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威脅
還不等姜寶玉有反應,官兵就已經將人拉走,還拿兵器狠狠砸了那宮女的後背兩下,拖着走的。
姜元慧嚇了一跳,連忙上前詢問姜寶玉的情況。
姜寶玉卻大為震撼,問道:“姑母,那些人是誰?犯了什麼事?為什麼是官兵直接進宮來抓的?”
姜元慧皺眉看了一會兒,也是冷了臉。
“賢妃娘娘突發暴病,久治不愈,最後查出是有人在娘娘隨身攜帶的香囊里下了毒。皇帝震怒,命大理寺的人直接拿人徹查,後宮尚服局的姐妹還有賢妃宮裏的侍女,一大半都遭了殃。”
姜寶玉這會兒一門心思都在那些宮女身上,姜元慧的話她聽了個大概,便瞧見那些宮女的最前面,站着一個白衣少年。
因着年紀才十二,還尚未束髮,額前用一湛青色抹額管束着,可他負手站在官兵前不苟言笑的樣子,卻是更襯得他眉目清冷,一身貴氣,叫人不寒而慄。
但那略顯單薄的身子,冥冥之中竟透着點蕭索之感,叫姜寶玉看着莫名有些心疼了。
正好水寒舟看過來,她便沖他招手笑了笑。
水寒舟眼中流露出驚訝之色,與押送宮女的官兵說了幾句話,便不急不緩地朝這邊走了過來。
定國公世子水寒舟,神都家喻戶曉的神童,皇長子的親舅舅,皇帝時常在諸皇子面前掛在嘴邊的大燕之光,宮裏誰人不識?
再加上人長得又那麼好看,不知有多少宮女私下裏把他當做夢中情郎來的。
就連姜元慧這會兒瞧見他走過來,都忍不住捋了一下頭髮,垂下頭小聲給姜寶玉通氣兒道:“那位是定國公世子,賢妃娘娘的親弟弟,寶玉你不要那樣盯着他看,他發起火來很嚇人的。”
說話間,水寒舟已經走到了姜寶玉的面前道:“你怎麼在這裏?”聲音溫和。
姜寶玉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穿着,這身行頭是他爹特意按宮規給她做的宮女服,本來尚服局也是姜家後院,一件衣服而已,就不用麻煩宮裏的姐姐們了,況且上面發下來的也一般不會合身。
“我從今天起,要進宮做小宮女了。”
姜元慧都懵了,站在旁邊目瞪口呆,根本想不到自家侄女竟然和定國公世子是認識的。
許是她這副樣子特別的礙眼,水寒舟忽然看向她,特別禮貌地福了福身,道:“可否讓本世子與她單獨說會兒話?”
“哦——”
姜元慧從沒覺得自己像現在這樣多餘過,立馬左右看了看,瞧着身後空蕩蕩,連個躲的地方都沒有。
但世子的面子她又不敢不給,只得結結巴巴地應道:“當然可以了。”便就灰溜溜地躲到老遠處的小樹叢後面去了。
水寒舟於是又看向姜寶玉,心裏對於她要當小宮女的事情還有點難以接受。
“若是因為你姐姐的原因,我其實可以幫忙。”
“不用,”姜寶玉拒絕的乾脆,“我姜寶玉長這麼大沒求過人,可以自己解決的。”
這話雖然說的乾脆,但其實姜寶玉不是沒想過要求水寒舟幫忙。
姜寶珠是後宮尚服局的典衣,水寒舟又是賢妃的親弟,比她更有機會進入後宮的文書庫,但她跟水寒舟的關係雖然瞧着熟絡,實際上認識六年也就見過三次。
第一次她把人揍到哭。
第二次他救了她,她卻要娶他做上門女婿。
第三次一見面,她就在馬車上扒了他衣裳。
若是算上湖邊那次和今天這次,便是五次。
這樣的關係,姜寶玉實在是無法去麻煩水寒舟的。
一個定國公世子,未來國舅,會為了區區一個只見過五次面,還每次都在欺負調戲他的人,幫忙瞞下欺君之罪嗎?
姜寶玉覺得大抵不會,不去揭發她,她就燒高香了。
但是話說完了,她又隱隱覺得水寒舟的眼神里流露出了一點傷感,想到剛剛姜元慧說的話,她才恍然道:“對了,聽說賢妃娘娘抱恙,你最近——很辛苦吧?”
水寒舟臉上終於有了些笑意,“之前查不出病因來,確實着急了一陣子,好在如今都清楚了,毒倒是也好解。”
水寒舟說完,回頭瞧了一眼依舊在押送的宮女隊伍,“之後就等着查出嫌犯,揪出幕後主使,問明罪由了。”
“嗯,”姜寶玉點了點頭,“你這麼聰明,一定能查出來的。”
兩個人相視而笑,場面頓時尷尬了。
水寒舟於是又看了姜寶玉一眼,總覺得這陣子沒見,姜寶玉好像變了個人,比從前穩重了些許,可兩人在一起時的氛圍卻忽然尷尬了許多。
這會兒瞧着姜寶玉有點要走的意思,他便往袖兜里一掏,取出一個纏枝牡丹緞花綾荷包說道:“先前你落在我馬車上的,那日去湖邊本來想還給你,卻突然發生了這麼多事,到如今才有機會給你。”
水寒舟說著,就把荷包往前一遞,道:“你的衣裳,我回頭叫人送到你家裏去。”
“不用了。”
姜寶玉將荷包往回一推,“我們姜家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銀子,這陣子我在宮裏出不去,這些便當成是買你守身如玉的零花錢好了。若是不夠用,還到我家拿去,等我將來從宮裏出去了,還是要招你做上門女婿的。”
水寒舟:“……”
他大概是腦子進水了,才會覺得姜寶玉變了。
這話題聊不下去了,水寒舟只得又回頭看了一眼那些宮女。
這次賢妃中毒一事,皇帝特命他去觀摩審理,這會兒押送的官兵都還在等他,漸漸有些不耐之意了。
“我得走了,你多保重。”
水寒舟說著,看了一眼手裏的荷包,依舊收回到袖兜里。
他們家定然不缺這點銀子,可既然她要送,他便收着。
只是再要走時,又忽然想到什麼,看向姜寶玉道:“其實,我有點失望。”
姜寶玉挑眉,並未接話。
水寒舟猶豫半晌,並未去看姜寶玉的眼睛。
“你不是說,下次見我,絕不會輕易放我走嗎?如今又為何不找我幫忙?”
姜寶玉眉眼微動,卻只覺得水寒舟是未知全貌才會說的這麼輕鬆。
若是知道姜家為了掩飾醜聞,將空棺下葬,犯下欺君之罪,他怕是會離她遠遠的,再不說認識她吧。
姜寶玉背着手在身後,大咧咧笑道:“所以我剛不是在威脅你嗎?”
“威脅?”
“嗯,我給你零花錢,是想告訴你,要是敢背着我在外面拈花惹草,待我出宮,就打斷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