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大腳
正當姜寶玉陷于思索中時,蘇蝶兒已經爬着梯子上來,只是一腳沒站穩,差點跌倒,姜寶玉下意識伸手扶了一把,卻是一眼瞧見了蘇蝶兒的一雙大腳。
作為女娘的腳,蘇蝶兒的這雙大腳是能叫人看一眼就印象深刻的,畢竟就算是尋常農婦,也鮮少有這般大腳。
待姜寶玉要再仔細瞧時,蘇蝶兒卻匆忙用衣襟蓋住了腳,坐在她身旁,尷尬笑道:“虧得妹妹眼疾手快,不然我今日可當真要出醜了。”
姜寶玉這會兒心思還在蘇蝶兒的腳上,只敷衍應聲幾句,便收回心思,開始教蘇蝶兒挽花。
蘇蝶兒果真名不虛傳,配得上“宮廷三劍客”的稱號,姜寶玉給司衣司的女官們講挽花講了這麼多次,還是第一次遇見蘇蝶兒這樣一點就通,一試便會的。
連她都忍不住誇讚道:“怪道銅雀姐姐總說大人是這惜花宮的主心骨,能有大人這般蕙質蘭心之人在身邊服侍,想來娘娘是要省心不少的。”
蘇蝶兒挽花的興緻正濃,隨口應聲道:“妹妹言過了,這宮裏能做到我這位置之人,沒有一點本事是萬萬不行的。你若是見過皇後娘娘身邊的蜜兒姐姐,就不會如此誇讚我了。”
她話說到這兒,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停下了手上動作,扯唇看向姜寶玉道:“瞧我,憑你們姜家與皇後娘娘的關係,妹妹與蜜兒姐姐應是常打交道的才對,倒是我不知趣了。”
姜寶玉知她說的是林蜜,忙的擺手道:“大人誤會了,下官不過是御用尚服局小小掌衣,晉陞女官后又一直在宮外,如今回宮任職還不過月余,哪有什麼機會與林大人打交道啊?”
當然之前林蜜帶着她一道處理雲仙兒平反一事,姜寶玉是不可能與蘇蝶兒說的。
蘇蝶兒對於姜寶玉之言也只是笑而不語,繼續專心練習挽花。
姜寶玉於是自己問道:“不過下官倒是挺好奇林大人到底有何過人之處,竟能叫蘇大人這樣的能人都甘拜下風。”
“她呀——”
蘇蝶兒故意賣了個關子,忽然用手扇着雙頰道:“方才我在興頭上沒覺出來,這會兒忽然靜下來,才發覺這上頭竟是悶熱的很,才坐了這麼一會兒,我這頸子就都是汗了。”
她說著,還看着姜寶玉笑道:“妹妹與我投契,不如咱們先下去,叫銅雀送點吃的過來,邊吃邊聊?”
才與蘇蝶兒說了這一會兒話,姜寶玉就覺出了她在惜花宮的地位。
說話做事遊刃有餘,不光能隨意指使銅雀這樣的一等宮女,說不定還做得了趙貴妃的主。
姜寶玉覺得,恐怕趙貴妃稱病不來,也是蘇蝶兒的主意呢。
畢竟之前趙貴妃可是連叫畫工幫忙代畫孔雀紋樣這種事都不肯,說什麼是要給明珠長公主的婚服,必要親力親為的。
如今她卻能放心地叫蘇蝶兒代勞,想必是如信任自己的手足一般信任蘇蝶兒的。
兩個人下了花樓,一同來到院子裏,早有銅雀提前準備好的茶果花茶擺在石桌上,蘇蝶兒便請姜寶玉落座,親自為她斟茶。
“還是下官來吧,怎好叫大人——”
“妹妹便不要與我客氣了,勞累你這些天,本就是我虧欠你的。”
說話間,蘇蝶兒已經給兩人倒好了茶,坐在一邊品起茶來。
待姜寶玉也覺得口渴,端起茶來抿了一口之後,蘇蝶兒才瞧着她的面容問道:“對了,方才我們說到哪裏了?”
姜寶玉於是放下茶碗,試探性地觀察着蘇蝶兒的臉道:“說到林大人的過人之處。”
“哦。”
一提到林蜜的本事,蘇蝶兒便放下手中茶杯,身子稍稍後仰,饒有興味地說道:“蜜兒姐姐可神着呢,算得上是我們同期進宮的姐妹中,記性最好的一個,你便是問她十年前的某天發生的事兒,但凡她經手過的,沒有她說不出的。”
蘇蝶兒說著,便看向姜寶玉道:“她可算得上是這宮裏的活日誌了。”
“活日誌?”
姜寶玉下意識皺起眉頭,不知不覺間,從惜花宮獲取蓬萊殿眾人的消息,於她們而言,彷彿已經成為一種習慣。
“嗯。”
蘇蝶兒點頭,繼續說道:“蜜兒姐姐從來過目不忘,所以學東西也是我們中最快的,無論做什麼事都是佼佼者,有她在身邊伺候,皇後娘娘才是當真省事兒呢。”
三劍客中兩個人的實力姜寶玉都已經了解的差不多了,她不禁在心中生起了一絲貪念,遂下意識開口問道:“其實下官在宮中這麼多年,也聽說過一些傳聞。”
“哦?”
蘇蝶兒生起了興趣,隨口問道。
姜寶玉於是道:“都說您、林大人還有皇帝身邊的天一總管,是這宮裏的三劍客,只不知天一總管又有何過人之處,可以與兩位大人並列呢?”
“天一啊。”
蘇蝶兒若有所思,忽的輕笑一聲道:“大約是因為他的出身吧。”
“出身?”
姜寶玉怔目,顯然更加好奇了。
蘇蝶兒卻面露為難,畢竟是同僚的事情,這樣隨便對旁人講出來,她不知是不是合適。
“算了,反正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兒,我與你說一說,應該也不會冒犯他吧。”
蘇蝶兒說著,便把天一的身世與姜寶玉說了。
原來天一在揮刀自宮之前,是神都首屈一指的名門貴公子,可謂才高八斗學富五車,甚至還武藝高強,在大燕素有雅名。
不過年少時過於輕狂,在與人決鬥時,失手打傷了人,害那人絕了后。
愧疚之下,他便以同種方式贖罪,成了閹人,一度頹廢厭世,隱世不出。
不想諸皇子紛爭,神都大亂,他家裏誓死不投敵,被滿門屠戮,只剩一八十歲老母被皇帝搶出,送到他身邊頤養天年,才叫他又過了五年有母親的田居生活。
待母百日之後,他便出山投奔了皇帝,做了皇帝身邊第一總管。
“總之天一此人深不可測,只效忠皇帝一人,不論他平日對你是好是壞,你切莫與之深交就是了,不會有好結果的。”