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更聲逼近
大商的打更人會在一更、二更、三更、四更、五更這五個時間段巡夜報時，三更則是子時，也就是十一點到一點，四更是丑時，一點到三點。
更夫突然報了丑時四更，則意味着時間已經到了晚上一點。
更夫朝着殷歌的方向加快了步伐行來，梆子敲擊得更加急迫。
“被盯上了，這個更夫目標很明確就是我們。”殷歌不安地盯着更夫，心裏則在思索着以自己的實力有沒有能力擊殺更夫。
更夫身上的顏色並不是紅的。
張晴像是受驚了的小貓，身上的髮絲都炸了起來，但卻顯得極為興奮，說道：“殷哥哥，快走！”
她不往街道上跑，而是返回了屋裏，通過後門出去。
眼見更夫越來越近，殷歌迅速到了自己的房間，將那面鏡子取出來塞到懷裏，接着拉上嫂嫂，跟在張晴身後向前跑去。
隨着三人向前跑，很快就發現縣裏的道路都發生了變化，面前只剩下了一條直通路，周圍都被黑暗籠罩了。
更夫還在身後，打更聲不斷傳來。
這種感覺讓殷歌想起了在面對女屍時的場景，不同的是當時女屍已經偽裝來到隊伍的後面。
身後忽然傳來了慘叫聲。
殷歌扭頭一看，隨着詭異的大霧籠罩而來，巷子裏的幾戶人家都開始響起了哀嚎聲、慘叫聲。
離他最近的一戶人家，大門突然推開，從裏面跑出一個中年男子。
殷歌認得這個人，這是清河縣的痞子。
此時痞子不知被什麼東西驚醒，滿臉驚恐地望着那片大霧，接着發瘋般往前狂躥，但蠕動的大霧很快就追了上來，大霧中的更夫一邊敲着梆子報着時，一邊慢慢地接近。
痞子摔了一跤，大霧很快將他籠罩，他突然哭喊了起來：“救命，救命，有鬼……啊！”
他的口中突然噴出了青色的火焰，緊接着渾身都自燃起來，很快整個人就變成了火人。
“自-焚了？這是張家六口人的死亡方式？他們都是被這個更夫幹掉的？但他們是怎麼觸發厲鬼的殺人規律的？弔死鬼要人抬起頭才能弔死，這個鬼更夫呢？”殷歌眼皮直跳，拉住嫂嫂的手快步向前奔跑。
“叔叔，前面沒路了！”就在此時，嫂嫂喘着氣道。
不知什麼時候三人跑進了一條死胡同裏面。
“我認知的道路發生了改變，我記得原來這條路是直通縣衙的，現在卻跑進了死胡同裏面。”殷歌想起了一個詞“鬼蜮”。
這是上次從鎮魔司口中得知的。
鬼蜮伎倆，這是鬼蠱惑人類的手段。
類似於鬼打牆，能將人困在一個地方，在這個地方裏面，所有的東西，位置都會產生改變，眼睛看到的一切將不是真實的。
是為鬼蜮。
殷歌道：“嫂嫂，翻牆過去。”
死胡同里的牆並不高，只有兩米五的樣子，殷歌直接將嫂嫂抱起來往上挺，讓她踩着自己的肩膀，接着用力一挺，嫂嫂便抓住牆沿翻了過去。
她臉色蒼白，滿臉驚懼，但還是壯着膽躍了下去，幸好牆后是一片花叢，並未受傷。
殷歌運起真氣，貫注全身，縱身一跳，就直接到了牆上，心裏不禁暗道幸好跟禇雲眠學習了道家的真氣收放之法，如果動用儒家手段，此時只能來句“身有彩鳳雙飛翼”了。
張晴來到牆上，邁着小短腿就往上蹦，但個子太矮，蹦了好幾下愣是沒能抓到牆沿。
此時的她只有十三歲的身材，看上去就像一個打一拳能嚶嚶嚶哭良久的蘿莉。
“殷哥哥，幫我。”張晴扭頭看到大霧正在朝自己吞噬而來，不禁向殷歌喊叫道。
殷歌低下身，伸手拉住張晴的手，把她拉了起來，心裏突想：“張晴大概是十三四歲時照的陰陽鏡，十六歲的張晴死後，重新復活的張晴便只有十三歲，但是卻擁有了這三年的記憶，難道鏡子說的是真的，它真的能讓人永生不死？不，不對！雖然張晴復活，但顯然和正常人不一樣，那面鏡子絕對沒有什麼好意。”
驀然之間他竟然對一面鏡子產生了恐懼感。
翻過牆后，前面的道路仍然被黑暗所籠罩，三人沒走多久，就聽到身後的更聲繼續傳來。
殷歌扭頭一看，大霧過了牆，那個更夫爬過牆頭，詭異地注視過來。
這一幕聽着似乎很滑稽，鬼也會爬牆？
但真正見到卻感到無比的恐怖。
“這鬼似乎有智慧……得想個什麼辦法弄死它。”殷歌心裏暗道。
……
小巷子中，兩個老農扛着鋤頭一邊說話一邊回來，他們半夜出去，到山下的農田破閘放水，至此時才回來。
抬起頭，卻見前面巷子裏湧起了大霧。
“奇怪，怎麼起霧了？”
“起霧就起霧吧，老陳，我回家睡覺了，我家那娘們還在等我呢！”
“我也回去了。”
兩個老農打着哈欠就要分開。
就在此時，大霧中傳來了更夫的聲音：“丑時四更，天寒地凍！當，當～！”
“不知道今晚打更的是誰，這聲音有些陌生。”被稱作老陳的農民扛着鋤頭，有些疑惑地看着大霧的方向。
更夫這種職業又苦工資又少，很少有人會做，縣裏的幾個更夫大家都認識，但是這個聲音卻很陌生。
“丑時四更，天寒地凍！當，當～！”
梆子的聲音再次響起，大霧中一個高高瘦瘦的的影逐漸接近老農。
老陳莫名感到不安，盯着大霧中的身影，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身旁的農夫也感到一陣不安：“誰啊？誰在前面？”
大霧幽靈般蠕動過來，將兩人包圍，伴隨着梆子沉悶的聲音，一個身穿差服的男人出現在兩個老農面前。
下一刻，兩個老農便似見了鬼般大聲慘叫了起來，緊接着他們身上自燃了起來，爆起大火，片刻間便將他們包裹。
“丑時四更，天寒地凍！當，當～！”
更夫繼續敲着梆子，慘白的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以一個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丁求安……你求安不得……”
……
殷歌聽到身後梆子聲減弱，並不知道兩個老農的出現稍微拖住了更夫，他抓着疾跑中張晴的手，問道：“張晴，你要帶我們去哪裏？”
張晴歪着頭，似乎在思考，說道：“我也不知道那裏是哪裏，但到了那裏，那些髒東西就不會跟來。”
殷歌眉頭一皺，沒有多問，張晴的狀態很詭異，若不是她有體溫再加上思維還算正常，他一定會以為她是厲鬼。
“殷哥哥，你帶着鏡子嗎？”
驀然間張晴小聲道。
“你想幹什麼？”殷歌臉色不變。
張晴小聲道：“不要拿出來……也不要丟掉……一定要藏好……”
殷歌想要追問鏡子的事，張晴卻忽地向左轉：“往這走。”
左邊並不是死胡同，但前面站着兩個高高瘦瘦的人，身上穿着差役的衣服。
兩個差役看到殷歌三人就朝他們跑了過來。
“縣衙的人。”殷歌開口道。
就在此時，張晴不知從哪裏找來的剔骨刀，先前一直藏在裙下，她沖向差役，剔骨刀直接插進一個差役的胸口，接着在另一個差役還沒反應過來前，拔出剔骨刀又砍向那差役的腦袋。
那差役僵硬躲閃，卻仍然被其砍中，半個腦袋瞬間被削了下來，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啊！”嫂嫂嚇得尖叫一聲，她完全沒想到一個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女孩會突然對兩個差役下死手，而且出手乾淨利落，兔起鶻落間就幹掉了差役。
殷歌扶住嫂嫂，說道：“嫂嫂別怕，他們是死人。”
嫂嫂一怔：“死人？”
殷歌拿出火摺子，吹亮后往下移動。
方荃立馬看到兩個差役的手臂上都長滿了屍斑。
“他們早就死了？為什麼剛才還能動？”方荃驚聲道。
殷歌道：“應該是被更夫殺死後控制的。”
他對那更夫的身份有了另一種猜測。
張晴帶着兩人繼續往前走，前面又是一條死胡同，殷歌仍舊先抱着嫂嫂挺過去…牆那邊。
接着推着張晴的屁股，將她推過牆。
最後自己才躍過了牆。
過了牆后，殷歌打量四周，身上的冷汗立馬下來了，抓住張晴的手，變色道：“你來這裏做什麼？”
張晴道：“這裏是清河縣最安全的地方了。”
“你的笑話並不好笑。”殷歌冷着臉道。
張晴吐了吐粉嫩的小舌頭：“真的，這裏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這裏是哪裏？”嫂嫂問道。
殷歌道：“這裏是縣令的府邸。”
嫂嫂一驚：“我們來到縣令的家裏？”
殷歌道：“嗯，許縣長搬走了。”
殷歌仍然記得那間鬧鬼的耳房，恐怖級只怕遠超第一次遇見的老鬼了！
此時宅邸中所有人都搬走了，寂靜得有些令人害怕，但當殷歌側耳細聽時，卻能聽到裏面傳來了詭異的說話聲，嘻鬧聲。
殷歌猜測鬧鬼的耳房中藏着的厲鬼起碼也是偽紅衣級別的。
“寅時五更，早睡早起，保重身體。當，噹噹～！”
更夫的聲音在牆后響起，不僅話語變了，就連梆子聲也變得更加急迫。
“砰！”
身後的高牆突然出現了兩扇紅漆大門，一聲巨響，大門推開，遠處一個更夫正在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