也就是府邸中有一座高大的黃石假山,站在街道上也能瞧見幾分。
傍水,是那府邸中有一座中心湖,湖畔石板路,湖中涼亭,可撐船一覽。
李沐春畢恭畢敬的與那大門外的兩位守衛抱拳行禮,自報名號,自己是那雲遊四方的郎中先生,大多數都是居于山中,與那師傅學習鑽研醫術,今兒醫術小有所成,這才下山義診,這一路走來,治好的疑難雜症不下百數,可以進府為那郡守老爺試上一試。
年輕人那是一頓吹噓,換成旁人或許還真就半信半疑,誰知道那兩位守衛只是看了年輕人一眼,就將他趕了出來。
“你們可別不信在下啊,讓在下試上一試總比什麼都不做強吧?”,青衫年輕人委屈巴巴的。
“官家有令!任何閑雜人等,一律不能踏足郡守府!”,那兩位士卒異口同聲。
“你們官家都病了,還哪裏來的官家?朝廷?還是你們這如清的衙門?”,李沐春追問道。
那兩位守衛便默不作聲了。
“我是真有法子救你們郡守老爺。”,李沐春掏出一個白色葫蘆晃了晃,當然,裏面就是幾顆碎銀子,當下年輕人裝作是靈丹妙藥罷了。
兩位守衛一個弓步,兩把長戟交叉,指向門口的年輕人。
守衛呵斥道:“少說廢話!如若再有任何舉動,就當硬闖郡守府處理,當即拿下!”
李沐春後退數步,只好離開。
青衫年輕人身形很快就出現在一處河畔邊,
林一峰盤坐在一塊巨大的青石上,正在閉目養神。
李沐春拍了拍青石,“情報。”
灰袍道人緩緩睜開眼睛,朝李沐春點了點頭,後者一躍而上,與前者並坐。
林一峰略微整理了一番思緒,開口道:“采濤郡三縣,並非只有郡守一職,三縣縣令各司其職。”
“舒紹的柴成,如清的曲風,怡會的浦明,郡守廉明與這三位關係莫逆,可以說要有今兒的采濤郡,這三位縣令也是出力極多,缺一不可。”
李沐春略有所思,“那為何三位縣令從來沒有聽這街坊鄰居提起過?”
“有,只是很少。”,林一峰迴答道。
“為何?”,李沐春問道。
“這三位縣令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說是縣令,其實也沒有朝廷的一紙公文,就是朝廷光祿勛奉旨口頭任命的,簡單來說就是為了輔佐郡守臨時任命,這座采濤郡的大小事宜各縣縣令與廉明有也都是私下交談,大大小小的事情露面也都是郡守去做。”
“這采濤郡因為地利的原因,與其他地方不同,這裏盛行水葬。”
“水葬?”
林一峰點點頭,為其解釋道:“此種葬法算是最為古老的葬法之一,將死者的軀體投於江河湖海之中,這水葬又有那漂屍式、投河式、撒灰式,但是如今前兩種已經被官府禁令了,所以當地居民水葬多是撒灰式,也就是將死者的骨灰撒入江河湖海。原本采濤郡允許水葬的地方有多達十數處,但是如今只開放一處了,而且規矩極重,如有違者,沉入鴻淞湖。”
李沐春原本低着頭思索,忽而猛的抬起頭與年輕道人對視。
“又是聚陰納垢之法?”
年輕道人點了點頭,“多半就是了,可以試想一下,誰人能有如此之手段,操縱一郡之人?”
李沐春又想到某些事情,“這還不是最讓人怕的,最大的問題就是這幕後之人為何能與朝廷勾結?”
青衫年輕人搖了搖頭,“還是先不要去想這些。”
林一峰突然又說道:“舒紹還有一座湖君廟呢。”
兩人再次對視。
李沐春掠下青石,“看來我們得去會一會那位湖君老爺了。”
就在兩人準備動身之時,身旁河水開始泛起陣陣波濤,隨後地面一陣劇烈顫動,一道人影從河中央逐漸浮現而出。
一身藍色長衫的男子,眉清目秀,只是耳尾尖翹,兩腮處還有些許碧綠色的鱗片。那位從河中央現身的男子手持一把摺扇,腰間掛着一塊石符,青綠色的紋路清晰可見,只見其單手打開摺扇,手臂一揮,一道透明無色的光暈延展開來,將附近遮蓋。
那男子抱拳躬身笑道:“在下水侍淼江,奉湖君之命,邀請二位貴客去府上一敘。”
“嘿嘿,想不到人家先找上門來了。”,林一峰笑道。
李沐春抱拳微笑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剛好有此意,那就麻煩淼水侍帶路了。”
淼江伸出一掌,在其身後出現一道旋渦。
李沐春就要一腳踏入那道旋渦,停駐在空中,遲遲未曾落下那一隻腳。
水侍淼江眯起眼睛,摺扇在手心拍了拍。
“突然想了想,這次來的急,未曾準備登門拜訪之禮,有失禮節,淼水侍還請先行回去,我等隨後備好禮品就到。”,李沐春抱拳道。
水侍淼江重新打開紙扇,笑了笑,“外鄉人,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下一刻,自那道旋渦里鑽出數十條由靈氣而化成的水蛇,每一條都有成年男子手臂粗壯,朝兩位年輕人撕咬而去。
林一峰身形一橫,大袖一揮,一身拳意瞬間拔高,剎那間將那些水蛇一拍而散,腳尖一擰,身形直奔那位水侍而去,李沐春從袖中摸出早已備好的幾張風縛符,迅速一擲,落於河面幾處,幾道猶如清風擰成的粗繩鎖向居中的藍衣男子。
“湖君老爺果然料事如神,一看閣下二位就不是什麼等閑之輩。”
只見淼江從袖中摸出一支細小的寶藍色短笛。吹響之後,在其腳下的小河竟是排起幾道巨浪,將年輕道人擊退,將那幾張風縛符拍爛而去。
自淼江腳底下緩緩浮出水面的是一隻巨大通體藍色的飛蟲,渾身上下盡數被堅硬無比的甲殼包裹,頭頂一對一丈長的巨角,尾部生有兩隻巨尾,不斷的拍擊着水面。
轉瞬之間就是一道水鞭襲來,抽得空中一陣炸響。
李沐春與林一峰朝兩邊跳開,地面上被那水鞭砸出一個大窟窿。
“什麼東西?”,李沐春問道,同時雙手手掌一攤,又有好幾張符籙現於手掌中。
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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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一邊眯眼瞧去,一邊捲起寬大的袖子。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那異獸雷蟄。”
淼江手持短笛,立於那高高懸空的雷蟄背上。
“湖君老爺原本並不喜歡做這打打殺殺的勾當,只可惜,二位威脅實在是太大了。”
“湖君老爺吩咐過了,到時候一定為二位尋個風水寶地,好生安葬!”
淼江一個后跳,再次吹響短笛,笛聲悠揚。
異獸雷蟄以俯衝之勢朝二人襲來,背後那兩根被鱗甲包裹的巨尾,分別向二人刺去,速度之快,肉眼難見。
李沐春身形很快消失在原地,立馬出現在河畔另一處,先前早就在鞋底備好了幾張踩風符,以備不時之需,現在倒是恰好用上了。
林一峰並未躲閃,雙手橫在胸前握拳,一個雲手,那根襲來的巨尾似乎被施展了某種定身術一樣,就停滯在年輕道人的雙手之間,前者雙手一推,將其打飛回去。
“先解決擁有短笛的淼江,我推斷他就是用此物操縱雷蟄的!”
林一峰大步向前,“我來拖住這獠!”
年輕道人一身拳意驟長,腳踩虛步,雙手不斷變換,最後一拳重重砸下。那異獸雷蟄身軀下沉,重新被打回水面,此時此刻,又有數十道水柱自河中升起,拍向年輕道人。林一峰雙手成爪狀,臨空一握,將那些水柱盡數捏碎,臨空一個后翻,對着那雷蟄頭顱就是一踩,激起罡風陣陣,河面炸裂,河中可見底。
“以前只是在書中看過,今日一見,確實不同尋常。”
林一峰轉了轉手腕,看向那再次掠來的雷蟄,先前那一拳一腳,在其身上,絲毫不見痕迹。
年輕道人雙手如同划水,從身前滑過,一身勢頭再次上漲,以至於腳下裂開一張蛛網,身形向前奔去,拳如尖槍,疾掠如火,向那雷蟄頭顱再次砸去。
一道極其細小的水流噴射而來,其中竟是帶有雷光閃爍。
林一峰身子一沉,向後倒去,那一道水流從其額頭緊貼而過,切斷幾根髮絲,道人身後的青色巨石直接被洞穿開來,一個極小的窟窿,只有指甲蓋大小。
雷蟄運轉水法,由空中四散之水滴凝聚為真身,再次掠來,那頭顱之上的兩隻崢嶸向那道人夾去。
書上有言,雷蟄,異獸中的妙獸也,本命親水,卻又雷意纏身,兩角多力者甚力,可斷千斤巨石,尾之毒素足以覆其尾,名為水雷,中者靈力外泄,運轉受阻,一身盡痛,乃修士之大忌。
林一峰雙臂各擋一鉗,整個人被夾在正中間,神色緊繃,本想看看李沐春那邊,只是這雷蟄的氣力真不能讓其分心片刻。
雙方就這樣僵持不下。
年輕道人突然察覺到某種異象,猛然抬頭看去,在其頭頂,一道似乎早已蓄積已久的雷光墜落,直直的擊中道人,將其身軀砸入河中,雷光崩散開來,覆蓋整片河面。
另一邊,淼江收起了那支短笛,心意一動,一把長柄大刀出現在其手中,刀身淡藍,流光溢轉,顯然是這個水侍的本命法寶。
“你們那位湖君到底圖個什麼?還是說受某人指示?”,李沐春雙手雙指捏符,與淼江對峙。
水侍淼江手腕翻轉,將長刀反握,躬身道:“共謀大計!”
淼江身形前沖,硬生生的破開一條道路來,河水依次朝兩旁排開。
李沐春一個眼疾手快,側過身躲過那一刀,腳踩風符,身形瞬間拉開幾尺。淼江手中旋轉長刀,運轉水法於法刀上,朝前劈出數刀,抽刀斷水,地面裂開一條又一條的裂縫。
那一襲青衫左右騰挪,只是那一道道刀刃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密集,由不得其多想,腳步變化,身形原地消失,然而,在淼江眼中,卻是在不遠處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的李沐春。
“身法?”,淼江橫刀在前,隨即單手緊握法刀尾部,身形一個旋轉,砍出一個與河面一樣寬的水刃,原本顏色暗淡的水刃,滑過河面,竟迅速吸取水中水氣,顏色逐漸濃厚,寬度也是一漲再漲,以至於整個河床乾枯,河邊堤壩是被從中劈開,裂開一道大口。
這一刀,直接將那些個“李沐春”盡數劈去,可惜無一真身。
淼江長刀拖地,目光掃視周圍,那原本乾枯的河床泛起幾點水花,一襲青衫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其身前,淼江心意一動,一道水盾在其身前迅速凝聚。
李沐春手持道門千鈞符,左右拳頭交替砸下,將那水盾碎去,隨後臨空轉身順勢就是一腳揣向淼江面門,卻被其單手擋住腳掌。淼江單手掐訣,遠處那道帶有水氣的水刃崩碎,化作上百道細小水刃朝青衫再度飛來。
青衫年輕人用力一蹬,想藉此踢開淼江,卻發現如何都抽不出腳來。
淼江緊緊的攥着李沐春的腳掌,一臉獰笑。
青衫年輕人也朝他咧嘴一笑。
突然砰的一聲巨響,自淼江腳下炸開來幾道火柱,是李沐春在之前悄悄設下的符籙陣法,名為“紅爐”,此陣以符為底,烈火為爐,將修士困於其中,煉人如煉丹,大火烹殺!
四道火柱將淼江身形包裹,最終形成一鼎由火焰幻化而成的爐鼎,火光四溢,爐子之下,是那四張黃紙紅字符紙,是為陣法法源。
那淼江被困在其中,大火焚燒,發出嘶吼。
李沐春也沒閑着,掙脫開淼江束縛之後,從腰間金蠶中掏出兩把銀白長刀,招架着那一道道水刃,身形轉閃騰挪,河床被一分為多塊。
李沐春再次站定,看着手上兩把只剩刀柄的長刀,順手收於金蠶之中,隨後右臂傳來陣痛,年輕人望去,一道略顯猙獰的血痕歷歷在目。青衫年輕人撕下一角衣衫,做了一個簡易的包紮,重新梳理好頭髮,看着腳旁小水灘衣衫襤褸的自己,不禁笑了笑。
震耳欲聾的吼叫聲傳來,李沐春凝神望去,那一鼎火爐爆炸開來,四張法源符紙被淼江一腳踩碎,化作齏粉。
只見那水侍淼江身形高漲,那一身藍色長衫碎裂而去,取而代之的是那一身碧青的鱗甲,眼眸漆黑,雙手變作雙爪,雙腮化鰓。
淼江顯出真身,是一條修道百年余哉的鴻淞湖碧水墨睛魚。
淼江捏了捏拳頭,聳了聳肩,一身骨骼劈啪作響。
“說吧,你想怎麼死?”
淼江一轉長刀背於身後,身形消失,原地迸裂,勢大力沉,借力一刀斬出,裹挾靈力,包裹水運。
李沐春一個蹦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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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長刀刀身剛好從其胯部斬下,青衫則是被那激起的風浪撞飛出去。重新站起身後,年輕人不得不好好觀察了一番,剛剛襠部一涼,李家差點絕後。
淼江一個握拳,自其體內滲出靈力與水運些許,包裹住拳頭,隨後重重砸下。
那地面逐步塌陷,三道地裂迅速延展至青衫腳下,每一下都會迸發出一道丈高水柱,以至於整條河床已經盡數塌陷,地面下沉數尺。
“林一峰!”,李沐春大喊道。
“來了!”
原本被那雷蟄砸入水面的年輕道人身形驀然出現在淼江身後,先是一拳重重砸那穴位,導致淼江驟然覺得體內靈脈一開一合,靈氣散了又聚,但是恰巧就是這一下靈氣運轉停滯,足以讓修士置於死地。
只見那林一峰不再使出那看似柔和至極的拳法,反而一個弓步,雙拳大開大合,猛然一拳砸去,破空聲炸響。
淼江來不及反應,只好也遞拳相抵。
以拳碰拳。
淼江原本就是妖獸,體魄堅韌程度說到底都要比那人族強上不少,所以此次也是很有自信,大不了受點內傷。
下一刻,水侍淼江那覆蓋鱗甲的整隻左手炸裂開來,血肉橫飛,整個身子也是倒飛出去,重重的嵌入那堤壩之中。
等到其重新起身,運轉靈氣止血,一臉茫然與不可置信。
這真是一位人族修士的體魄?至少是一位磐臟境武夫!
雷光當即就到,在空中鋪開成一張雷網,異獸雷蟄趕到,巨大的身軀俯衝而至,淼江也手持本命法寶法刀,再次襲來。
兩人身形當即散開,想不到那雷網也是一分為二,就在林一峰準備以拳罡震飛雷網之際,只見其腳下,水流化繩,鎖住其腳踝。
林一峰當覺不妙,一個掙脫,雷網將至,只是更要命的,還是那緊跟而來的巨大鐵尾。就在雷蟄鐵尾即將洞穿道人之際,李沐春躲開淼江後腳踩踏虛步趕來,將其身軀撞開,兩隻貼有道家千鈞符的拳頭將那鐵尾砸偏。
“小心啊!”,林一峰大聲提醒道,可是還是稍晚了些,只見青衫年輕人左手手臂被那緊隨其後的第二根鐵尾洞穿,整個人飛了出去。
“沐春!”,年輕道人直接扯開那一張雷網,手指些許抽搐,立馬跨步上前一拳將雷蟄打退回去。
林一峰扶起李沐春,後者臉色鐵青,反觀其左手手臂,那一個血洞不斷的向外流着藍色的血液。
李沐春喘着粗氣,本想運轉靈力逼出毒素,卻沒成想只是一個念頭,渾身便劇痛不已,整個人直接叫出聲來。
“是那水雷毒。。。”,林一峰緊皺眉頭,以點穴之法先為其止血,然後快速的包紮了一番。
淼江單手拎着刀立於雷蟄背上放聲大笑,“時至驚蟄,雨水增多,正是這異獸雷蟄實力最鼎盛之時,就連我們湖君老爺都忌憚與其交鋒。”
“你們兩個毛頭小子,以為手上有着幾張符籙幾招拳法就能來當那武林豪俠,懲奸除惡?”
“好好做你那衣食無憂的少王爺不好嗎?好好在你那道觀修道不好嗎?”
淼江的法刀與雷蟄蓄力一擊的雷法共同襲來。
雷法?在道家子弟面前施展雷法?
林一峰看那近在咫尺的裹挾攻勢,一咬牙,站起身來,雙腳重重一踏地面,似有轟鳴雷聲。
年輕道人衣袍獵獵作響,雙手起勢,一左一右,雲手,翻雲覆雨,很快年輕道人腳下緩緩浮現出一幅陰陽魚圖,直接將雷蟄那幾道雷光擊碎,淼江則是直接飛了出去。
淼江穩住身形后,法刀插入地面,死死地盯住那位異象橫生的年輕道人。
虛無本體,陰陽混合,太和之氣,一陰一陽。
只見林一峰右手之上,一團雷漿漆黑如墨,濃稠於水,而右手之上,幾道雷光白如冬雪,光芒大盛。
天地轟鳴。
如清縣的所有街坊百姓無一例外,皆是將目光投向這河岸旁,只是因為淼江施展水法的緣故,始終看不真切。
雷法行持,林一峰腳踩陰陽魚圖即先天太極圖,是為立極,即無極生有極。
“溟洋大梵,寥廓無光。”
“雷霆者,天之號令!”
林一峰口念雷法道訣,腳踩先天太極圖,是為太極雷法。
黑色雷漿白色雷光一同壓去,光芒大盛,雷聲轟鳴,以至於這片方圓天地只能聽到那貫耳的雷聲。
好似神人擂鼓,好似雷公以錘鑿鍥,向天地放聲。
一處河岸堤壩,蕩然無存,連同這條大河,在雷光之下化作一處焦褐色的深坑。
那淼江肉體連同元神一同粉碎殆盡,就連叫喊聲都未曾發出,那一頭異獸雷蟄奄奄一息,覆蓋全身的鱗甲盡數化為齏粉,渾身焦黑,血洞流血不止。
這還是林一峰沒有全力出手的結果。
年輕道人氣定神閑,一個吐納,身形緩緩落地,站定,睜開雙眼,看到的是圍着一大圈的街坊百姓。
“護郡神獸?!他們竟然打殺了護郡神獸!罪過啊!”
“那可是湖君老爺特地派來保護采濤百姓的瑞獸啊!你們,怎敢?!”
叫罵聲漸起,似乎比先前那雷聲還要響。
林一峰站在原地,面對眾生,芸芸百態,他又不是沒見過,早些年在那道觀,不知道看遍了多少世人之心。
沒想到現場還有人報官。
一群身穿公服腰間佩刀的人撥開人群。
“大膽賊人!竟敢打殺護郡神獸!”
為首的男子呵斥道。
“綁於湖君廟前,沉入鴻淞湖底,聽由湖君親自發落!”
林一峰後退一步,打了個道門稽首,禮敬天地,然後伸出雙手,不想多說什麼,但是又想起身後的青衫年輕人,雙手又是自然放下,一時間還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隻手搭在道人肩膀上,臉色已然慘白的李沐春艱難起身,朝道人擠出一個笑容,然後上前一步,朝人群吐了口血水。
“問心無愧,管它作甚?”
青衫年輕人說話斷斷續續,呼吸都顯得十分艱難。
但是他站在那裏,雙拳緊握,挺如勁松,面如朝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